《仙君，你又吃胖了！》二十二浮流

8、仙门

　　对于离开后的纷纷絮絮，沈小妹完全来不及想。

　　再怎么说，她只是村子出身的小姑娘，连皇城都没去过，年岁不大阅历不多，能镇定地坐上飞舟，已经是很好的表现了。眼见飞舟在高空中飞驰，她双手紧抓船舷，再怎么说服自己这是再安全不过的仙器，也忍不住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直到飞出很长一段时间，飞舟依然平稳，她提着的心才放平了，敢于好奇地探头去看船外的白云，云下的山川河流。

　　她从没想到过从天上往下看，竟是这么让人心情畅快之事，看不到那么多的人，郁郁葱葱的山林，和曲曲折折的河流，城池点缀在苍茫大地上，宛若一副静态的风景画。

　　原来仙人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

　　沈小妹不由得心驰神往，倘若日后她也能御风而行，看遍天下美景，再用画笔描绘出来，绝对是一件美事。

　　等她看够了，心满意足地回过头，发现船头站着一个人时，骇得不轻。

　　“……上，上仙？”

　　上仙的衣着和前几日相似，身着白衣，其上有暗纹装饰，迎着日光瞧过去，波光粼粼，光华闪烁。以她的经验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似绸似纱，柔软轻滑，整件衣服如同话本说的那般，天衣无缝。

　　原本她想为上仙缝衣或是做些针线，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现下看来，她唯一得意的手艺毫无用武之地。

　　这位上仙颔首，轻撩衣摆端坐在船头，手中长剑平置双膝之上，脊背挺直，淡淡地说了句：“坐稳，莫要惊慌。”

　　沈小妹照着做，心里尚有些茫然，就见小舟倏然加速，舟外云卷云舒的景色被拉成了无数光影，整只小舟仿佛瞬间进入了河流中，放眼望去周围一片白茫茫，看不出究竟到了哪里。比起现在，刚才小舟载她时的速度简直是龟速。

　　这么极速的飞行之下，沈小妹却没感受到多少不适，凌冽的风连同声音一同被隔绝在一道椭圆光罩之外，剧烈的摩擦让光罩外部时不时腾出一阵五光十色的光华，光罩之内，沈小妹的衣裙纹丝不动。

　　眼见上仙垂目阖眼，周身冷意凛然，沈小妹不敢言语，生怕惊扰了他，悄然坐下，却控制不住目光，偷看过去。

　　沈小妹最常听到的乡野故事里，神仙的形象大多是垂垂老矣，抑或是怪诞不经，偶有美貌无双的角色，大多是女仙。没想到她遇到的这位上仙如此年轻。先前几次不是不敢抬头看，就是心情复杂无心欣赏，这会儿左右无事，她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看，便偷偷地抬眼瞄看，这一看，不由得有些失神。

　　长发黑亮如鸦羽，肤色莹白，眉长入鬓，纯净的黑白两色对比之下，尤衬得五官是精心雕琢而成，俊美非常。美则美矣，却被浑身清冷凌冽的气场掩盖，让人望之生畏，不敢接近。

　　若非沈小妹两次被他所救，自我感觉这位上仙气质虽冷了些，实际上并不那么难接近，也不敢做出偷窥之事。

　　她的偷窥根本瞒不过对方的感知，这位上仙只睁开眼眸，平淡地看了她一眼，沈小妹一惊之后低下头，不好再看。

　　乘舟飞逝数日，起初沈小妹默默在心头算着时辰，后来只见舟外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索性不再算时辰，只查着天数，实在闲着无聊，便盯着上仙垂落在她眼前的衣摆看，研究那上面的暗纹。

　　她除了刺绣，并无什么特长。原本还做的一手好菜，可之前上仙给了她一粒辟谷丹，吃下去之后这么几天也没有饥饿感，想来这仙界之人怕是无须饮食。思来想去，她若是想报答，还是要从制衣上入手。

　　沈小妹从来不爱欠人情，如今沉甸甸的救命之恩压在心头，又被提携着踏上仙路，若是什么也不做，她怎么也无法心安理得。

　　行至第三日，飞舟仿佛闯进了激流之中，舟身飘摇不定，颠簸起来。沈小妹心里忐忑，窥见上仙神情不变，便把不安压到心底。所幸颠簸的时间不久，约莫三五个时辰之后，飞舟的飞行又恢复了平稳。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飞舟平稳之后，沈小妹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又行了小半日，飞舟的速度慢慢地降了，能看到舟外的风景。沈小妹好奇地张望，只觉得入目的景色，与她来时大不相同，一景一物都带着仙灵之气。

　　随着飞舟的行进，沈小妹的视野里渐渐出现一个雄伟巨大的山门，山门之上“罗山宗”几个大字力透石背，望之便心胸开阔，凭空生出一分豪迈之气。

　　山门之内，广阔的田地连绵不绝，两座郁郁葱葱的山脉拔地而起，高处云雾缭绕，再看，只能看到青山之内尚有层叠的山峦绵延，在云雾中或隐或现，看不出往里进究竟还有多少。时不时有白羽红顶的仙鹤及其它飞鸟振翅而飞，在飞行法器间舒展羽翅。

　　这时，有道虹光从山门里飞驰而出，等到了飞舟旁边速度减缓，与飞舟并驾齐驱。

　　沈小妹侧头望过去，原来虹光是一条彩练，彩练之上有位裙角轻扬的貌美女子，她身着一条极为精致漂亮的长裙，仙气飘飘，眉目含笑，曼声道：“顾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赶不上宗门大比呢。”

　　原来上仙姓顾…沈小妹心里暗想。

　　顾衍之睁开眼睛，身形未动，淡淡地道了声：“姜师妹。”

　　姜明彤早习惯他寡言的性格，能得一声招呼已经很开心了。她正想说什么，又注意到飞舟之上的沈小妹，不由得美目一眯，往顾衍之这边凑了凑，笑道：“这是谁？顾师兄你去凡界出任务，怎么还带回来一个人？”

　　“小女沈宛素，见过仙子。”沈小妹连忙向她行了个礼。

　　姜明彤瞥了她一眼，不理会，只满眼看向顾衍之。沈小妹这才察觉到，这位性情明快的仙子对她并无好感。

　　可能是因为她凡人的身份，又或许是她被顾上仙带回来的缘故，亦或是两者都有，姜明彤对她算不上敌意，毕竟对于人来说，蝼蚁怎么能算是敌手？！但看不顺眼却是事实。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便不发一言，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有些不安。

　　那边，姜明彤还在说：“顾师兄绝不是会徇私之人，这凡女能被你带回来，应该有其特殊之处。容我猜猜，她难道是与你任务要除去的魔修有关？不会是那位血魔的子孙吧……”

　　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为了耳朵清静，顾衍之开口，言辞简短：“她有灵根。”

　　“……竟有这么巧的事？”姜明彤诧异地瞟了眼沈宛素，怀疑道：“顾师兄，她的来历该不会有问题吧？”

　　“姜师妹还请慎言。”顾衍之朝姜明彤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道，“我需要交任务，先行一步，姜师妹自便。”

　　说完，飞舟前行的方向一转，略微加速，便把姜明彤甩到了身后，徒留她一人在后面跺脚气喊道：“顾师兄，已经过了今年宗门招人的时间了……”

　　闻言，坐在飞舟上的沈宛素心里更加忐忑。

　　顾衍之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认真地对她说：“你的资质很好，即便过了宗门招新的时限，有我担保，也必然能进宗门。”

　　“……多谢上仙！”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让沈宛素的心安定了下来。她这才察觉自己的肩膀崩得有点紧，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抱着包裹的手却忍不住用力几分。

　　接下来果如顾衍之所言那般。

　　或许是不想招人瞩目，顾衍之先将沈宛素送去负责招新的问心殿，有他引着，问心殿的管事手脚利索地为她测了灵根，沈宛素哪里见过那么多仙家手段，几乎是晕乎乎地跟着要求做完了，最后领到了一个小铜牌。

　　那位问心殿的管事笑道：“水木火三灵根，可入宗门做外门弟子。如今新入的外门弟子都在云居峰修炼，半年后倘若能到练气三层，便能被分去别处。不知这位姑娘是现在就跟我去云居峰，还是……”

　　他的目光试探地看向顾衍之，顾衍之点头道：“也好。”

　　沈宛素心知，她与这位顾上仙的相处，到此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趁顾衍之没走，她连忙弯腰下拜，感恩道：“多谢上仙的恩情，小女子铭记于心。倘使日后上仙需要，小女子必定鞍前马后效劳。”

　　“不必如此。”顾衍之原本转身欲走，闻言对她说道， “你能在凡界引气入体，悟性心性定然不错。既入仙门，好好修行，不辜负你的天分便是。”

　　引气入体？

　　沈宛素愣了下，等她从脑海中翻出之前遇魔时的奇妙境界，恍然大悟后再回过神，顾衍之已经离去了。

　　“走吧。”那位问心殿的管事打断她的怔忪，开口道，“我送你去云居峰。”

　　沈宛素应了一声，不再多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