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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没过多久,习遇的伤便痊愈了。
      虽然当时血流得不少,弹片咬肉其实不深,习遇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已经闲得发慌。
      邹达然没让他出去,也没前来探视。
      习遇有些郁结,他一直想着那一刻开枪的年轻人,即将被迫入强制搜身队伍中的,孤注一掷的林义杰。看见他的脸的那一刹那,习遇就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邹达然身前。
      ——是毫不犹豫么?
      习遇忍不住问自己,在那一刻,生与死的一刹那,自己究竟想了什么。
      或者只是……必须赌这一把。
      他赌这未经瞄准的一枪必杀不了邹达然,也杀不了他。
      在几乎同一刻,林义杰也赌了一把。
      他赌这最后抢开的一枪或许能瞎猫撞死耗子。
      习遇赢了,于是活了下来。
      林义杰……他只能死。习遇斜靠在床头,这么想着。
      而尹横楣……

      正想到尹横楣的时候,有人敲门。
      习遇坐起来,说:“请进。”
      进来的是邹达然,一如往常的带着笑,用称得上温柔的声音问:“伤怎么样了?”
      习遇下意识地摸了摸躺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说:“谢谢主任关心。小伤而已,已经好了。”
      邹达然走过来坐在床头,按了按他后脑翘起来的头发,在很近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该我说谢谢的,习遇。”
      习遇笑起来,“您这么说话我不习惯,真的。”
      邹达然也笑,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有这么不适合温柔?”说着往后一仰,放弃地说:“那我就不勉强了……对了,小习,前两天我替你送了礼物。”
      “礼物?”
      “给尹横楣的。”
      “尹横楣?”习遇吓了一跳,“您怎么找到他的?”
      邹达然笑着摸了摸下巴,“山人自有妙计。”又看了看习遇的表情,说:“正好在你说的那家店遇上了。”
      “他去找吴老板了?”
      “嗯,你们很熟?”邹达然问。
      “跟尹横楣?”
      “跟吴老板。”
      习遇抬眼看了看他,说:“做过几笔交易,常逛,不算熟。”
      邹达然眯起双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床板,“我看尹横楣跟他挺熟。”
      “是吗?”习遇随口答了一句。
      “吴老板这个人……有点意思。”邹达然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回忆吴毓的言行举止。
      “嗯……”习遇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好应了一声。
      “是个读书人吧?”
      “这……我不知道。”习遇说。
      邹达然笑了笑,站起来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对了,下次再去看古玩的时候叫上我,还想再跟吴老板讨教讨教生意上的事情。”
      “生意?”
      邹达然没有答话,径自走出门去,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险些把正事忘了,既然你伤好了,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出院。”说着表情苦恼地抓了抓头,“这些天你不在,我快累死了。”
      习遇笑起来。
      邹达然关上门,走出医院长廊,傅鸣君迎了上来,低声问:“怎么样?”
      邹达然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鸣君,我这个人,是不是太多疑了点?”
      “是。”傅鸣君顿了顿,补充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能不多疑。”
      邹达然侧过头看了看他,“应该怀疑习遇?”
      傅鸣君斟酌片刻,说:“□□处心积虑地派人混进我部,多加小心当然应该。”
      邹达然停下脚步,笑了一笑,“你这话还没说完,留了个‘不过’的尾巴?”
      傅鸣君咳了一声,“不过……习遇在您身边也有一年了,未必,未必人人都是李观。”
      “你也记得李观,”邹达然继续往前走,表情陡然地冷下来,“当然,你也觉得他们很像吧,像得我不敢信任他。——但他又真是个人才。”邹达然继续走了几步,忽然拍了拍傅鸣君肩膀,说:“不得了,我居然也说出‘不敢’这种词了。你说我是不是变了?嗯?”
      “如果真不能信任他,索性调他出去。”
      邹达然眉头紧锁,摆了摆手,说:“不,最近上面下了严令扼制□□残余分子,我需要他。”过了片刻,又说:“用人不疑,对吧?”语气很笃定,也不知道是用来说服别人还是自己。
      傅鸣君替他拉开车门,恭恭敬敬让他上车,然后说:“明天让他去审那个□□吧。”
      邹达然略点了点头,疲惫地靠在后座上,说:“还好,我很信任你。”
      傅鸣君肃然坐着,敬了个礼,“鸣君必不辜负主任的信任。”
      邹达然笑,“你啊,就一个缺点,什么时候都这么端着。你就不能放松点坐着,陪我聊聊天?”
      傅鸣君略垮下点肩膀。
      邹达然大笑着拍了拍他,“算了算了,你别勉强。你这种人肯定从三岁就想着要当兵吧。”
      “……是。”
      邹达然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说:“我小时候,一心想当个郎中。走街串巷,治病救人,没事写写方子熬熬药,娶房媳妇,生几个儿子。”
      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起来,摊开手掌看,接着说:“这双手,谁能料到除了拿笔,还能握刀。”
      傅鸣君看着他的手,肤色苍白,手指细长,掌薄而少肉,的确像郎中比像军人特务多。

      第二天上午果然有司机来接习遇。
      一回到办公室,邹达然就说:“小习你来得正好,这么久的案头工作你也腻了吧,今天给你换个新鲜的。”
      “什么?”
      邹达然往椅背上一靠,十指交叉着放在桌上,笑着说:“有人在地下室等你。”
      习遇从未进过地下室。
      他走到一楼,一片寂静,顺着石质扶手楼梯一路往下,通过一条昏暗的看不清两边构造的长廊,转过转角,就是一阵刺眼白光。
      还没等眼睛适应过来,他听见了傅鸣君的声音,“习秘书,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习遇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周围,这是一个由巨大石块砌成的房间,周围陷在一片黑暗之中,隐隐绰绰看见一些人影。
      所有的灯光都被汇聚着打在一个人身上,那人被背着双手吊在房间正中,衣服几乎快烂成布条,纵横交错的伤痕遍及全身,还有血从指尖一滴一滴落下来,在地上凝成小滩小滩红黑色的污迹。
      看不见脸也知道是林义杰。
      习遇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清了清嗓子,说:“这是干什么?”
      “这就是那天刺杀主任的□□,”傅鸣君站在阴影之中,声音听起来很冷冽,“主任说留给你来审。毕竟,也算是你的仇人。”
      “我不会审犯人。”习遇说。
      “我也不会。”傅鸣君笑了,“可我也审了这么多年。”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仿佛这是个多么幽默的话题。
      “要怎么审?”
      傅鸣君指了指大堆刑具,说:“不够的可以再找人拿。想到了新鲜的,可以再做。任务是问出来他的上级下级有些什么人,手段你看着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习遇低头想了想,说:“没有了。”
      “那就好。”傅鸣君说,“我先上去了,有什么问题直接来办公室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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