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男人的反攻》苏七少

3、第三章 钱包里的照片

　　“抱歉。”邵子寒收回了脸上的笑容，郑重了起来。

　　“抱歉什么？”韩求索冷笑了一声，“即便是分手，也该说一声吧，消失是什么意思？”

　　邵子寒不说话了。韩求索继续说到，“所以，是觉得我连说一声的资格都没有？还是你怕我会死缠烂打，搅得你不得安宁？”邵子寒没有反驳。韩求索觉得自己这样单方面发泄索然无趣，更衬托自己是个十乘十的傻逼。“你别担心，我没有要怎么样，我只是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不然……就好像这个事情总没有画上句号。”

　　“嗯。对不起。”邵子寒沉默了许久，“如你所说，我觉得你太小了，可能不太成熟。时间会让你长大一些，理智一些，自然会更好些。”韩求索居然没有生气，没有发疯，没有站起来抓着他的衣领给他两巴掌。

　　“你知道你这样很过分吗？”

　　“是，所以非常抱歉。我没有考虑周到。”

　　“CNM。”终于没忍住，还是骂了出来，骂出来后不仅没有很爽，反而更加难受，心里一抽一抽的，韩求索伸手抓着心脏，以为这样会让自己舒服一点。却没想到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出来了，邵子寒皱着眉头，想要过来抱抱他，但是韩求索站起身来就想给他一拳，原本他想种种的打在他的脸上，但是临了，拳头却换了方向，打在了桌子上，他说，“你滚，我不是因为你哭的。我和你没完！”然后说完，滚的人却是自己，狼狈的逃走了。

　　十月南方已经有些凉意了，六点过一点，天色也暗淡了下来。韩求索就沿江走着，也会有那么一两秒钟产生想要一跃而跳的冲动，但是这种冲动绝不是因为他想放弃生活，而是想要感受这种强烈的刺激让自己清醒。邵子寒的名字要被他永远的刻在心上，他甚至已经分不清，此时是恨，还是爱。

　　街边的老爷爷在卖烤板栗，板栗的香味冲到鼻子里，很香。

　　他想起了一年前，他和邵子寒本来是坐在车里，他闻见了烤板栗的味道，便嚷着要买，邵子寒给了他钱包，他就跑到铺子前面。板栗还没有炒好，需要略微等一等。和他一起等的有一对情侣，女生在摆弄着两人刚刚照好的大头贴，然后偷偷塞了一张到男生的钱包里，再然后把钱包神秘兮兮地递给男生。

　　韩求索觉得这样真好。他翻开邵子寒的钱包里面，透明的那个地方空空如也，的确缺了一张照片，可是韩求索没有合照，当然估计两个人也没可能去拍一张合照。突然他灵机一动，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学生证，就把学生证上面的大一寸头像给扣了下来，塞进了邵子寒的钱包里。

　　然而他至今都不知道，邵子寒到底有没有发现钱包里的照片。

　　板栗真的很香，韩求索把脑子里萦绕的邵子寒三个字抛到一边，他凑到板栗的旁边，嗅一嗅它们的香味。

　　可是他买不起板栗，学校已经免了他全部的学费、生活费，还管了他一日三餐，是绝对不会再可能提供生活费的。母亲去世之后，他抱走了放在继父家里的一些游戏机，然后低价卖了，至今身上只留下了一百块钱有余，一分都不敢多用。寒暑假学校会让他留在校内做一些杂物，给他微薄的薪水，因为要复习追赶功课，他也不能去打工。而这些钱，仅仅够购买一些日常用的学习资料。

　　好像是挺惨的。惨的吃不起一颗板栗。

　　“喜欢就抓一把吧。”老爷爷突然开口说，“没钱也不要紧。”

　　韩求索突然有点感动，他抽了抽鼻子，选了两颗。“谢谢。”

　　“吃颗板栗，还感动哭了，你这娃受了啥委屈了？”

　　韩求索嘴里包着板栗，香味从舌尖蔓延到全身，那种感觉真的久违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他哽咽地说，“也没什么，想我妈了。”

　　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外国号码，韩求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接了，却没想到里面传来的是谌小丘的声音，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激动，好像久别重逢。

　　谌小丘的出国是韩求索在过去一年内接受到的另一个打击，但是好在谌小丘走的时候，韩求索家里还没有遭受变故，彼此偷偷摸摸喝了两瓶啤酒，算是践行了。

　　谌小丘说对不起，求索，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应该早点打电话给你的……他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的话，韩求索也没认真听，反正不用自己出电话费，就把电话丢在一边放着，说着说着，谌小丘也不说话了 ，然后韩求索挂掉了电话。

　　他不应该怪谌小丘的。人家出国后有自己要忙的事情，而且，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非亲非故的。人家大老远打一通电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韩求索望着天，他现在除了能在谌小丘身上撒撒气，又有谁可以怪呢？难道，怪这个刚给了自己两颗板栗的老爷爷吗？

　　以前小的时候，很多事情总觉得无聊，上学无聊，写作业无聊，打游戏也无聊，以为这种无聊就是孤独，后来当真正面对孤独的时候，竟然才知道小的时候那种无聊是一种幸福。有人告诉你要吃饭了，有人告诉你不能打游戏，有人逼着你写完作业才能睡觉。可是现在，周围没有人了……

　　遇到开心的事情，竟然连分享的人都没有。

　　“老爷爷，你愿意跟我聊会儿天吗？”韩求索索性坐在了老爷爷摊位的旁边。

　　“哈？”老头有点惊讶，“聊呗，反正我闲着。”

　　“我这次月考成绩进步了很多，我应该是我们全校进步最大的一个人。”韩求索说完脸上带起了符合他年纪的得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那再送你一颗板栗。”老头看着韩求索可怜巴巴的，他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可能家里有什么困难，但是他笑起来蛮乐观的，应该是个好孩子。

　　“我想考S大最厉害的专业，要很高很高的分……可能还差一百分。”老头一边听，一边招呼客人，韩求索自顾自的继续说。

　　“我现在的成绩，数学再努把力，能再多考个二十分左右，理综也能再多个二十分，算来算去，也只能是这四十分，到顶了，可是还差六十分……”

　　“所以，我也不一定考得上，如果真的能考上，那大概真的是运气了吧……蒙得题都对……”

　　韩求索絮絮叨叨说了好久，老爷爷其实懂得没有几句，但是“运气”他听懂了，他笑嘿嘿的，脸上的褶子堆在了一起，看起来又慈祥又亲切，他对韩求索说，“我听说，爱吃板栗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韩求索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临走，老爷爷又送了他一颗板栗。他一共吃了老爷爷四颗板栗。老爷爷答应他，如果下次月考再进步了，那就再给他四颗。

　　韩求索没料到的是，板栗和板栗老头成了韩求索整个高三唯一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