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狗血之旅》风之旅人

2、二、故人相见

　　蒋磊是被一阵冰冷的刺激给弄醒的。
　　他躺在石地上，被泼了一头一脸的水，身上还有冰碴子不断地往下掉……等等？
　　他现在没穿衣服？什么状况？
　　再往下一瞧，卧槽？
　　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蒋磊实际年龄已奔四，和普通中年男人一样都迷信养生，然而越养小肚腩越晃悠。也许是因为平日里吃的宴席上有太多打了激素的荤食，他连胸都有二次发育的迹象，软绵绵的往下垂，平时穿着衣服看着还人模狗样，真扒衣见君就绝对不是眼下这副精瘦纤细几可见肋骨的身材。
　　他试着撑起身子看个仔细，却忘了自己的腕子早就被碾碎，撑在地上的同时痛得他眼冒金星，一声闷哼又倒了下去。
　　不料脖子上被猛地一勒，没摔地上，却差点就此断气，他只能一点点用胳膊肘把自己抬起来，接着便见一排绣有暗纹的白布料子垂挂在眼前。
　　蒋磊抬头一看，他那名义上的侄子玄离正身着单衣，坐在不远处审视着他。
　　这小崽子粗看皮相颇美，然而眼白过多，又是单眼皮的丹凤眼，总有些眼大无神的面瘫感。这一点和电视剧中扮演玄离的那个小鲜肉倒是有些相似。
　　此时小崽子翻着他的三白眼，不顾蒋磊还在地上挣扎，自言自语道：“王叔，我一直很不懂你这个人。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有时候我觉得把你当成一个单纯的恶人会比较轻松一些，但有些时候……”
　　他走到蒋磊身边，弯下腰，指尖暧昧地划过他的脸：“王叔，你曾经跟我说过，为王者，不可太过耽于儿女情长，更重要的是看到每件物什的价值，将一切人与事都安排妥当……你也是这么做的。”
　　蒋磊被他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正拖着胳膊肘想后退，玄离一把拽住栓在他脖子上的铁链，凑近他恶狠狠道：“放你【哔】了个【哔】的大道理！玄苍，我再也不怕你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那天你与墨子华两个人干的那些龌龊事我都看见了！你当面一套背对一套装什么样！墨子华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两个犯了贱地往他身边凑……”
　　墨子华？那不是男主么？他该和雪玉骨一对啊？关他鸟事？玄离就算对玄苍有气，那也该是气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吧？
　　还没等蒋磊从懵逼状中醒转过来，玄离便一甩手把他扔到一旁的羊皮垫子上，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扒了个干净。
　　不崽子你要干嘛……
　　玄离上前压住他，阴沉沉地道：“王叔以前总说，要摒弃没有价值的东西。现在的王叔也无甚价值了，你要想活命，不如让孤再来赋予你新的价值吧。”
　　两条腿被抓住往两边掰开，刚废了灵脉的四肢软弱无力，蒋磊心中越来越慌，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
　　老子是1！不做0！
　　玄离咬住他的耳朵：“王叔，你要是像那天与墨子华那般伺候好孤，孤就容你一条狗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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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离走后，蒋磊躺在羊毛垫子上，瞪着铁牢栅栏望向外面灰暗的走道墙角发呆，那里正有一只蜘蛛，坐在网中央，前肢摆弄着一只吃了一半的蛾子，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嘴。
　　他觉得他现在就是那只倒霉蛾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奇怪，昨晚他还在影视城当地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店里吃杀青宴呢，不就多喝了点酒，然后拉着江闻做了些运动，醒来就到了这鬼地方？
　　某不可言处撕裂般地疼，身上都是被抓咬出的血印子，只盖着一件薄单衣。玄离压根没想着叫人来清理。不过真来人的话……他还不如一头撞死。
　　蒋磊肯定以及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菠萝台的真人秀。他一仰头，打算先睡一觉，也许醒来就一切都正常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舒服，身上还湿湿黏黏的，时不时有冷厉的穿堂风呼啸而过，再加上身体残留的疼痛，令他好几次从梦中惊醒，只能把垫子卷起来继续睡。
　　但养尊处优的身体受不了睡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来回折腾的结果就是后半夜他发起了高烧。
　　烧得正迷糊时，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什么话，却听不大真切。过了一会儿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人在他耳边唤道：“喂，醒醒！”
　　蒋磊勉强睁开眼，只见一名女子站在铁牢外。小脸白腻，鼻头微翘，看着挺可爱，但搭上高高的颧骨，拉长上吊的眼尾，粗浓的韩式一字眉，怎么看怎么一副心机深沉尖酸刻薄样。外加她那一身曳地粉色纱裙，点缀着花朵状的金丝珠绣和亮片，头上插满了和风布花和淘宝5块钱的累赘金饰，活似穿着廉价的仿名牌婚纱在影楼拍写真，两个字：恶俗。
　　这女子两手交握在腹前，刻意保持端庄的样子，见蒋磊醒转，蹙眉问道：“起来，我有些事问你。”
　　蒋磊“啊啊”两声，说不出话。
　　女子强忍恶心，扭头不看他嘴角泛出的血沫，双手结印，并指隔空点在他的唇上，道：“说吧。”
　　嘴里一沉，蒋磊终于发出了自昨晚以来第一个有意义的声音：“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谁？有没有厚衣服给我一件？”
　　女子扯出条披风劈头盖脸地扔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挣扎着披上：“现在是我问你。不过你似乎还没接受你目前的处境啊？好吧我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穿越前叫张明薇，这具躯体……”她一手按在胸口，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叫素玉，目前是九泽王玄离的昭夫人，算是你的侄媳吧。”
　　蒋磊目瞪口呆，良久才道：“你是想说，你穿越了？我也穿越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女子垂下眼：“好了，轮到你了，你到底是谁？”
　　蒋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张明薇？你不就是唐紫琴的真名吗！怎么你们这群网络小说作家写穿越写太多，把自己都套路了，还真以为能穿越呐？”
　　他摇摇晃晃试图站起身，但因为没有手掌支撑攀拉，努力了好一会儿还在羊毛垫子上打滚。女子默然了一会儿，试探道：“你是……蒋总？”
　　蒋磊一瞬间僵硬，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张明薇短促地冷笑一声：“蒋总贵人多忘事，还记得您签我另一本穿越小说《三生石·幻忆城》时说过这话呢，怎么您现在自己给忘了？”
　　蒋磊想起来了，《幻忆城》是《三生石》系列的第二部，讲述某现代人穿越成神女羽姬，幻化为精卫鸟，与玄天上帝的化身北海海神禹疆的一场虐恋情深，顺带找找已经迷失记忆转世成雪玉骨的姐姐瑶姬。
　　《三生石》系列本来还有第三本《莲华漫》和第四本《阎浮提》，但张明薇纯原创的水准掉得太多，直接坑了。而《雪玉骨》《幻忆城》这两部看网上键盘侠的说法，似乎有片段文本大纲梗概分别抄袭自宫斗小说作家薛妩兰的《后宫·冷如月》、武侠奇幻小说作家赵果娜的《仙侠情缘之鲛珠夫人》，以及homo小说作家郭晓思的作品《神传》等等，因此大体上来说还没有被坑掉的两本那么惨不忍睹。
　　当初改编《雪玉骨》时要涉及《幻忆城》的内容，蒋磊便干脆把两本版权都买下来了，反正《幻忆城》的人气也没有《雪玉骨》高，买一送一张明薇还赚到了。只是在签合约时张明薇对去掉穿越部分颇有微词，于是蒋磊就以过来人的口气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不就是念叨了点么？这么记仇？
　　蒋磊喘了两下，放弃站起来的想法，倚靠着墙搂着垫子坐直，两眼往角落里的蜘蛛身上瞥，嘴上道：“不管是不是穿越吧，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们回去？”
　　张明薇脸上讥讽神色愈浓，她随手幻化出一张马扎，款款坐下，依旧保持那副高傲的姿态垂眼看向蒋磊：“我要是有办法，能拖到今天？这地方再好，我在这里的位置越高，就越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最起码现代社会讲究，没人会这么折腾你，让你生不如死。”
　　“你来了多久了？”
　　“很久了。而且我还能告诉你，我也许最终有本事能回去，但你是绝对回不去的。”
　　蒋磊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我过来的时间比你晚，”张明薇玩着自己葱白的指尖，“我看到新闻报道，说你于电视剧杀青宴后，心肌梗死而亡，江闻则需接受调查，你投资的这电视剧，播出怕是遥遥无期了。”
　　蒋磊睁大了眼，张明薇继续道：“江闻被你潜规则的事现在已经捅露，《三生石》这个IP系列彻底臭了，网上人人追骂，还好你请了孙丽颖和程建华这两个大腕演男女主，不过能不能播出……没定数。”
　　蒋磊鼓了半天气，被张明薇最后一句泄掉了大半：“先别管能不能播出，我要能回去，就是让我讨饭也认了……你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节？到哪了？我看你也会变个戏法什么的，怎么看样子在这里学了不少啊？”
　　张明薇似笑非笑：“我跟你讲具体情节？你知道会进行到哪儿么？电视剧的本子在你的授意之下改得我都不认得，现在要我给你讲剧情？你连得上？”
　　蒋磊的脸胀得一阵红一阵白，浑身上下从头疼到脚，跟个病猫似的哼哼道：“我还是把你小说里的剧情大纲给过了一遍的好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连上？”
　　张明薇盯着他道：“那行，你简单介绍一下素玉这人的相关剧情，我听听。”
　　“这不是你自我介绍时就说了吗，你爹是素天镜，就是那阴阳怪气的老妖人。你娘是莲空樱，当年执掌七杀营的大帅，还是你婆婆冰后莲并蒂的远房族妹。她在你公公玄恒登基时率七杀营护卫皇宫，结果死了。你公公便先封你做王姬，因为你一心恋慕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却已上昆仑求道修行的玄离，就向玄恒求情你也要去昆仑。结果正巧玄离出来调查霰血鸦暴走的事情导致瞎眼。他先遇上了女主雪玉骨，雪玉骨以神力救了他之后留下玉佩离开了，让你半道截胡。玄离醒来后以为是你救了他，就愿意纳你入后宫。你们三人在昆仑派修习仙术，你明面上与雪玉骨是好友，暗地里处处挑拨，令掌门兰若起疑，继而以阴阳镜照射雪玉骨，结果误中她师尊墨子华。你又借机栽赃雪玉骨屠杀碧岚派满门，让墨子华不得不处理她这个逆徒……”
　　“停，就到这里吧，没想到你还记得挺清楚的。”张明薇剔了剔指甲，“阴阳镜又称往生镜，是当年不周山倒后由山顶最上面的一块石头和最底下的一块石头打磨拼合而成，原是神农之女瑶姬做来玩的，谁想做成后竟有沟通天地之能，不小心被它照到了，若没有护住神魂，轻则成癫痫，重则魂飞魄散，死得透透的。”
　　“所以呢？”
　　“当初被阴阳镜直接照射的人不是墨子华，而是no zuo no die的素玉。”
　　蒋磊：“no……什么？”
　　张明薇朝天一个白眼：“总之你只要知道，当初兰若拿出阴阳镜来照射雪玉骨，可雪玉骨本就是失了法力与记忆的神女瑶姬，阴阳镜不会伤害它的创造者，那么倒霉的就是站在反面的素玉了。她一心想要知道雪玉骨是否被整倒，不顾兰若的吩咐偷偷跟去了现场，哪知道兰若拿了那么大的一个杀器出来。”
　　蒋磊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所以这跟你穿越过来有什么关系？”
　　“你是沙雕吗还不知道？用你的菊花想也明白了，素玉狗带后，我特么就穿过来了啊！”张明薇愤愤道。
　　蒋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凛，试探道：“所以你还是嫁给玄离那崽子了？”
　　有一瞬间张明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坦然道：“对。”
　　蒋磊不说话了。
　　如果按小说剧情走的话，为了医治墨子华的神魂，雪玉骨偷上碧岚派盗窃他们的镇派之宝，通天教主的青萍剑，想拿回来炼化为创世青莲的莲叶入药。但素玉却趁此勾结魔族屠杀碧岚派满门，并把此事栽赃给雪玉骨，逼得墨子华不得不亲自出手处置此事。待雪玉骨被关起来后，素玉又引教中另一位长老桑夜用炎阳之水泼在雪玉骨脸上，毁去她的容貌，诱导她跳下无名深渊，落进混沌荒漠。
　　而素玉之所以这么针对雪玉骨，是因为玄离与雪玉骨相处日久，渐渐地不想履行娶素玉的诺言，转而想把王后之位留给雪玉骨。当雪玉骨被赶走后，九泽国与连山国交恶，为了笼络原莲空樱的人马，玄恒封素玉为妃，后又经素玉请求，下赐给玄离。再找不到人的玄离迫于父亲的压力这才垂头丧气地娶了素玉，却也只给了个昭夫人的头衔，没封她做王后。
　　如果张明薇那时候就穿越过来，却依旧成为了九泽国国主玄离唯一的侧室夫人……
　　蒋磊这辈子虽然缺德事没少干，但起码还是有做人底线的。但这个张明薇……emmmmmmm
　　他犹豫的神色没逃过张明薇的观察，她眼珠一转，面上顿时愤愤：“你以为我也做了那些事？别开玩笑了，实话告诉你，《三生石》系列我写了许多遍，有不同的版本，我们进入的这个世界似乎把所有版本，包括电视剧，都杂糅到了一块儿。因为在初稿里，素玉的确是雪玉骨真诚的好友，她另有恋人，并不愿意嫁给玄离，赐婚是素天镜搞的鬼！”
　　蒋磊不知道该不该信这种说法，他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举起光秃秃的双腕大喊道：“既然是杂糅在一起的版本，你告诉我，玄离这么搞我也是你的版本之一？”
　　张明薇一愣，不由躲闪着蒋磊的目光，吞吞吐吐道：“呃……这是意外……”
　　“什么意外！”
　　“哎呀你也知道我会看些什么耽美小说，男男之间的，”张明薇有些急躁，“我就是看了些微博上的摄政王梗，跟着动笔写了玄离X玄苍的叔侄年下CP，我怎么知道会应验在你身上啊！”
　　蒋磊大叫道：“你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成天琢磨这些事，恶不恶心？”
　　张明薇也来了气：“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丫搞江闻那头猪腰子精时怎么就不恶心了？”
　　蒋磊理不直气也壮：“我这家影视公司才刚成立不久，之前只是个做房地产的，人脉资源都没有，还好有程建华带来江闻，好不容易签了，我不玩他玩谁？”
　　正在此时，空中忽地响起另一个清脆的女声，颇为焦急道：“娘娘，有人来了！”
　　张明薇脸色骤变，伸手朝他一点，二话不说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可惜她装逼太过，裙子太长，提着跑也险险绊她个跟头。
　　蒋磊呆在原地半天，张嘴发出一声：“啊？”
　　……草，又不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