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辰暮》顾氏阿颜

19、拾玖

　　万里紧握着手中的匕首，他还在挣扎。
　　但他心里的渴望告诉他，其实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够这样。
　　一个国家集体的实权继任者的忽然亡故，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的父亲主动卸任，他是想要借他自己的力量推他掌权，加速他掌权的进程。他能明白。

　　但有时候他能够明白他父亲的苦心，并不代表他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他厌恶万家在他和江辰之间的比较，他厌恶他责骂他，他厌恶他看不起他爱的人，他厌恶他的冷静和冷漠。
　　所以他和他对着干，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万里一只无比笃信的觉得，他做的才是对的，如果一个人理智到冷血，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他是对的，但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当时那么多人都死了，有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有他一力提拔的下属，还有好多无辜的人。
　　他杀过太多的丧尸，也耍过太多的手段。
　　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忏悔地觉得，这些人因他而死。不死于战场，不是马革裹尸，而是间接地死在他手上。
　　他开始质疑自己。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但噩梦还没有结束。
　　他没有承担自己的错误。
　　取而代之的是。
　　柳容死了。

　　他父亲为了捞出他来，把他做的事全部都推给了柳容。而……而他的容容，必然是他父亲诱导了她，他让人诱哄她为他顶罪。
　　而他的容容，她肯定害怕他受到严厉的惩罚，然后她就放弃了自己。
　　她那个时候肯定很害怕，很无助，但是他不在她身边。
　　最后她孤独的死去了。

　　他这样想着。眼睛就泛红起来了。
　　他好想她。
　　她的爱情令他甘愿锁在她眼中。她就像是他的光，只有在她怀里，他才觉得他被毫无保留地爱着。
　　他是毒药，那她就是他的解药。
　　只有他们两个共同在一个世界，他才感觉得到自己的温度。
　　正如此刻，他是条濒临死亡的鱼。

　　他无法恨他的父亲，他做的事为的是他，他救了他，他是他的父亲，他只能怨他，但他恨不了他。
　　他恨江辰。恨得有时候都想不顾一切，回A城，杀了他，不折手段。
　　但他一想到那时的血，还有死去的那些人。
　　他就开始唾弃自己。
　　他是有良心的，也是有感情的。
　　他杀不了江辰，同时也下不了这个手，他无法想象之后会发生的事。

　　但他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柳容，都被江辰处决了。
　　就是因为他啊。

　　杀了柳容，他要报仇。
　　那份恨意，最终成为压倒骆驼的那一根草。

　　他答应了那个丧尸。
　　只要提供江辰私人活动的时候的位置，给那个丧尸王提供机会，他就能借这机会，暗杀江辰，且神不知鬼不觉。

　　他和那个丧尸王用意识交流完后。
　　感觉心口有点窒息。是从心口处传来的一丝刺痛。甚至说是心悸。
　　他有点愣然，自从知道柳容的死讯后，就在自己心口自己纹了一个柳容的名字。

　　他身体一直很好。心口也从来没有痛过。
　　但这一次，他忽而心悸。

　　于是万里就像落水者看见了救命的那只手一样，他猛地握拳。
　　他的容容在阻止他。
　　他不能做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这么恨他，但却他不想做这件事。
　　也不敢。
　　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可他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握起桌上的酒瓶子，再灌了一口。

　　他的容容啊，他该怎么做呢？

　　他目光沉了沉。闭上眼。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缓缓的流下来。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

　　一月后。
　　江辰遇袭，侥幸逃过。停滞A城养伤。
　　据说，在江辰养伤期间，A城中暗中处置了一些人员。

　　又两月。
　　江辰同着暮在林间散步。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和他的助手说不要来打扰他，让他和着暮独处。

　　江辰和暮轻声细语说着话。
　　只要他不惹恼她，暮也是愿意和他交流一下在人类社会的感触，听一听他的想法，毕竟他是人类，和她的思维方式是不一样的。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空间出现了一阵波动。
　　暮远远地注视着那里扭曲的空间。她说，“这次是它了吧。”
　　江辰没说话，只是随着暮的目之所向看过去。
　　他说，“暮，我想要那只会控制空间的丧尸。丧尸以前也是人类，为什么他们有异能，我们人类没有。”
　　暮没有回答，她只是久久地看着那片空间，眼中闪过了一丝几丝厌恶几丝恼怒的情绪，“上次，就是这些人吧。”
　　两人就这样互不理睬的说了几句。倒是也很和睦融融。

　　很快。出现空间波动的那边。
　　出现了几行人。
　　江辰与暮装作并未察觉的模样。继续散步。

　　那一行人围过来。
　　领头那一个，已经和人类完全一样了。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头发是黑色的，长相颇为出色， 眼角眉宇间一派清朗，是个看上去让人就感到舒适的人。
　　他身边的其余，也都是人类的样子，就是若是细看，会发现脸上手指略有僵硬，不够协调。 但一眼看过去，已和人类无甚区别了。

　　他们装作与江辰两人插肩而过的样子，其实已经慢慢地包围过来。

　　但正当他们完全包过来的时候。他们身上忽然出现了数不清的红外线点。以及头上出现的红外线感应攻击系统。

　　“OK，OK，”那个领头的丧尸立刻举起了手，脸上仍是带着笑，“别别别，兄弟们，和气说话，别动武别动武。”
　　他还想装傻。

　　但江辰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笑意至唇，冷矜无比。
　　最后，那丧尸王看见他身边的攻击武器没有一丝变少，甚至还变多了的时候，他终于放下那虚假的姿态。放下手。
　　然后说，“你们很厉害啊。”
　　他丝毫没有被抓住刺杀的慌乱。一派胸有成竹。
　　江辰只说，脸上连礼貌的笑都欠奉，“你不怕？”
　　那个丧尸王抖了抖肩，不屑写在了动作里。

　　江辰没有生气，他只是一脸琢磨的看着他，缓缓地说，“我们的预言者和我说，你今日必须留下。”
　　他露出一个笑，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
　　那个笑容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适。

　　然后，所有人看见，他们一行丧尸，整体出现了一丝模糊，忽然就消失了。
　　所有人屏息。
　　暮皱了皱眉，没有空间波动的瞬移，应该是寄存了空间瞬移的信物在万里那里。
　　大意了。

　　然后她直接拉着江辰，直接出现在万里的屋内。

　　屋内。
　　万家斜压在万里身上，身上全是血。
　　而万里瞳孔是溃散的状态，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那丧尸一众人正站在那里，看见他们显得非常惊讶。显然是没想到人类这边居然能够找到他们。
　　暮看了一眼，在她脑海里出现了适才的时间回溯。

　　万里看见一众人忽然出现在他房间的时候，先惊讶了一瞬，然后他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在他们攻击他的那瞬间，他闭上了眼。
　　他的手其实在颤抖，但他不想活了。

　　他是后面告诉了江辰，他的良心不折磨他了。但是他居然在和他的仇人共同议事。
　　他对自己产生了憎恶。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柳容。

　　他手上一直戴着他们订婚时的戒指。他紧紧地攫住它。

　　他的面上太悲恸，也太如释重负。
　　暮甚至还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喜悦之意，还有他心里压抑住的无比的思念。

　　她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已知晓宿命的悲意。
　　果不其然。最后，万家从门口冲了进来，挡在他身前。

　　从记忆回溯中出来。暮看向那一行丧尸。
　　眼里闪过了更为深厚的厌恶以及恼怒。她动都没动。
　　但那一行丧尸却发现，他们没有动弹的权利了。

　　在那个领头的丧尸王眼里，终于出现了惊恐。
　　暮缓缓踱步过去，看着那个丧尸，面色无比冷漠，“你冒犯了我。”
　　再加上不知何处来的气愤，她对这个丧尸有种移情式的愤怒，像是泄愤似的。她直接扼杀了他。

　　随即，本在处理万家伤势的江辰感觉有点不对，一抬头就忽而看见那个丧尸王直接全身软下来，直接倒在地上。
　　毫无一丝气息。

　　他惊呆了。
　　有点愣然，有点傻地问，“你杀了他？”
　　暮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漠。
　　江辰觉得有点不对，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

　　他不知道，刚刚他一刹生死之间。
　　暮已经发觉到她对于他的感情，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她刚刚那一瞬，甚至想要也扼杀他。她就不会被束缚了。毫无软肋。
　　但她做不到。

　　她好像在这朝夕相处之间。
　　她爱上了他。
　　她无比惊恐。

　　万里的爱情确实在那一瞬感动到了她。还有万家对于万里的亲情。
　　但她不需要那些东西。

　　她是无比尊崇的神，她怎么会爱上了一个人类。
　　世界意志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存在的。

　　感情是取死之道。
　　她一直坚信着。
　　但她现在却陷于此。

　　尤其是，在这末世之道。
　　在刚刚，世界意志降临在她脑海中。
　　她知道了她能够如何拯救人类。

　　付出的代价果然无比高昂如她所想。
　　而她心里，最深处，居然有一丝心动。

　　她想，她可能疯了。

　　此刻她无比地接近感情，所以也无比接近毁灭。

　　她想，她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这么做的。
　　她要离开他。

　　再待下去。她可能便真的要不成神样了。
　　她居然对此刻的自己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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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唯一想法就是，我好累啊。老子要完结，老子要新文。老子想玩游戏，算了碎觉吧。
三章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