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第 59 章 ...
-
顾绗一无奈的笑了笑,脱了外套和鞋子,坐在窗边,伸出一只手去里面捞人,里面的人动来动去,却还是乖乖的由着顾绗一摸住了手腕捉进手心里。顾绗一捏捏他的手心,这是两个人惯用的小动作。
“怎么了,不想见我吗?”顾绗一另外一只手隔着被子拍了拍。里面的人把空出的一只手伸出来,将被子顶开一个小口,露出一只眼睛来,狡黠又带着写些调皮的意味眨了眨,看的人心痒痒的。
顾绗一弯下腰凑过去,听见那孩子瓮声瓮气低低的道:“想。”
也不知道是想什么。
顾绗一笑了笑,伸手摁灭了灯,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
李昶眨了眨眼,得意的勾起了唇角,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了水声。
顾称睡得很平和,周莱连着仪器实时盯着。秦欢便下楼想给自己弄杯咖啡,楼下小客厅的灯光却吸引了她。
唐明堂还坐在沙发上,身前不知道放着什么,好像做着什么动作。
秦欢走过去,在身后低声问道:“在做什么?”
正在聚精会神的人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铅笔和速写画了一半的画纸掉在地上。
秦欢皱了皱眉,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和顾绗一就喝了一些,后来在小客厅聊的兴趣,黄酒也喝了不少。
唐明堂看着秦欢,久违的想起了这个女孩子曾经喝醉过的样子。
就是这样,有些醉意,是清醒的,却又带了些不压制的情绪。
唐明堂并不敢直接去看秦欢,他摸不准这个女孩子的心思。便想着伸手去捡东西,但腰才弯下午,一只手就按在了肩膀上。他条件反射性的就要伸手去掰,但是又硬生生的顿在了半路。
秦欢摁着他的肩膀,一用力带着他半坐半靠的倒在了沙发上,还来不及说什么,眼睛就被捂住了。本来小客厅就没开灯,温柔的暖黄色灯光映衬在脸上,再冷峻的人也多了几分柔和的意味。
唐明堂身体都僵了,勉强抬起手想动,秦欢的手很凉,然后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别动。”他就彻底没有再敢做什么动作。
快三年了,他没有再接触过这个女孩子一点半点。此刻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惊慌。总是他不敢。怕是梦,惊醒了就没有了;又怕扰了秦欢的兴致,她要是再生气了可怎么办?
秦欢觉得手底下这个孩子的睫毛颤啊颤,像是害怕,又是不安,但是颤的她心痒痒的,难受极了。她不耐烦的哑着嗓子又说了一句,“别睁眼。”
果然,在手心里的睫毛又颤动了几下,随即便安静了。
唐明堂觉得秦欢的手一只熟悉的摸到了腰后,另一只熟门熟路的摁在他后脑上。这是秦欢对他最常用的小动作,往往这个时候,他都不会再动。
腰后那里,就是脊椎,曾经秦欢轻轻点了一下那里,他的腰有小半个月没办法用力。而后脑那个地方,只需要轻轻一点,他就没法动弹了。
秦欢的膝盖撑在他腰侧,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十分的久违。长发散开,落在脸侧,也是熟悉的香味。
“明堂。”
如遭雷击。
唐明堂忽然伸手想要推开人,他的手才探寻着摸上秦欢的肩膀,立马就被侵略性极强的捏住,两只手腕交叠在一起,然后被拎上头顶,再被死死的摁住。后脑暂时轻松了一些,可以略微的侧过头,避开极其强大的气场。但是腰后的位置仍然被控制着,他就如一条被冲上岸的鱼。
哪怕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却仍然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喘息。
皮质的沙发冰冰凉的,手腕硌在木质的扶手上,终于有了难得的痛感。他微微的挣扎了一下,下一秒就被更用力的摁住,然后听见一句:“乖一点。”
声音很轻,很淡,像是从云边传来的一样。
唐明堂觉得胸口有口气上不来,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害怕还是生气,亦或是感受到了某件东西或者某个人即将要失而复得的惊喜。他觉得自己难受极了。
秦欢的手在他腰上摸着,似乎是在安抚。
晚上的风静静的,周围都静静的,他闭着眼,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曲起膝盖,想要让自己再舒服一些,但还没等抬起,秦欢就在他腰后某个熟悉的位置微微的用了些力,那半抬的膝盖就顿住。
秦欢带着醉意,在他耳边不是很有诚意的,又像是在哄人一般的道:“乖一点,我喝酒了。”
唐明堂真的不敢再动了,腰后的那只手隔着衣服点了一下,随后从衬衫底部摸进来,悄悄的从尾椎骨一路向上,脊椎有一点点痛感,只能咬牙忍着,他挣扎一分,头顶上压着手腕的力道就重一分,后腰的手指的力道也会跟着重一分。
“疼,,,,,,”唐明堂终于被逼出了一句,后面的话听不清。带着隐忍和委屈的意味。秦欢松了些摁着他双腕的力道,却没放手。
十二点的钟声终于响了,在寂静的夜晚和客厅尤为显得清晰。
“为什么?“唐明堂的手腕动了动,”为什么不见我?“
任谁都能听出来极其委屈。
秦欢笑了一声,听不清笑声里面的意味。
她从唐明堂后腰上抽出手,俯下身子,抚摸着唐明堂的侧脸,然后捏上耳垂,每一次这个动作,都能让唐明堂软成一滩水。
她笑着,很温柔,像今夜的晚风和街角暖黄色的灯光。
”想我吗?“
一句话,就能让刻意压抑了三年的情绪城堡瞬间坍塌。在秦欢面前,众人总是会溃不成军。
唐明堂被这三个字逼出了眼泪。
那些很多个深夜里想要流出的有被憋回去的眼泪都在这一刻侵泄而出,像在学校里受了欺负之后终于等到家长来撑腰的小孩子一样。
他哭的不能自已,身子一颤一颤的,连挣扎都不能,只好侧过头,妄图避开灯光,就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一样。
身下的人这么委屈,这么脆弱,他既生气,又没有办法反抗。只能被动的,被动的接受。因为无论是什么事情,她不许,他就都说了不算。
好像真的委屈了他。
秦欢笑起来,她松开唐明堂的手腕,手腕上用了些力,带着唐明堂坐起了身子,人就到了她怀里。
唐明堂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情绪正在无缘无故的生长着,眼泪也克制不住,手抖的不行。秦欢哑着嗓子哄他的声音还萦绕在耳畔。
那是这三年来,都朝思暮想的声音。
秦欢抱着他,手放在他后腰上,将他往怀里送,另一只手在背上轻轻的拍着。好像这么拍一拍,两个人三年未见的相思和委屈,就都能拍散了一样。
”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为什么一次都不见我?“唐明堂勾住她的脖子,把头向很久以前那样埋在她肩窝里。
秦欢只是很温柔很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在后脑的手则轻轻的按着穴位,好让他放松下来。唐明堂真的放松下来了。
他觉得也不必今晚就要知道答案。
秦欢抱着他坐在腿上,唐明堂的膝盖便只能跪在沙发上,整个人的受力点都在秦欢手里。秦欢不许他睁眼,他便听话的闭着。那只本来在后腰的手又将他的手腕捉住,另外一只手腕也落下来,然后重新交叠在一起,如法炮制的被握住,反扣在腰上。手腕被反扭的生疼,弱弱的挣扎了一下,秦欢在他耳侧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带着酒味和迷恋的意味。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变了。
唐明堂在她怀里小幅度的动来动去,只是流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秦欢一只手搂着他,好像极力着在压制着什么。她希望这个孩子乖乖的,最好在她怀里乖乖的,不要动,不要哭,也不要妄想着反抗。
但这个孩子好像突然感觉到她终于又肯愿意来给他撑腰做主了,就好像有了那么点底气一样。终于哭够了,唐明堂别开脸,抽泣着埋在她脖颈处,仍然只是要声声逼问道:“为什么不见我?”
秦欢觉得心里一股无名怒火就要烧起来,难道就只有这个孩子满腹委屈吗?
唐明堂觉得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两分,于是在秦欢怀里蹭了蹭,想要说什么。但是随即,他就听见秦欢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乖,还不到时候。“
他想问问什么意思,音儿都还没出。
原本点在后脑的手忽然加了力道,他觉得疼了一下,之后眼前便彻底黑了,手软软的垂下去,指尖颤了颤,然后归于平静。
秦欢小心的将他放在沙发上,然后站起身平稳了下自己的呼吸,才小心的低下身子,颇为怜爱的挑开这人额角的碎发,又拭去还在眼角的泪水。
眼神很温柔,像看着花了全部身家买来的珍宝。
”你一哭,我就要心软。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再等等。
再等等。
顾称虽然没同意手术,但是家里的气氛总算热闹了些。
李昶起的很早,一大早就翻墙出去在周边不知道哪块地里摘了一大捧野花回来。跟着他的人也只能苦哈哈的一起来回翻了两道墙。还得小心着别让自己人误伤他。他一只手翻墙有些艰难,有个人还小心翼翼地托了他一下。李昶回过头夸赞的笑了一下,心情大好。
管家只能心惊肉跳的接过那一大捧野花,然后依着他的话认命的去给他找好看的大花瓶。
这是哪来的祖宗!
唐明堂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李昶正蹲坐在脚边看什么东西。
手腕和后脖颈都很疼,他侧着身子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压的肩膀也痛的要命。
等等,沙发?
昨晚不是梦!
唐明堂没顾得上理会李昶探寻又好奇的目光,急切地抬手看向自己两只手腕,果然,按照昨晚那人的力道,留了两道红印子在腕上。
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昨晚不是梦。
唐明堂的脸色变的很快,李昶蹲在地上看的津津有味。管家捧着满满一花瓶的花进来,正巧快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
小客厅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顾绗一面色不善的走下来,李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从摔在地上的花丛里捡了一枝凑上去,整个人都贴在顾绗一身上,让人觉得这孩子今天异常的乖巧可人。
顾绗一带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唐明堂,唐明堂便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便立马转身上楼。
他整理好再下来时,管家也备好了早饭,连顾称也坐在了小沙发里,看起来精神气色都很不错。顾称对他招手,他便走过去,李昶玩味又好像看戏一样的看着他,唐明堂有些不解,顾称扣了扣扶手,小小的声音把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顾称慢慢地道:“秦欢今早说,她要先回国一趟。”唐明堂立即抬头看过去,顾称意料之中的笑了笑,“她暂时回不来,我国内有些事还需要她帮我处理。”
唐明堂有些不满,更多的是气愤和不解,所以闷闷的嗯了一下,道:“知道了。”声音不大不小。顾称和顾绗一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笑了一声。
李昶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发生了什么,一早上的心情都很明朗,大大的笑容出现在脸上,他生的本来就好看,再刻意笑一笑,简直能让人从眉梢甜到心头。又难得他今天这样的乖巧,以至于顾称都愿意娇宠着他,由着他开心。
倒是顾绗一皱了几下眉头,道:“别再把他当孩子宠。”
李昶便哼哼唧唧的蹭到顾称身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于是顾绗一就被训了几句。难得顾称有些精气神,又难得他开心,于是顾绗一便生生的没说什么,只嗯了两声。
便由得李昶去闹了。
白天没什么事情,唐明堂便捡了画笔和颜料,到了二楼小阳台去画昨晚没画完的画。顾称和顾绗一在书房说着话,周莱趁着这个机会去了一趟实验室。家里人人都在各司其职,看起来很是和谐。
除了,李昶。
这孩子好像跟快快混的熟了,楼上楼下玩的很疯,一人一狗在家里上传下跳,管家一边很欣慰的感叹家里终于活络了,一边又兢兢业业的保护着各种小玩意儿和摆件。碍着顾称的吩咐,偌大的家里和那么多名警卫,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劝两句的。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这孩子又憋着嘴哭唧唧的跑去告状。
一人一狗从楼梯扶手上飞下来,吓得拐角处的管家心脏病都要犯了。连忙伸手就去扶,又哄着他去吃昨天一样的点心。这孩子便终于肯停下来歇一歇,翻着放在小茶几上顾称看到一半的书,然后哼哧哼哧的吃着小点心。
快快便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边。一人一狗的画面终于和谐了起来。
管家长叹一口气,家里终于安静了。
但是没安静一会儿,这孩子居然带着狗在园子里刨坑,众人只以为这孩子跟狗一起刨坑是为了好玩,或是为了挖坑埋什么东西。
可没想到,这孩子挖的不亦乐乎,嫌弃园丁借给他的小铲子不好用,居然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一把小锄头,吭哧吭哧的刨的起劲极了,连带着快快也蹲在他身边,两只爪子刨的土屑翻飞。管家看那坑越来越大,颇有要把地挖穿的趋势,忍不住劝了两句。李昶只瞪了一眼他,毫不理会,反而越干越有味。
管家彻底快疯了,难得他能苦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站在书房门口踌躇不前。两人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顾称有些累,顾绗一便陪着他坐一会儿。这会看见管家来,顾绗一便让他进来说话。谁知听见了这么一句消息。
一行人下去看的时候,花园里那坑已经被李昶刨的能跳进去两个人了。他自己连带着快快都是一身大汗,满身泥土。
顾绗一脸色都青了,倒是碍着顾称在,一时间也没发火。顾称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招手把他叫过来,李昶扔了锄头,得意洋洋的小跑过来,像是炫耀一样。
顾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坑,笑着问道刨坑作什么?李昶扬起个好看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极其迷人。他乖乖的垂着手,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骄傲,朗声道:“我想游泳,可这里没泳池。又不让出去。所以我想挖一个。”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除了一脸生无可恋的管家和被气的不轻的顾绗一之外,其他人都轻笑出声。
顾称原也是一愣,后来笑的竟站不住,还咳了两声。顾绗一连忙带着他回到了屋里,李昶也被叫进去。
顾绗一让他先面对着墙壁站十分钟,这孩子眨了眨眼,一副委屈了他的样子,但也乖,撇着嘴就对着墙罚站去了。背脊挺得直直的,发梢还带着些泥土,后脖子上也还能看见汗珠。
顾称笑了笑,轻声道:“你罚他做什么。原是我想的不周到。”顾绗一哼了一声,只道别理他。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这孩子转过身来,他不敢到顾绗一身边,于是只蹭啊蹭的,蹭到了顾称身旁。他真的是惯会撒娇的人,约莫是知道顾称会给他撑腰,于是可怜兮兮的抱着顾称的胳膊,眼圈儿就红起来。
顾称便哄了他两句,又厉声说了顾绗一几句,接着便哄着他道,马上让管家安排人在家里给他弄一个游泳池,以后想怎么游泳就怎么游泳。
李昶嘻嘻的笑起来,顾绗一坐在一边,不可置否。
天很快就黑起来了,顾称的精神越发好,顾绗一便算是得了闲,也有心思来操心旁人了,于是第二天第三天早饭桌子上,都没见着李昶的身影。到后几天,顾称问了两句。李昶才一脸菜色的从房间里出来。
苦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