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要吃糖》麋鹿上野

42、第 42 章

　　等了一会儿，秦欢把长发盘好。顾绗一收拾好手里的东西，拿毛巾擦了擦手指上沾惹的血迹和碘酒。
　　才看向强行让自己心平气和的秦欢，笑笑道：“怎么了？”
　　秦欢把热茶接过来，握在手心里。道：“明堂的烧退不了，你的人检验不出来李宏川给他打的针。”
　　顾绗一皱起了眉。
　　“你还犯不上跟李宏川做交易。”
　　顾绗一抿嘴笑了笑。眼神忽然狠厉起来。
　　“你的人都测不出来的东西，估计只有一种可能了。我们谈谈条件吧。”
　　说完这个，秦欢才抿了一口热茶。眼神微闭，手指抚上额角，似乎眼前的难题颇为头疼。
　　顾绗一轻轻的笑了，倒是笑的李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我确实没跟李宏川做交易。”顾绗一轻声道，老实巴交的承认了秦欢说的每一句话。看起来像是他像是被猫逼到角落里的老鼠，瑟瑟发抖。
　　“其实，当初找我的人也不是李宏川。他不过是别人的挡箭牌······”啪的一声，是杯子碎在地上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工夫听你说故事。让人过来给我把那该死的药搞定。”秦欢把杯子狠狠地粹在地上，玻璃四溅。
　　“唐明堂有个万一，你什么都得不到。”秦欢看了眼顾绗一，又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李昶。忽然笑了，笑的明媚。她招手让李昶过来，然后看向顾绗一。
　　李昶当然不敢不从，尤其是在秦欢生气的时候。他慢慢走过去，虽然心有狐疑，却还是顺从的顺着秦欢的力道乖乖的站在身侧。
　　然后她道：“别跟我赌，顾部长。我一定赢。”
　　顾绗一这下真的皱起眉了。这个人一直都是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此刻却是真正的皱了眉。
　　仿若有特别愁闷的事情在困扰着他，很难做出抉择一样。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温润冰凉。
　　事实上也是的。秦欢捏着他最重要的一块筹码，那是秦欢的外祖父给的。目的他最清楚，用来制衡。
　　不是用来制衡他和秦欢，而是他和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才是他的死敌。
　　论起来，秦欢和他才是一路人。毕竟今天让人开枪差点杀了他的人是那个人。
　　而秦欢还是乐意看着他活着的。至少目前为止，只要李昶还在他身边一天，秦欢就不会跟他反目。
　　至于为什么要唐明堂，起初他也只是想玩一玩。却没想到，故事一旦有别人的插一笔，结局就全变了。
　　“好的，我知道了。”顾绗一抬起头，好看的眉头皱聚成峰峦。“明堂出事不是我的本意。那个人的行踪也在追查当中，其他人马上就到了。”
　　秦欢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所以说要跟聪明人合作。
　　“唐唐好一点，我们再聊那件事。此前我已经做了退让，李昶动了手脚我也没计较。于性命无忧，让他吃点苦头也无妨。”
　　“但是我没想到，顾称的人渗进来了。你居然没察觉到？”
　　秦欢慢慢的道，扬起了眉。
　　顾绗一却是慢条斯理的提了梁壶，慢慢的倒了一杯茶。然后站起身走到秦欢身边坐下，缓缓的笑着。
　　他这时又温和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一样。
　　慢慢的道：“你去老宅的时候，应该也知道有人跟着你吧。”
　　秦欢不动声色的听着，眉头挑了挑。
　　高磊却是诧异起来，他那时候确实察觉到有人跟着，但是是一波还是两波还是三波···他一点都没想。此时被别人一提起，他一身冷汗又浸透了后背。
　　顾绗一往后靠了靠身子，“我从西伯利亚回来的时候，顾称也从德国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都知道那东西被老爷子给了你。”
　　“他应该先联系了你。我才迫于无奈，联系了你名义上的父亲。起初也不想明堂掺和进来。”说到这里，顾绗一忽然抬眼看了看站在老地方一动不动却又偷摸的抠指甲的李昶一眼，眼神满是温和。
　　还要再说什么，管家慢慢的走了进来。顾绗一点点头，管家轻声道：“您的人到了。现在就过去吗？”
　　顾绗一微微点头，道：“除了警卫，其他的人全部去跟李昶。”
　　被点到名字还在抠指甲的某人忽然一机灵抬起头，顾绗一招手示意他过来。李昶从善如流的走过去。
　　顾绗一只得无奈的笑笑，这孩子这骨子机灵劲儿呀。他只得道：“李昶跟着你姐姐。”
　　李昶乖乖的点头。
　　顾绗一的行动队里面有医生，专攻疑难杂症的那种。
　　其实秦欢和顾绗一心里都清楚，一开始的医生检验不出来，完全是因为医生按照病理的方案去检验。当然检验不出来毒品的成分了。
　　而李宏川给唐明堂打的，还不是一般的毒品。
　　就这，秦欢当着顾绗一的面摔杯子都是轻的。
　　顾绗一不是不知道有人混进去，他是知道。不仅知道，还将计就计来了一招瓮中捉鳖。诱饵却是拿了唐明堂作。
　　唐明堂是鱼饵，秦欢是那条大鱼。
　　而顾绗一看似是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老鼠，实际上他才是扮猪吃老虎的狠人。
　　当然，威风凛凛的顾部长也会有被人拿捏的死死的时候。
　　譬如此刻，正巫山云雨，干柴烈火中······李昶应该是挣开了下午追人的时候手臂上的伤口，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下午跟秦欢简单的聊了聊，互相摸了底，表明了一下立场。
　　李昶带人去做拿了样品做检验，估计还有几个小时就能出结果。到时候估计又是一场雷霆之怒。所以李昶应该是打算先讨点利息。毕竟他真的是怕他秦姐姐的。
　　顾绗一艰难的喘了口气，额角上细密的汗珠显示了他此刻的疲惫，他此刻声音是真正的软了下去，喉咙里溢出来呻吟。
　　李昶把手臂上伤口流出来的血胡乱摸了一把，将顾绗一准备拦他的手腕一把攥在手心里，尖细泛着粉红的指尖被送进嘴里轻轻的咬了一口。
　　顾绗一嗯了一声，手就往回缩。李昶攥紧了，低下身子在耳边道：“这就觉得痛了？”窗外的日头已经西斜，重重的纱帐后面，便是如此绮丽的风景。
　　李昶趴在顾绗一肩头喘气，脸上还带着红晕，手腕间都是细密的汗珠，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愈发的显得撩人。
　　顾绗一半靠着，上身凌乱的穿了件白衬衫，一手虚虚的揽着李昶，一手撑在腰间。挂在墙上的钟正慢慢的走着，滴答滴答的。
　　半晌之后，门被轻轻的扣响。
　　李昶皱了眉，全然一副被吵到的不耐烦的样子。顾绗一的手抬起来去捂住他的耳朵，安慰的摸了摸耳垂。
　　但人还是不满意，眼睛都不肯睁开的嘟囔了几句不满。顾绗一把他往怀里紧了紧，才沙哑着嗓子温声道：”进来。“
　　门外的人小心翼翼的进了来，但站的远远的，离门口大概只有个两三步的距离。
　　那人轻声道：“医疗队的人已经检测出来了成分，报告一份送给了小姐，另一份拿给您过目。”
　　顾绗一还没出声，李昶就先嗯了一声，漠然的睁开了略显疲惫的眼睛。然后这个人一边半睁着眼，一边慢吞吞的从顾绗一怀里爬起来。
　　十分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半天才笑眯眯的一只手捞了件不知道谁的白衬衫往身上套，另外一只手伸出去接那份报告。
　　站的远远的人连忙有眼色的侧着身子避开视线送过去。丝毫不敢越矩。
　　顾绗一挥了挥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来一杯还温热的水喝了两口，才慢慢的道：“你先过去，我等等到。”
　　李昶把报告翻的哗啦哗啦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同时又很乖的点了点头，冲着顾绗一勾了勾唇角。
　　事实上，他心情非常不错。如果忽略肩膀上牙印的话。
　　高磊十分犯难的站着。一时之间竟然盼望着那个调皮捣蛋的李昶赶紧过来活跃活跃气氛。那份报告被扔在了一边。
　　穿着白大褂的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滔滔不绝的道：“我的工作就是不断试错，不断为新的研究热血沸腾，也许算得上职业病吧······”
　　他说什么，秦欢一句都没听进去。只听得最开始的一句：“变种疫苗。”这四个字就在她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慢慢的如滕丝一般把心缠的死死的。
　　唐明堂被打了镇定剂此刻昏睡着。但是紧紧皱着的眉头和烧的通红的脸色已经显示了他被药物强行镇压的不适。
　　秦欢挑着眉，眉眼间俱是冷色。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听得机器的滴滴声。高磊手心里都攥出了冷汗，他没法子想象后果。
　　屋子里的气氛正僵持不下，李昶拎着串葡萄就晃悠着过来了。衣衫半扣着，露出白嫩的肩膀，还有脖子上不可描述的红痕。
　　正当高磊感叹着救世主来了的时候，一抬眼却看见李昶这副不要命的姿态，瞬间只感觉此地不宜久留。
　　李昶半只脚已经踏了进来，却看见屋子里众人都一副讳莫如深低头沉默的样子。瞬间就把那只脚给收了回来，把葡萄随手往门边上站着的人手里一塞。自己扣好衣服的扣子，谨慎的把领子拉了一拉。挡住那些不该出现的痕迹，这才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钻。
　　他不敢大摇大摆的走，顾绗一这个时候都不敢来触秦欢的霉头。他可就更没这个胆子了。况且来的路上他还算认真的翻了翻检测报告，一连串的红字加粗他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再加上他看见顾绗一身边最得力的医疗队长也愁眉苦脸的站着，他就非常知分寸的只站在一边了。
　　众人都在等着发话，等了许久。秦欢却始终一言不发。她只是沉默的站着，默默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被抢救的病人没有尊严可言，因此可以轻易的从薄被没有盖住的肩膀和手臂上看到这人的伤势。
　　自从他从一线部队退下来之后，就连蹭破点皮这样的伤都没有再受过了。他在秦欢身边过得很好，无拘无束又无法无天。秦欢愿意纵着他，别人也愿意哄着他开心。纵使他把北城的天翻了过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但是有一种人，天生就离不开战场，离不开一线，离不开生死难关。
　　高磊记得他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唐明堂那么孩子气，那么高傲，又那么风轻云淡。仿佛你选不选择，回不回答，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永远都站在远处，站在尽头，站在无边无际你够不着的地方。
　　良久，秦欢终于，终于侧了侧身子。她仿佛有些疲惫，皱着的眉平和下来。将她侧脸的棱角锋芒都敛去了一些，看起来多了两三分温柔。
　　众人都站直了身子打起了精神。
　　秦欢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看着高磊道：“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