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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高磊将手里的追踪器递出去,又将自己的手机打开,调出一副地图来。白鹭飞将方才自己查看的手机也打开来,两台机器上的信息是一致的。墨色的背景线路上是一颗鲜艳的小红点,正在缓慢匀速的移动着。
      “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下午,他们会到达四川。”路线图被投影到面前巨大的墙壁上。
      秦欢眯起眼,几根手指扣成一个圈,不轻不重的点在自己膝盖上。
      视线默然的落在那一点一点挪动的红点上。
      白鹭飞偏了偏头,“你就这么让他被人带走了?”
      “嗯”秦欢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声。
      白鹭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心里估摸着那小孩子这会子应该摸出了偷藏的手机在打游戏。目光却又是一转,看向秦欢。唐明堂这孩子一样大的时候,在哪里?在做什么?身边都有谁?
      “无妨,他们不敢做什么。再说,明堂自己想去,让他松松筋骨。”秦欢注意到白鹭飞的眼神,淡淡的开口解释。
      算是她纵容唐明堂如此这般以身试险胡闹的态度。
      白鹭飞闭了嘴,身子后靠,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将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各路人马都在观望,许多人按兵不动,许多人跃跃欲试,更多人是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这件事过后,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糟糕后果。
      秦欢倾三家之力,费了大半个北京城的权势之家。直捣黄龙,让许多人后悔不及,尝到了入世以来少有的苦果。那一年,北京城,南京城,渝州城,都天翻地覆。
      秦欢一生最后悔的几件事,唐明堂独占了一半。
      第一:不该幼年就异国异地两处分隔。
      第二:不该放任唐明堂独入特征部队。
      第三:不该在那年,纵着他以身试险。
      高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此时又进来,身后却跟了一批人。黑色紧贴的西装,即使在黑夜里也带着夜视眼镜,腰后都鼓鼓囊囊塞着。
      白鹭飞撇了一眼,就见到高磊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押着个人进来了。他往边上看了看罗勤,罗勤苦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知道。
      秦欢的脸色冰冷,高磊将人拉上前,一把掀开蒙在那人头上的黑布来。白鹭飞才惊觉这人。
      是乔话。
      秦欢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人。
      乔话一脸茫然被人押着跪在地上,手腕一直被反着铐在身后。被人挟持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以前的仇家来寻仇了,此刻看见秦欢则是诧异不已。
      只是虽然诧异,他也仍只是一言不发顺从的跪着。
      谁知道呢?这些有钱有势高高在上的人,就喜欢这样淡淡的决定别人的生死和命运。翻手为云的是他们,覆手为雨的还是他们。
      白鹭飞皱了皱眉,只觉得头大。
      这秦欢究竟还留了多少后手在?
      “这事怎么还跟乔话有关系了?”白鹭飞没忍住开了口。侧头看过去。
      秦欢抿了口手里已经温热的牛奶,不咸不淡的看了眼脚下跪着的人。目光如炬如冰。“明堂那么固执的要去跟李家接触,是因为李家实打实的有线索在。”
      “我把乔话找回来,是因为乔话的父亲当年也是那批人中的一员。后来几经辗转,藏他们的人费尽周折的隐匿痕迹,终究还是露了马脚。”
      白鹭飞云里雾里,听到秦欢说几经辗转的时候,忽然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关键点来。他祖父的密码箱最里面的文件袋里,好像就有关于当年那件事的描述:“辗转”
      说到这里,乔话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秦欢没接着说,看了眼高磊。高磊将腰后的枪收了收,忽然起手将乔话压住,一手强硬的扣着乔话的后脑,逼着他低头。一手从小腿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
      手法熟练,速度飞快的将后脑上的头发去掉。
      罗勤凑过去看了两眼,只见后脑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纹了几道无头无尾的黑线。隐秘而无厘头。
      看够了,秦欢才摇头示意。高磊松开手,默默的退在秦欢身边。
      乔话或许是感觉了什么,急忙的抬起眼来。秦欢却没看他,也就相当于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当初我查到他一根独苗的时候,还以为是侥幸。但是后面发现的越多,就越奇怪。”秦欢将手里的牛奶放下,而后站起身。
      慢慢的挪步到窗边,“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让幕后之人费尽心机让那批人的后代几经辗转,流亡各地。而不是利落的斩草除根?”
      “你不觉得,怪异?”
      白鹭飞嗡的一声头都大了。
      屋子里空调的温度开的很足,白鹭飞一瞬间还是从背后冒出了冷汗来。连着手心里都湿透了。
      秦欢的眼神坚毅而冰冷。
      “四川重庆”巨大的投影上忽然渐渐的逼现出地名。有时候越高技术的追踪手段,反而越让人难以接受事实。

      重庆两个字一出来的时候,秦欢的脸色更加冰冷。白鹭飞连呼吸都轻了些,慢慢的往后靠去,颇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重庆那里,实际上是个很好很好的地方。少不入川,老不出蜀。
      但是对于秦欢来说,绝对不是个愿意提起的地方。白鹭飞对当年那件事虽然知道,但是幕后操作,实在是知之甚少。因此现下这件事,居然又跟重庆扯上了关系。实在是令人难以不跟之前那件事连接起来。

      秦欢的母家,罗家。
      不往远说,秦欢的母亲罗倾渝便是出生于四川重庆。罗倾渝的渝,便是重庆的别称。可见罗家一代在重庆的重要性和依赖性。
      当年罗家的祖代在重庆政府任职,在□□面上是一把手。处于说一不二的位置上。后来因为调动,更或者是因为不得而知的秘密新闻。在罗倾渝父亲也就是秦欢外祖爷爷的操作下,举家迁徙杭州。
      上上下下不知道牵连了多少人的生死前途。罗家老爷子却一意孤行,坚持要离开重庆。放弃这个经营一生,奉献一生的城市。
      做什么事都必须是有理由的。
      罗家在重庆那么根深蒂固,是什么事情,能让老爷子不顾众人反对,坚决坚定的一定要举家迁徙。原因无从得知。
      几年以后,秦罗两家联姻。那富贵钟鼎之家养出来的闺阁小姐,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
      是秦欢的祖父亲自三媒六娉,按照老一辈的礼份去请回来的。两家秦晋之好,倒也算得上是一时的佳话。
      后来秦欢出生,再后来秦欢的母亲早逝。罗家却不知怎么的,竟然慢慢的沉落,不再牵扯世俗之事。也和秦家没什么往来。
      以至于后来秦欢出了那么大的事,跟本家闹得要决裂,也没见罗家出来一个什么人说句话。
      已经是凌晨,车速飞快,隐秘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过了收费站,李宏川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紧紧跟在后面的吉普车。眼底弥漫出一股深沉的笑意来。
      而在后座上迷迷糊糊的唐明堂,反而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少年时代。那个时候,秦欢还未出国。女孩子的中二时期,秦欢也喜欢电视里那些好看的小明星。铺天盖地的看小说,买海报,刷电影。算得上一点点都不务正业。
      那个时候他也还没有被安排进部队。秦昭怕秦欢在外面玩的太疯不安全,因此去哪里都让唐明堂跟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再说秦欢那年岁的时候性格脾气还没有如今狠厉。权当是朋友一起玩。并没有什么异议。
      后来玩的多了,两个人关系却就慢慢的变了。京中的流言蜚语一旦传出来,就都是有伤风化。
      秦欢忽然决定要出国读书,措不及防的连老爷子都没想到。秦欢一意孤行,半个月之内就将出国的打算付诸实际。甚至连唐明堂进部队,也是秦欢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切都按部就班。秦欢远赴国外,那个时候,应该是有意识不让事态发展的越发难以收场。唐明堂虽然顽劣叛逆,却也十分的知晓分寸。秦家一句话,他便在秦欢出国的第二天就进了部队。
      后面波折曲曲。如果按部就班的发展,秦欢学成归国,要么联姻其他世家子弟,例如白鹭飞。要么继承秦家衣钵,体制内长大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的自由。
      唐明堂也会一生劳于部队,以他的本事和秦家的地位,起码也是能坐镇一方的人。
      却无中生了两件事。一件事让秦欢突如其来的回国,一件事让秦欢彻底的跟本家决裂。
      秦欢归国突然,是得知唐明堂出任务的时候出了差池,命悬一线。秦欢跨越了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动用了无数的关系特派了飞机回国。
      直接到了唐明堂就医的医院,那时候唐明堂还在手术室。秦欢过来劈头盖脸的就是将各负责人一顿狠批。秦欢当时虽然没有掌权,但也竟是没有人敢反驳一句。
      唐明堂养好伤,秦欢却也没怎么见他。又以上级的命令一纸调令不许他再去出任何任务。唐明堂也没说什么,接到命令的第二天就拟了申请书。一下子毁掉了之前拿命积攒下来的的军功。
      而令人惊异的是秦欢也没再出国,而是慢慢的进了体制。那时候秦家老爷子正处在退休的口,而且看样子并不想让接手的人是自己的亲儿子秦昭。反而是这位少不经事的秦欢。
      秦欢也没让人失望,性子上随着她母亲,文人的政治风骨正派。骨子里又继承了秦家的兵家铁血手腕。虽然年纪小,但到底因着两家的关系,做事又老练成熟,也始终没让人挑出毛病来说三道四。
      两个人虽然关系之间微妙,但是地位身份悬殊的太大。倒也只让人以为是做派使然,加上秦欢为人。也没有什么人敢去说三道四的。
      再后来,便是秦家老爷子那件事情了。
      那件事出来的紧俏轰动。秦欢刚刚掌权不久,秦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明显就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有人想用唐明堂杀一儆百,也想用他堵住悠悠众口。毕竟跟着老爷子的是他父亲,用他来做借口简直是再合适不过。冲昏了头和看戏的人齐齐冠冕堂皇的动手。
      那天是秦欢第一次开枪见了血光。

      “重庆”秦欢念着这个名字,反复斟酌,才堪堪在夜色里抬起头来,晦暗着不明意味的眼神淡淡笑道:“果然还是摘不清这个干系。”
      白鹭飞撇过头道:“什么?”说着又打了手势让人过来,像是要吩咐安排什么。罗勤迅速的走过去,弯腰低下身子,白鹭飞寥寥数语,他便点头,表情凝重的退出去了。
      高磊站在一旁,脚边跪着乔话。秦欢侧身,侧脸冷峻的线条,漠然的显示出了些绝情来。再一转头,白鹭飞稳稳当当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里,右手捻着支笔,在手指间轻轻松松的转出了花来,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惊肉跳。
      乔话双手背铐着,难以直起上身来。头低垂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顺着后脑一直往下看到背上斑驳的旧伤痕迹和脊骨。每人说话,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跪着。一如去年,在热带丛林里某个小岛上,他也是这样被人带到他们面前。然后温顺的跪下,像被驯服的绵羊。
      “我去看看书祺。”白鹭飞轻声道,貌似对手里的笔没了兴致,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老旧的壁钟,上面的指针显示着21:00整。
      那孩子年纪小,正是玩的时候。前两天偷偷藏着带了只游戏机过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但也不能让那孩子玩的太久了,人家父母放心让孩子跟着,他也不能带坏了不是?
      秦欢没看他,只略微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目光一直定在面前巨大的投影上。那个显眼的红点正在一点一点慢慢的挪动。
      白鹭飞对秦欢的反应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上了楼。木质的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渐渐的沉了起来。外面的风轻飘飘的刮过玻璃,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紧张和深沉。
      这么大房子,明亮的灯光,漂亮的装饰。高磊却硬生生的只觉得压抑,不敢说话,甚至没有勇气抬头。说起来他也是出生入死手上沾着料的人。从前虽然也跟在秦欢身边,却从没有哪一次这样的瘆人瘆的慌。
      秦欢一句话都没说,高磊清楚的知道秦欢的沉默代表着什么。就一直站着看着那一点红点。直至那道红点慢慢的停了下来。
      一颗星如盐融化,冻结的水在变黑,死亡更干净,悲伤更咸,大地更诚实更令人敬畏。
      车队缓缓的驶入一家农家乐小院,小院内只亮了一盏灯。他们的车队来了之后立马就大门紧闭。连挂在门头的灯都熄灭了。
      屋子里黑压压的走出来一堆人,李宏川哂笑着迎上去。被那堆人围着的是一位黑衣老者,老者鹤发童颜,一双眼睛阴沉的很。瘦小的身子,双手拢在袖子里。见到李宏川过来,倒是很客气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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