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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晏栩犯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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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何闹起来的?可是你们又抢了他的东西?”沈辞将红色披风丢到一旁侯着的丫鬟手里,急急往后院走去。
赶来禀报的小丫鬟水杏小跑着,在后面紧跟。
“没有,哥儿的性子我们都是知道的,哪敢随便抢他的东西……”水杏顿了一顿。
沈辞立刻知道事情不妙,停下脚步回身望着那水杏,黛眉微蹙。
水杏赶紧停下。偷瞄一眼主子面色,未等她开口问,自己便识趣的躬身回禀道:“是一个新进府的小丫头不懂规矩,以为得像伺候旁的主子一样伺候哥儿洗澡,动手解了哥儿的一只扣子……”
沈辞闻言,眼睛陡然瞪了好大。吓得水杏赶忙连连的赔不是,怪自己太过大意,没有仔细叮咛。
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沈辞回身继续往后院走。
不远处,沈平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咱把她当个宝供着,她把那‘傻子’当个宝供着,”随手将鞭子丢给前来迎接的小厮,边摇头边朝院里走去,“也不知道,咱辞儿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哎……”
双手往身后一背,消失在院子拐角。
远远的,沈辞就看到浴室门口站了好几个丫鬟,皆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还不时地用手对着屋里指指点点。
沈辞心中不悦,眉毛立刻扭成了一团。
走近了些,便听到一阵“叮呤咣啷”的扔东西的声响,夹杂着晏栩“啊!啊!”的尖叫声。心下一惊,脚步便更比方才加快了许多。
“屋里可是还有人在?!”沈辞远远的问了一句。
众人这才发觉自家小姐回来了,忙不迭的行礼:“小姐……”
“小姐……”
未等到他们回话,沈辞已然进了屋。
遍地的狼藉,灯盏茶碗碎片到处可见。倒不是刻意摔的,是两个人拉扯间撞到了桌子跌到地上才摔碎的。
一个看着年纪颇小的丫鬟正扯着晏栩的衣襟,后者则拼了命的反抗,并不停的大声叫喊。
看样子,这初生牛犊的小丫鬟是以为自己可以搞定晏栩,便擅自接近了他。在多次哄骗诱惑他脱衣未果之后,有些恼了,伸手扯了他的衣服。
却不想这一下竟捅了马蜂窝。
晏栩一闹起来便惊动了其他的下人,水杏进屋一看情况不对,便嘱咐她快出去待着,等自己去找小姐来。
那小丫鬟却以为她是要去小姐面前告状,便没听她的,依旧固执的想要安抚晏栩。心想即使小姐来了,看到这“傻子”没事人一般,自然也不会多怪罪自己的。
岂知这“傻子”一闹起来,是任何人都劝不住的——除了大小姐沈辞。
然后结果就是,她越扯,他越激动,他越激动她越扯,直把个屋子折腾得不成样子。小丫鬟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晏栩的衣服也被扯的松松散散的,胸前大片肌肤便那么坦坦荡荡的裸/露在空气中。
那小丫鬟却依旧在穷追不舍。
见此情形,沈辞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柳眉倒立,对着那人怒喝一声:“还不快住手?!”
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一把拉住小丫鬟手腕向后甩去。
看清来人之后,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小梦实在是没想到哥儿竟这般难缠……”
难缠?
你不依不饶的想靠近他,竟还说是我的栩儿难缠?
沈辞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你怕是忘了,谁是主谁是仆了吧?
是谁给你的胆子哈?居然敢在我面前如此口无遮拦?
“水杏!把她拉出去,关到柴房!”
一声令下,水杏忍不住甩了一把额上的汗。
今日这是怎的了?平日里若有人惹了哥儿,小姐虽也会发火,可也从未如今日这般对待过她们这些丫鬟。
难不成,是因小姐今日退了于副将的婚,又被老爷责骂,所以心情不好?
水杏兀自胡思乱想,手上却也不敢怠慢,连连应声道“是、是”,带人将不停哭喊求饶的小梦带了出去。
沈辞刚要回头查看晏栩状况,便觉怀中突然重重的撞进了一个什么活物。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软腰不愿意放手。
几番挣扎无果后,沈辞终于放弃,“栩儿,没事了,没事了啊,乖,告诉辞姐姐,因何又发脾气?可是他们欺负你了?乖,不怕了,跟辞姐姐到那边去坐……”
探手过去,费尽全力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两只手掰开,抽空冲一直候在门边的几个丫鬟使了眼色,示意她们快进来打扫,沈辞这才拉着晏栩坐到了椅子上。
沈辞摸了摸他的头道:“辞姐姐与你说过,如果有人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当如何?”
对面一片寂静。
“栩儿,要如何做?”沈辞稍提高了一丝音调逼问道。
终于,晏栩木木的摇了摇头。
“是了,我的栩儿真棒!”沈辞赞赏的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也要记得,当有人对你做你不喜欢的事的时候,一定记得要对他们摇头说‘不’,知道了吗?”
晏栩又恢复了沉默,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玩着衣角。
这么多年,她也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不理不睬。刚才,他不是已经对自己的问题做出了回应?这样已经足够了,想让他开口说话,得慢慢来……
沈辞释然的笑笑,转头望一眼里间后,又对晏栩说道:“得了,丫鬟们的洗澡水也已经备好了,你刚才又出了不少的汗,咱们就先去洗澡,好不好?”
转头朝外边吩咐道:“水杏,再去添些热水来。”
有人应声去了。
沈辞轻轻牵起晏栩的手,往里间走去。
岂料,刚才还一副乖宝宝模样的晏栩,突然又闹了起来,喊叫着甩开沈辞的手就往外头跑。
幸亏沈辞早有准备,转手一把又将他拉了回来。
“辞姐姐陪你洗,辞姐姐陪你洗,栩儿放心,辞姐姐陪着你……”
果不其然,晏栩立马就又安静了下来,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眼神空洞的望着眼前虚无的空气。
沈辞暗叹一声,牵着他进了里间。
据闻,自他三岁上被晏光巍带回晏宅时,便已是这副模样。
四年后他七岁时,他的爹晏光巍因病去世后没多久,晏栩便又被他的长兄和舅舅一起给赶了出来。
据说,是因晏栩他“来历不明”。更有传言,晏栩是晏光巍在外边养的小老婆生的,加之他“先天不足”,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般不与任何人交流,七岁有余仍不会开口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未曾有过。自晏光巍死后更是不吃不喝,不许任何人靠近,所以长兄和舅舅们没有办法,才会将他给赶出来,任由他自生自灭。
明显就是某些人为了给自己的不负责任开脱,而想出来的说辞。
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故友的一条血脉,沈伯奕与晏光巍几十年的交情,不忍看他活生生被饿死街头,便收留他住进了自己府中。
说来也奇怪。自晏光巍死后,已经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形如枯槁的晏栩,在见到刚满八岁的小沈辞之后,竟然破天荒咧嘴笑了。
自此后,更是只有沈辞一人能靠近他身边了。吃饭要喂,睡觉要哄,洗澡还要人陪着。堂堂护国公府的大小姐,平日里也被父兄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式的人物,愣是让他给使唤成了一个小丫鬟。
小小的沈辞对此也是颇有怨言的,某日便哭到了沈伯奕膝前,说自己不想像个奴婢一样伺候别人。却被沈伯奕一句“他是你的弟弟,你身为长姐理应多照顾他一些”,和自己油然而生的“我是长姐”的自豪感又给哄了回来。
此后十年,她便一直以一个长姐的样子,无怨无悔的照顾着这个“弟弟”。
本来,随着年龄增长,加之沈辞细心的教导,晏栩的“痴症”是已经渐渐有所好转了的。
除了仍旧不会说话,每日只晓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以外,其他的诸如吃饭、睡觉、洗澡之类的事宜已经基本可以自理。只是偶尔闹起来时,便一定要沈辞在旁陪着时才肯自己做这些事情。
今日被那小妮子一闹,想是又犯轴了。
“哎……”沈辞又叹一声,伸手接过水杏递来的一条白绫,轻轻蒙上眼睛。
虽说二人一直以姐弟相称,但是沈辞心里明白得很,他跟自己并无血缘关系。
男女授受不亲,当时的沈辞年纪虽小,却已经懂得这个道理。
是以从十年前开始,每每万不得已要陪着他洗澡时,沈辞都要以这样的一条白绫遮眼,然后远远的躲到屏风后面。
“呃……栩、栩儿,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要开始了哦,咳、咳咳……”
明明都已经赔了十年了,可不知为何每次要开始时,沈辞依旧会羞红了脸。
特别,向来不与人做身体接触的晏栩,方才竟突然冲进了自己怀里!
说是他冲进她怀里,倒不如说是他冲过来将她一把拥进了自己怀里,好像自己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抱得紧紧的。
颀长的身形,当他将他缠着白色发带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时,她的面颊才将将到他的胸脯位置。因方才一番挣扎变得松散的衣领下,微微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这让恍然意识到他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的沈辞,更加羞怯不已。
现下蒙着双眼,知他正在里面宽衣,沈辞脑中越发一直不可收拾的出现刚才那副画面。
幸得丫鬟们已经识趣的全部退了出去,这才没被人发现她惶惑不安的窘态。
强自稳定了心神,沈辞朝屏风后面高声说道。
“栩、栩儿,那……我们开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