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过去的总会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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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瓦伦蒂！瓦伦蒂！”
有个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慢慢回过头望着那两个朝自己走过来的伙伴——正挥着手叫他的是个兴高采烈的金发男孩，另一个是个有着铅灰色长发的精灵青年。圣界边缘温柔的阳光照在他们两个棕色的光滑的皮肤上，几乎是闪闪发光的。
瓦伦蒂往树林的阴影里缩了一下，但是他终于还是没躲开。金色头发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头撞在他身上，并且伸出两只灼热的（那对他来说的确是灼热的），汗淋淋的胳膊狠狠抱住他。瓦伦蒂试图张开他那对巨大的翼膜来使得自己能够获得更多的平衡，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精灵已经把金发的那个从他身上揪走了。
“我说卢达，你的热情偶尔需要减减。”
“嘿！基德！但是如果我不抱住他他肯定又会逃跑的！”
瓦伦蒂好不容易站住了脚。这会儿听见金发的最后那句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逃跑？他成什么了？
“唔。你要理解，卢达，瓦伦蒂毕竟是魔族，跟我们不一样，尤其跟你！拜托了，你可是光芒精灵！没有哪个魔族喜欢光芒四射的傻瓜！”年长些的基德伸出没缠着绷带的左手狠狠点在金发的男孩额头上，对方不服气地撅起了嘴。
“但是基德，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克戎从来不在同一个种族收两个徒弟！”
“我告诉过你应该叫他克戎老师！”
“哦得了吧！基德，你可不是什么纪律的捍卫者！需要我说你今天早晨干了什么吗？”
“卢达你得知道，我可是为了把你从禁闭室里带出来才……”
“少来了我想出来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出来了，我爸是圣主你知道不知道？”
“啊哈你爸是圣主我清楚得很，那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因为顶撞了老师结果回去被禁足了半个月？”
“基德兰登！你找死吗？”
“有本事来啊？！你还从来没有赢过呢！”
瓦伦蒂看见这两个家伙很快把自己忘在了一旁自顾自地扭打起来，便想趁机从他们身边溜走——他不像他们那样悠闲。那两个孩子一个是圣主的独子一个是克戎的义子，显然不是他可以比的。更何况，他是个魔族。
克戎从来不招收魔族学生。克戎不喜欢魔族。
很显然，瓦伦蒂很理解克戎的想法。就他自己来看，他也觉得魔族很糟糕。然而他并不是讨厌魔族的邪恶——瓦伦蒂所受的教育使得他的善恶观念极其模糊——他只是觉得大多数时候大多数魔族都不那么聪明。
不过在见惯了眼前这两个圣族的言行之后，瓦伦蒂也开始很认真地思考圣族到底比魔族好在哪里这个谬论一般的问题上。
“嘿嘿！瓦伦蒂又要逃跑啦！”
糟糕。
不幸的瓦伦蒂听见了卢达的嚷嚷时为时已晚。他的腿被什么抓住，然后背上感到了金发男孩拥抱的重量。
还有汗水，隔着两层衣服都能够感到的汗水。
瓦伦蒂闭上眼叹息了一声——他不应该忽略身为大地精灵的基德的遁术，就算他再多长一千条腿也没法在地上跑过基德。
所以他他妈的压根就不该奢望能躲开这两个精力过于旺盛的白痴！
“瓦伦蒂，这可不大够意思。”年长的大地精灵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那拍击和以前一一样没轻没重，“卢达可是好心来请你给他去过生日，就在下周……”
真好心。让一个畏光的吸血鬼去参加光芒精灵的生日。简直是谋杀！
瓦伦蒂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感到手脚并用还像只树袋熊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卢达正用汗淋淋的头发蹭在他背上。这感觉真难受。
“来吧来吧！”还带着几声广告一般的吆喝。
瓦伦蒂克制住了再次叹气的欲望，只是轻轻展开翅膀把那孩子从自己身上赶开。
“并不是我不想去，但是……我不觉得圣主会欢迎一个魔族。”
瓦伦蒂尽量通情达理地回答。
“不可能！爸爸从来不拒绝我的要求！”
结果卢达跳下地，马上用这一句得意洋洋的声明把瓦伦蒂的拒绝堵了回去。
用基德的话说，你要想跟跟卢达讲道理，还不如去跟泥巨人讨论数学。
所以瓦伦蒂放弃了。
“好吧，”最后他只好来硬的，他把双手抱在胸前，做了个戒备的姿势，“我不想去。”
“为什么？”
“很简单，我怕光。”瓦伦蒂用苍白的手指指指树影之外的明媚阳光，“而你们一家的确是‘光芒四射’的。”
“可是我们在一起这一年也没事啊！”
“好了啦。卢达，”基德伸出一只大手像逗狗一样作弄着卢达的脑袋，“你是未成年的，明白吗？你不够‘亮’，所以你对瓦伦蒂没有威胁……”
“但是我可以叫我爸去别的房间！”
瓦伦蒂听见这一句时开始由衷地为伟大的圣主悲哀——既要为儿子安排生日又不能参加儿子的生日，这真是全天下最可怜的父亲了。
“呃，卢达，”就连基德也开始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劝你最近收敛点吧，要知道圣主殿下最近也正忙着呢，小心再被关禁闭……”
“我不怕他！”
卢达气哼哼地说，一副与自己老爸不共戴天的架势。接着他又一个转身，指着瓦伦蒂——没错就是指着，圣族的礼仪教育似乎并不比魔族强多少——大叫大嚷：
“我不管！你一定要去！你和基德少来一个都不行！你们谁没来我就……我就……”
他在原地跺着脚，却一时又想不出后面的话只是在那儿干着急。瓦伦蒂觉得好笑，于是朝他挑了挑眉毛，刻薄地反问：
“你要怎么样？再送给圣界一颗太阳吗？”
“不！”卢达嘴撅着，一脸委屈样，“你们谁没有来！以后你们过生日的时候我就不去了！而且我会让爸爸下令，不许任何人参加你们的生日！”
他不说还好。真说了瓦伦蒂就更有话可说了。
“哦，那很好，”瓦伦蒂“啪”地一声合上他那巨大的翅膀，在那里站得笔直，用嘲笑的口吻回应道，“我没有生日。所以你的威胁对我无效。”
卢达愣了愣，然后马上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基德。可惜的是基德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他们看上去都一样吃惊，而且一样的不知所措。
瓦伦蒂满意地欣赏了这难得的几秒钟沉默和宁静，转身准备离开。但是事情还是一样的不合他的意。
卢达又一次——见鬼这是第三次了！从后面抱住了他，或者说是用胳膊勒着他的脖子，并且两脚腾空着趴在他身上。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卢达是圣主的独子不能得罪，瓦伦蒂发誓他绝对要把这小子狠狠踹进圣河里。
“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的！”
他毛茸茸的脑袋扎在瓦伦蒂的脖子根那里，又痒又疼。瓦伦蒂忍无可忍地试图把他甩下去不过基德已经先了他一步把这个壁虎一样的小鬼头拽了下来。
也就只有基德敢跟这个卢达这么随便。就好像也就只有卢达和基德敢对瓦伦蒂这唯一的一个魔族学生那么随便一样。
“卢达，如果你是个女人的话，我想瓦伦蒂都可以说你是性骚扰了。”
“啊啊可是天气很热他身上凉凉的搂着很舒服啊！”
卢达一点也不忌讳地，坦诚地嚷嚷起来。
瓦伦蒂终于明白对方的热情的动力，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把这个小兔崽子掐死，但是在手指做了短暂的模拟掐握动作之后，他还是强迫着自己放松下来。
“不过，瓦伦蒂，”而卢达显然不打算给他哪怕再多一秒钟的安静，这孩子又开始嚷嚷，“为什么你没有生日呢？”
这话让瓦伦蒂的思路停顿了几秒钟，接着他发现两个精灵都已经在望着他了，像是要等着看他从袖子里给他们变出一只兔子似的。
“我是普西芬妮的养子。”瓦伦蒂转过身来望着他们，有点厌烦地说，“我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都死了。所以我并不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哦！”这一次卢达反应快过头了，“所以说你是孤儿啦？就和基德一样？”
“是的。”瓦伦蒂稍稍注意了一下基德表情，结果吃惊地发现后者并没感到多大的不适。
“不过那都过去很久啦！”基德笑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而且克戎老师一直在照顾我。还好我知道自己的生日。”
“我无法理解你们对生日的执着。”瓦伦蒂学着他的样子也耸了耸肩膀，依然对这件事提不起来兴趣，“那真的没什么。我也用不着你道歉，卢达。但是希望你明白我真的没法离开这里到你那里去，我还不想死，你知道，我比基德还年轻些。”
“喂喂，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你们中间唯一的大叔好吗？”
“从任何角度来说你都是的，基德兰登，”卢达学着瓦伦蒂那种一本正经的口气板着脸说着，“你是我们中间唯一的成年人。”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玩模仿游戏了好么？”基德大笑起来，突然揽过他们俩的肩膀——太突然了！而且他的力气那么大，“其实不知道有个生日有个好处那就是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老！”
“没有生日也可以计算年龄，”瓦伦蒂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没有糊涂到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
“是吗？”卢达马上把他的脸凑过来，那闪闪发光的绿眼睛简直达到了耀眼的程度，“嘿瓦伦蒂教我吧！”
“……那只是一种估测……”
“但是我想知道……！”
“得了吧傻卢达，你知道了也不会用，因为你的脑子从来不记你觉得不好玩的东西！”基德说话了，他终于松开了手。
“基德兰登你给我闭嘴！”卢达像只猫似的给了对方一爪子——可惜他的指甲根本不够长，而且跟基德比武力他可不是对手。
“嗯哼？胆子大了？卢达？！”
“啊啊！你以大欺小！”
他们两个很快又扭打起来，瓦伦蒂想要闪到一边但是他……不幸地，还是以失败告终。
所以这一天瓦伦蒂根本就没有得到一刻清净。那听上去应该糟透了。他很累，而且浑身上下都是三个人的汗。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味已经可怕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了。然而，他竟然觉得这一天过得远比往常愉快。
远比往常那些宁静的日子愉快——那些他一个人坐在湖边看书或者练武的日子。当然，有些时候他不是独一个的，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老师。然而那并不能被称之为伙伴。
更糟糕的是那老师是个圣族——大多数圣族对魔族都没什么好脾气。而在这一点上瓦伦蒂需要感谢卢达和基德曾经帮助他努力要求把这位没人情味的老师换掉。
当然了，他们没有成功。普西芬妮一再申明这位老师是经过她亲自认定的，而她是瓦伦蒂的监护人。
瓦伦蒂知道他们这些学生的所有反抗都是没有用的。普西芬妮想要把瓦伦蒂变成什么样的人，他就一定会被变成什么样的人。他从来就没有第二选择，就像他没法从这个残酷的监护人那里问出任何关于他出生的情况一样。
但是卢达的话的确让他对于自己的生日产生了一点好奇——虽然说那只是一个单纯的时间，他知道，就算自己的生日真的存在他也不会有心思去庆祝。他更宁愿把它理解成某种危险的倒计时。
然而现在他就是想着这个事情。
而且不是花一分钟，甚至不是一小时去想。
第一天，看书的时候他想着这个，第二天，他还是想着这个，还有第三天，以及更糟的第四天……
等到他发现像个愚蠢的傻瓜一样为一个简单的问题浪费了大量的学习时间时，已经太晚了，他的预定进度全都必须延后，如果他不能在普西芬妮回来之前把它们补齐的话……该死，那女人绝对会好好地惩罚他的。
“嘿嘿！瓦伦蒂！”
金发的男孩在外面的阳光下挥着手朝他嚷嚷，和往常一样，他身后跟着那个年长些的基德，瓦伦蒂在试图躲藏到他们的视线之外时猛然想起今天是卢达的生日。他所接受的教育使得他必须礼貌地等在那里。
直到有什么打在他脸上。很黏，而且正往下流淌着。
他摸了一把，然后意识到那是奶油的时候，第二块又打在了他脸上。
“笨蛋卢达！蛋糕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打着玩的！”
“你才笨蛋呢基德！我们光芒精灵不需要吃东西！”
“很好，但是你要记住别人是有嘴巴的！”
“但是嘴巴也是长在脸上的啊！”
“那并不意味着瓦伦蒂和我可以用脸来吃蛋糕！你这傻瓜！”
他听见他们的扭打声，他又摸了把脸上的奶油，现在他终于能够看清楚东西了。
他的手上全是奶油。两只手上都是。
瓦伦蒂皱起了眉头，然后他走向打得正厉害的两人。他犹豫了一会儿这两个人哪个更欠扁最后决定各打五十大板。
他在右手上的奶油全部滑落前甩给了基德一些，然后又趁着卢达被他的举动惊呆的时候把左手狠狠拍在这个小鬼的脸上。
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足有一分钟。然后卢达尖叫起来：
“你这坏家伙！原来你是最坏的！瓦伦蒂！”
他们两个一起朝他扑过来，瓦伦蒂试图闪开但是他还是被基德抓住了。
“用蛋糕打你的是卢达又不是我！”基德朝他嘿嘿笑着，将诶着瓦伦蒂感到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开始从衣领滑进他的脖子里，他跳起来想要反击，但是基德躲开了，而他的这一下再次打在了卢达身上。卢达尖叫着把更大的一块朝他扔过去，不过这家伙的准头真不是那么好。当然了有基德的协助的话就不一定了……
“但是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瓦伦蒂试图用严肃的疑问句结束这一切，“今天不是卢达的……”
又一块奶油打断了他，瓦伦蒂躲开的时候看见一脸奶油的卢达正朝他哈哈大笑。
“嘿！瓦伦蒂，我跟基德商量了，我决定以后和你一起过生日，反正我们三个已经是兄弟了，从那一天起就是了！”
瓦伦蒂愣了愣，而就在他迟疑的工夫基德把剩下的全部蛋糕都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Happy Birthday，Little Boys！”
这个混账竟然还有心思抓着他的肩膀乐呵呵地这么说。瓦伦蒂真的生气了，现在几乎所有的奶油都在他身上，他有足够的武器对付他们。
“你们谁也别想跑！”
他低吼着，朝他们冲过去。
这又将是被浪费的一天。或许他的计划将再次被延后。然而，就在又一次击中那两个家伙的那一刻，瓦伦蒂想，这或许是值得的。
这将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过去的总会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