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钻石墨镜

3、三

　　阳光明亮的把房间照得像天堂一样。半透明的白色窗帘，使光线明亮而不刺眼，什么都泛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小其半躺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

　　房间里响着他跟心理医生的对话。

　　心理医生叫黎雪阳，干净年轻，带着眼镜，一股精致的书卷气。眼神明亮，可以说充满着智慧的光芒。

　　小其一看到他这双眼睛就安静下来了。本来他死活不肯来，被张恩全半拖半抱的从车里拉进诊所，在门口死命的挣扎想逃走，一迈步就被张恩全抱住拖回来。黎雪阳听到声音走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小其转过头，看到那双无框眼镜后面的明亮眼睛，就马上安静下来了。

　　张恩全当时就觉得这个医生神了。

　　小其就安静的跟着黎雪阳进了诊疗室，乖乖躺在沙发上，听他用沉静的声音说话，问他问题。

　　“福利院的妈妈，她打你？”黎雪阳一边引导他说话，一边慢慢的观察着小其。这个男孩子长得挺好看，眼神一层一层的，像剥也剥不完的蚕茧，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

　　“嗯。”小其单薄的眼睛平静的象海水一样，睫毛很长，慢慢的眨着。

　　“她用什么打你？”

　　“随便什么，拖鞋，湿毛巾，扫把，皮带，手……”小其的声音是压抑的平静，有些低沉。

　　“因为什么原因打你？你惹怒她了吗？”

　　“我不知道，随时，她不高兴的时候，或者，我做错事的时候。”

　　“做错什么事？”

　　“弄坏了东西，或者打扫得不干净，或者饭没有吃干净，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神父跟她，跟她……”小其寻找着合适的描述，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神父跟她，是什么关系？”

　　“他们偷情……”

　　“所以，神父跟她的关系，发生问题的时候，她就打你？”

　　“对……”

　　“只打你一个人吗？”

　　“不是。不过，她最讨厌我，因为……”

　　“因为什么？”

　　小其沉浸在回忆里，沉默了一阵。渐渐的呼吸开始剧烈急促，手紧紧地扣住沙发扶手，缠着绷带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洇红了纱布。“因为……”小其瞪大了眼睛，喘着气，说不下去。

　　“好了，没关系，不用说了……”黎雪阳按着他的肩膀，声音低沉的安慰他。“不用说了，不要再想了，今天先到这里，结束了，不用说了……”

　　-------------------------

　　小其坐在车里，闭着眼休息，一副疲倦的样子。

　　诊室里，张恩全坐在黎雪阳桌子对面，听他说话。

　　“他童年遭遇暴力对待。”

　　“我知道一些。”张恩全点头。小其是他们家从福利院领养的小孩。

　　黎雪阳记得小其刚来的时候，经常做噩梦，挥舞着手挣扎反抗。

　　“可能还有些其它的。我还不清楚。”

　　“那我应该怎么办？他前几天又割伤自己……”

　　“好好看着他。对他来说，只要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其他的全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黎雪阳也很想知道，那些隐藏着的，对小其来说，比暴力更可怕的，是什么样的记忆。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等他伤口好一点了，你再带他过来。打电话预约。还有，我建议，你也一起接收治疗。”

　　“我？”张恩全皱眉。

　　“对，我所说的治疗，不是针对你，而是你们的相处模式。我看得出来，面对你他在叛逆，所以你说什么他都不听，什么都要跟你对着干。”

　　“对对，就是这样！我为他好……他却……”

　　黎雪阳了然的笑。“说明你给他的，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张恩全抓狂。

　　黎雪阳合上手里的资料本，抬头盯着张恩全焦急复杂的脸。“只有他自己知道。”

　　------------------------

　　夜幕降临的时候，小其似乎本能的套上透明的衬衫，走进夜店。

　　老板dennis劈头就是一顿数落，又跑到哪里去了，半个多月不见人影，多少大客户点名要找你啊，有钱不赚你想怎样阿，拜托你给我电话开机……

　　小其邪笑着贴上来钩住他的脖子。“想我就直说嘛……”

　　“去，讨厌~”dennis妖里妖气的拍开他。

　　转过头来继续说教。“你们啊，一个个身在福中不知福，叫你们去卖保险就知道辛苦了！精神点啊，作MB什么不好，又有钱又有人疼，我dennis这里都收你们了，说明都是高档次，就算碰不到金主养，攒点钱下半辈子也不用愁，让你们每个月朝九晚五就知道辛苦了！”伸出手几个脑袋上啪啪扇几下，捻起一个的领子，“精神点啊，哪个白领整天穿得你们这名牌啊？……”

　　小其无视所有人的存在，晃到吧台最里侧角落歪着坐下。

　　酒保给了他杯朗姆。他拿起来随意的抿着。衬衫口子解到第三颗，露出半片胸膛，看着就撩人。

　　还没到上人的时候，店里客人不多，一个个在dennis骂过之后仍然没精打采的。

　　吧台另一侧，两只MB窃窃私语。

　　“呶，最里面那个，就是小其。”老员工阿King跟新来的讲解业务。

　　“哦~ 好拽噢……”新人阿john一副谦虚好学的样子。

　　又一个叫阿蓝的凑过来。“他啊，每次都被人搞得至少半个月不见人。啧啧。”

　　“为什么啊？”不懂就要问。

　　“哈，因为他看着就欠揍，让人想虐待……不虐他自己还要不爽……上次有个老头子，因为太温柔了，被他一脚踢出去，隔天就带人来把他揍了一顿，他就舒服了……”阿King。

　　“还有这种人啊？” 阿john。

　　“不过那个老头子没几天也爆血管死了……”

　　新来的表情配合着剧情变化丰富。

　　“你记不记得上次那个，金链子那个，穿得衣服暴土那个暴发户……” 阿蓝。

　　“那个流氓啊？” 阿King。

　　“对啊，就是那个，一进门就满口脏话，左一个下贱右一个骚货，走到小其那儿，小其上去就抽他耳光，结果被他买出去弄到叫急救，上个月被人砍死了！……” 阿蓝。

　　“真的？他倒是很该死，也很会找死的样子。不过小其这个人还真衰啊，以前的人客也有听说死了，大概命盘硬，离远一点吧……” 阿King。

　　“切！命盘不硬你就敢招惹他吗，过去打招呼看看……” 阿蓝。

　　“才不要……他那个欠扁的样子……这里除了dennis谁还要理他……”阿K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