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阵》_*羽

4、猫的演说

　　市局的车子来了两个，一辆坐了三个人，都是已经接触过这个案子的，带着资料过来交接，另一辆是低温冷藏车，拉着被害人的遗体。
　　苏枫桥是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沈奕让他负责和市局的同志接洽，自己带着冷藏车上的人把尸袋送去分局的法医解剖室。
　　猫麟一个人回了法医室，就开始熟悉自己的新办公地点和设备。
　　分局的大院是老房子了，但法医室明显是新装修过的，白色和银色交织的房间凸显出一种金属感的洁净和冷硬，各种分析用的仪器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张宽大的操作台上，上方是一个投影仪；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解剖台，旁边的架子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解剖工具；房间正对大门的一角放了一溜文件柜和一张办公桌，用一个白色帘子隔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和解剖室隔开，桌上一尘不染，连配备的电脑都是强迫症般的生白色。
　　猫麟皱了皱眉，决定把家里那盆开得正艳的灯笼花搬来，让这个房间多点儿活气。
　　文件柜里放了不少东西，有专业书籍，也有一些资料文件，有些是上一任法医留下的笔记。猫麟走上前去，抽/出日期最近的一份，坐到桌前开始翻看起来。
　　沈奕带着市局的同志进来的时候，正看见猫麟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看书，帽衫和牛子裤的打分显得和这个冷硬的空间有点格格不入，但也让这个房间多了几分生气。
　　猫麟看见沈奕几人和他们手上的黑色大袋子，就知道自己要等的东西到了，连忙放下书站起身迎了过去。
　　几个人一起协力把袋子搬上了解剖台，一个170公分的人看上去可能不够高大，但解散了也足足有几大袋子，猫麟按着袋子上的序号让他们帮自己摆好，等会儿，他还得把这个人拼起来。
　　由于只是在现场做了初步的勘验，所以要交接的资料并不是很多，猫麟一一翻开看了一下，签了字，交接就算完成了，市局的同志功成身退，接下来就是他的工作了。
　　“要我派个人手给你么？”沈奕问。
　　莲华分局的法医几代单传，老张退了，猫法医顶上，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余的人。也怪莲华区地处市中心，治安一向良好，极少发生恶性案件，所以，很多时候，法医就是个摆设，久而久之，谁也没想着往这间屋子里多安排两个人。
　　“不用了，没有专业知识，来了也是白搭。”猫麟摇了摇头，弄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给他壮胆么？
　　“枫桥学过一些，我也懂一点。”沈奕说。
　　“嗯，那需要的时候就麻烦大佬们了，现在这个我自己可以搞定的。”猫麟弯起眉眼笑了一下。
　　“嗯，那成。”沈奕点了点头，又说：“初步结果两个小时可以出来了么？盛开他们回来后我想马上开个会，汇总一下线索和资料，你这边的资料很重要。”
　　“不做毒物测试的话应该没有问题。”猫麟瞥了一眼解剖台上的几个大袋子。
　　“那就拜托了，五点半的时候在小会议室集合。我先过去了，有什么事打内线，301。”沈奕看了一下表。
　　“好的，沈队。”
　　沈奕离开后，猫麟长长出了一口气，套上手套和口罩，开始人体拼图。

　　沈奕走出去了几十米，突然停住了脚步，放轻脚步转身又向来路走去，他突然想看看这位新来的猫法医的工作状态，毕竟方才在会议室的时候，对方表现得对这具尸体很不待见的样子，如果因为这样消极怠工就不好了，法医的结论对一宗命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沈奕走到法医室外面，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往里面张望。
　　法医室里，猫麟正把一块块残肢认真的拼凑起来，他穿着蓝色的罩衣，戴着口罩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在冷白的日光灯下投出一道浓重的痕迹，那双总让沈奕觉得内含丰富的双眼，此刻透着一种无机质的清冷，他认真地做着手上的活，甚至几次凑近那些已经变色的尸块，去辨认一些细节，丝毫没有一丝厌恶或反感的样子，他很认真，和所有具备着专业精神的法医一样。
　　又是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啊！沈奕露出满意的表情，放心地回自己的办公室。

　　一个半小时之后，猫麟带着初检的资料来到了307。
　　沈奕、苏枫桥、盛开和柳媛已经坐在里面了，陆书羽和龙昕雷还没有回来。
　　“验好了么？”沈奕问猫麟。
　　“这是初检的结果。”猫麟把一叠资料递了过去。
　　“哦，对了，这个你也看一下，也是一起碎尸案，以你的专业角度看看这两者有没有共通的地方。”沈奕也把手边的一叠资料递给了猫麟，正是他手上另一起碎尸案的法医报告。
　　猫麟接过卷宗，坐到一边安静地看起来。
　　另外四个人在一边小声的讨论着案情。
　　“老大，最近本市没有报失踪的记录，至于邻市的话，因为上次的协查，8月15号以前的报案都有，这两起案件受害人的基本特征相似，所以已经可以排除有我们要找的人，至于最近一周的新资料，可能要重新申请协查，今天是来不及了，只能明天发出去了。”柳媛有些气馁，最怕这种毫无方向的案子，有力都不知道往哪里使，偏偏最近落到手头的都是这样的。
　　“中国每年外出务工的人员那么多，很多人几个月不和家里联系都是有可能了，除非到了逢年过节还不见回家的，家里人根本不会意识到人没了，即使没了也是先向一同打工的同乡打听，根本不会第一时间报警。”盛开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头有型的碎发被他揉成了雷震子。
　　“先别急，等雷子他们回来，我总觉得我们还是有二合一的希望的。”沈奕说。
　　“二合一？”盛开一脸茫然。
　　“老大觉得这两起碎尸案有关联。”苏枫桥说。
　　“老大，又是你堪比女人的第六感么？”柳媛有气无力地问。沈奕对犯罪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他对于案件总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切入点，而这些想法每每屡见奇效，这种毫无道理的玄学让他的组员一边吐槽一边又忍不住惟命是从。
　　“如果一个从来没有出过类似案件的地方在短期内突然出现两起或以上雷同的案件，那么它们很可能存在一定的关联性。”一直安静看资料的猫麟突然插了一句话。
　　“对！就是这个道理！”沈奕大方地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猫儿，你怎么能站在独裁者这边！你造么，一旦有可能，老大会把全市的案子关联起来扒拉到自己窝里，这样你就和假期、公休和旅游永别了~”柳媛夸张地哀嚎。
　　“比起休息，加班工资的诱惑更大些。”猫麟笑眯眯地说。
　　“其实，我们这边的加班工资也没有多少……”沈奕突然心虚，谁让他们是用爱发电的人民警察呢。
　　“没关系，在微信号红包里，十块钱都是巨款了，三块钱够我一顿饭了，对于我这种每月工资到手还没有捂热就飞了的人，一分钱都是希望啊。”猫麟说。
　　“猫儿，你不会欠高利贷了吧？”柳媛露出震惊的表情，虽然他们常常哭穷，但其实工资待遇还是可以的，每月到手五六千，再加上一些福利，在这城市还是能过得比较惬意了，除了加班多到欲哭无泪。
　　“猫儿，你不会得什么绝……”盛乌鸦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柳媛一本子拍飞。
　　沈奕和苏枫桥没有那么八卦，但也露出好奇的眼神，不过，这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房贷，毕竟两个王老五都刚刚买了房，正被银行按在地上一层一层的揭皮，痛不可言！可是，那么年轻的猫麟也要买房么？
　　“我得赶紧攒钱把自己从我干爹手里赎出来啊。”猫麟忧伤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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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柳媛看着俊秀可口的小法医，脑海中已经狂补了100万字的虐恋情深小故事了。
　　另外三个钢铁直男表示，这话他们没法接，略过……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啦！是我朋友，我借了他不少钱，慢慢还呢。”看到同事们震惊的脸色，猫麟才发现自己这话大大的有想象空间啊！都是平时和损友们贫惯了，一顺口就溜了出来，一时有点不好意思，象牙色的皮肤上就晕了一层红晕。
　　我们什么也没想象过，真的！！四个人一脸正直地摇头，却又不约而同地觉得嗓子眼有点发干。

　　说话间，陆书羽和龙昕雷也回来了，众人打住闲聊，开始开会。
　　“这是发现尸体的窨井方圆十公里的管网图。”陆书羽把弄到了下水道分布图递给沈奕，“其中直径超过70公分的管网我已经用红线画出来了。
　　“很好。猫麟，你把验尸报告分给大家看一下。”沈奕开始研究图纸，验尸报告他刚刚已经看过了。
　　“老大，我可以用一下投影么？”猫麟问。
　　沈奕给了他一个随意的手势。
　　猫麟利落地打开投影，把几张照片投在了幕墙上。
　　“有几个地方资料图片上不清晰，我直接给大家口述一遍吧，这样更省时间。”猫麟拿出一支镭射笔，小红点投射在图片上。
　　队员们抬起头，视线都集中在了幕墙的照片上，肉块整齐地码成一排，肥瘦均匀，就是变质得厉害。
　　猫麟清了清喉孔，开始讲解：“根据初步检验的结果，死者是死后被分尸的，肢体断口没有生活反应。没有连贯性的尸斑，也就是说死亡后马上就被分尸了，躯干上没有致命伤，除了几块浅层的淤青外，并没有其他伤口，初步推测致命伤因该在失踪的头部和双手上，钝器击打、扼颈和割腕都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毒物致死和溺毙。但因为今天时间比较仓促，所以胃溶液和肺部积液的检测还没有来得及做。比较特殊的是分尸的工具，大家看这些断面，非常的整齐，这并不是常见的刀斧之类造成的，我推测应该是锯子，而且是那种小型的，齿口细密，带动力的锯子，我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市面上这类型的锯子有哪些，这个我稍后会做比对。还有一点就是，我认为凶手没有专业解剖知识，因为他分尸的手法不是从最容易下手的关节处，而是根据长度来分割的，长度都在四十公分左右，尸块整齐均匀是因为工具好，而不是他技术好。这些是我目前得到的结论，死亡时间的话，我和市局法医推测一致，8月19到20号。”
　　沈奕也被猫麟的讲解吸引，抬起头来看着投影，猫法医言简意赅，确实比看报告省时省力，说到分尸工具的时候，他和苏枫桥对视了一眼，不谋而合哦！
　　猫麟的解说结束后，就是沈队长的重头戏了。

作者有话说

　　猜猜干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