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互换》两条鱼

12、第 12 章

　　米霖的怪异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不过多时，他就知道这种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犹如晴天霹雳。

　　“小叔，你什么时候和你男朋友结婚？”却说一大家子刚在沙发上坐定，才是杨凯妈妈要开口向套着米霖身子的杨凯说些什么的时候，杨凯那五岁的小侄子杨磊陡然语出惊人地说道。

　　空气好像瞬间凝固，刹那间一片寂静。

　　米霖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磊充满纯真的双目无邪地看着米霖：“小叔，你什么时候和你男朋友结婚？”他又问了一遍。声音糯糯的。

　　米霖这回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了，他震惊地无法自已，什么伪装都忘了，直直看向坐在自己母亲身边的杨凯。

　　杨凯的脸是黑的。他没有扭头看米霖。若非米霖没有感觉错，他除了气恼之外，还有“不敢看米霖”！

　　米霖的眼瞪得大大的。

　　而所有的人因为杨磊的这句“童言”而静了下来，几道目光全集中在套着杨凯身子的米霖身上。
　　米霖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应是无法接受一回来就被小侄子问什么时候结婚。倒也显得不会叫人怀疑。

　　米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似乎有无数杂草塞在他的脑子里，抽都抽不出一根头绪。“男朋友”？“结婚”？如有可能，他现在就想揪过杨凯的领口，问个明白。
　　他对杨凯一家人的探究的目光置若罔闻。

　　“叔叔阿姨，”杨凯开口了，他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坐在身边的母亲，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我想你们误会了，我跟杨凯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

　　却是他话才刚一说完，他的妈妈就拉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知道，我知道，普通朋友，只是普通朋友嘛！”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口吻……
　　——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杨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如果米霖没瞧错的话，杨凯的太阳穴边上已经青筋暴出了。

　　米霖恍然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真实。什么时候，一个男人带一个男性朋友回家，会被家人误解为恋人关系了？

　　而大概米霖的表情太过夸张，夸张到终于令杨凯的父亲和杨凯的哥哥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阿姨，不好意思，请问卫生间在哪里？”眼见着被震傻的米霖快要把他并非“杨凯”的事实给暴露出来，杨凯突然起身，礼貌地问道。

　　“恩？”杨凯的妈妈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就说道，“就在走廊尽头，我让秦嫂给你带路吧！”

　　杨凯笑道：“还是让杨凯带我过去吧！”说着就走到米霖面前，一把将米霖拉起来。

　　米霖这才恍然从呆滞状态中走了出来，刹那明白杨凯要叫他做什么。他连连点头道：“哦，我带他过去。”

　　米霖的手臂被杨凯抓着。两人并排而行，却是米霖被杨凯拖着走。

　　后头杨凯的爸爸和杨凯的哥哥又是互相看了一眼。

　　而杨凯的嫂子则一拳轻轻捶上了自己儿子的脑袋：“叫你小子乱讲话，把你小叔和米叔叔吓跑了怎么办？”

　　扬磊嘟起小嘴有些委屈：“明明是你和爸爸说，他们会去荷兰结婚的。”

　　杨凯的妈妈则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一脸欣喜地看着杨凯和米霖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总算不用我操心了。”

　　“啪嗒！”杨凯把米霖拖进卫生间，然后将门关上，极其迅速地把门反锁掉。

　　“……”米霖后背贴在高级瓷砖贴成的墙壁上，瞧着杨凯。

　　杨凯抬了抬眼镜。互换身子这近十日来，倒也让他把这个动作做得纯熟无比。

　　“你有什么想问的？”杨凯的声音淡定。但米霖怎么都觉得他是在故作平静。

　　“你是个同性恋。”米霖道。

　　“对。”

　　“……”米霖。

　　“……”杨凯。

　　四眼相对。中间隔着薄薄的树脂镜片。

　　“嗯哼。”缄默中，杨凯率先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他深吸了口气，说道，“对不起。”

　　米霖眼睛睁大：“啥？”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竟是杨凯向他道歉！

　　后背贴着墙壁的米霖，一动都不敢动，他以为杨凯中邪了。

　　“我向你道歉有那么难以接受吗？”大抵米霖的眼神太古怪，杨凯瞪了他一眼，不悦道。

　　好吧，还是这样的杨凯正常点。米霖悲催地摸了摸鼻子，难道说他被杨凯凶习惯了？

　　杨凯无视米霖的小动作，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那一日我就在想了，既然连李阿姨都会把我们当成一对，那么我跟你一起回家，就算再怎么解释，都会被他们误解。至于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都说不是带男朋友回家了，他们就算把我们想成那样，嘴上也不好直说……只是没想到……杨睿那小子竟然……”他撇了撇嘴，“好吧，我事先没跟你说，我的错！”

　　接下来，杨凯看着米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米霖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其实杨凯那一番解释他几乎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有五个字：“杨凯是同性恋……”

　　也就说是前几日他因为跟杨凯的关系被园长和李阿姨误解，而担心杨凯生气——由于直男被误解为钙而生气——简直就是白担心了！

　　那么现在细想来，杨凯那时候只不过一脸郁闷罢了，郁闷的应该不是自己被误解为钙，而是郁闷被人将他和他拉做一对！或许换一个对象他非但不会郁闷，还会高兴呢！

　　天哪！为什么亲耳听见杨凯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个！

　　米霖瞬间无语。但又同时因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而感到很不爽。

　　“我有那么差么？被人误解我们是一对很让你丢脸吗？”他心中暗道。不爽在心里，显露在脸上。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米霖这幅模样，杨凯皱眉道。他哪知道米霖这个时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被我爹妈当成是我对象，有那么让你不爽吗？”杨凯挺不高兴的。

　　米霖一怔，嘴张成了“O”型。有没搞错！两人居然想到一块去了。

　　杨凯盯着米霖，愣了一下，继而把脸撇到一边，口气别扭生硬：“混蛋！别用我的脸做出这种表情！”

　　米霖心上一跳，也把脸撇向一边，脸上居然微微发热，却是掩饰般地心中腹诽：“我都没怪你用我的脸天天摆出那副死神样呢！”

　　顿时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却是突然，米霖想到了什么，“杨凯，”他打破沉默，不解问道，“为什么你的家人会把我们当成一对？说起来，顶多就是你哥在手机视频里见过我一次吧。而带普通男性朋友回家，也很正常啊！你难道不会随便找一个借口，说今天要带一个普通朋友过来做客？”

　　杨凯一言不发地看着米霖。

　　那样的眼神让米霖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半晌，杨凯才开口：“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既然连李阿姨都会把我们看作一对，那么就算我再怎么解释，我家那群人也会以为你我就是恋人关系！”他有些烦躁，似乎不想多说。

　　米霖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漏听了什么。但这不是重点。杨凯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不顾杨凯满脸不愿多说的神情，米霖锲而不舍：“这跟李阿姨的情况不一样。李阿姨之所以误解是因为齐星说漏了嘴，可你的家人为什么又会……？”米霖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真是太奇怪了，不问不行哪！

　　杨凯停顿，好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回答道：“我独居五年了，从来就没有让一个男人进入我住的地方！普通男性朋友也没有！”

　　“……”米霖立时就呆了。接下来才回忆起，那日在手机里，杨辉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居然真的交了‘朋友’？”而“朋友”二字还被他打上了重音符号。米霖顿时扶额。原来杨辉的话还有那样一层深层含义！他居然没！想！到！
　　不对！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嘛！有谁事先告诉他，杨凯是个独居了整整五年，连普通男性朋友都不曾请到家里来的GAY!!

　　杨凯继续不耐地道：“借口我当然找了，我在短信里跟我哥说，你只是我的普通朋友。把你带过来，只不过因为有次我喝醉了酒，差点被车碾，你救了我，而你是业余作家，最近想写部商战小说，由于没有接触过富豪家庭，便请我帮忙让我带着你体验生活……”杨凯滔滔不绝。

　　“……”米霖的嘴慢慢张大，大到几乎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他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这是什么烂借口！
　　正常人都不会信他这番鬼话吧！

　　而杨凯丝毫没觉得自己的烂借口有多么蠢。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不是你小子不顶用，我根本就不会跟你一起过来。”

　　米霖这时才恍然大悟：“难怪你之前想让我一个人来你家面对你的家人，你是怕跟过来后会被你的家人误解？”

　　“不是怕。是烦！”杨凯纠正他。

　　米霖忽略他的狡辩，继续道：“你这两天话不多老是皱眉想心事，应该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我，我们会被你家人误解这件事吧？”说完这句话后，米霖竟赫然想到，或许那日被李阿姨误会，杨凯之所以郁闷，仅仅只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罢了，而并非是对他们被拉作一起有什么不满。
　　想到这个，米霖居然莫名就高兴起来。

　　“说过别用我的脸做奇怪的表情！”米霖应该是猜对了。杨凯面上有些不自然，但“恶人先告状”。接着，他掩饰般地轻咳两声，“咳咳，我们在里边呆太久了，该出去了。”赶快出去，不然不是被家人烦死，而是先被米霖给烦死！

　　“哦哦。”一说到要出去面对杨凯的家人，米霖的腿又开始软了。更何况如今情况有变，若不知晓杨凯家人的想法便罢了，偏偏才一进屋，就被杨凯那五岁的小侄子给点破了。

　　竟是杨凯瞥了米霖一眼，道：“计划有变，必须提前离场，我们不要在这吃午饭了，过一会儿，你马上请辞。”

　　“啊？”米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