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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初啼(下) ...

  •   高阳景请求离京的表章,隔了几日,最终还是遣人递上去了。
      他没让记室插手,倒是定稿之前,彼时恰在王府做客的姬世辰不太放心,起身拿过草稿来看了看,右手三指将高阳景案头玉管紫毫一提,似乎想增删几个字,定睛通读几遍,摇摇头,又点点头,将那笔放下了。
      高阳景被挤到一旁,只顾闲闲抱着隐囊歪坐,见他如此,也觉好笑,眨眨眼:
      “对我,何必如此放心不下。”
      姬世辰淡淡笑道:“习惯。”
      闻之不由抚掌失笑,高阳景没再说什么。那表章呈上之后,一路畅通无阻,从呈递到朝廷核准,未满三天。

      “制诏:东疆守事,宜速有人,又当得亲亲有文武器任者。左将军、甘渊郡王高阳景素秉德忠正,虽未之国,当出为蕃辅,屏卫家邦,亦古之制也。今假景节,以为平东将军、都督海岱诸军事。”

      诏命一宣,高阳景领命之国。不过,这一路畅通得出乎意料,他总觉哪里蹊跷,忍不住也琢磨了一阵,直到越想越发觉得“这诏命文句不像姬世辰的手笔”,才莫名放一点心,回家便单和母亲妻室谈了这事。
      那时姚王妃心里倒是咯噔一下,暗道以表兄的性子,即便去见了姬岳,让步如何,也不至于还替中书郎们代笔起草制诰——凡人处世,那越俎代庖总归得有个分寸,你道姬世辰看人人都像看你。但毕竟怕惹得良人临走又悬心起来,这话也不便挑明,她便默默转眼向高阳景的母亲、甘渊太妃莘氏,唤了声“阿家”。
      莘太妃望望子妇,又望望儿子,蹙眉道:
      “你这琢磨事是琢磨到哪了?——世辰拿整条命赔你,还是拿半条命,就你欠他这人情也已经还不尽了,算那么清对你有意思?”
      高阳景登时怔住,转念一想也是,唯唯。
      “朝旨既达,你还不快走?!”
      “……是,母亲。”

      行装之类,姚王妃自高阳景递上表章之日,便已命心腹奴婢从速打点。近黄昏时,不待朝贤择日饯行,阖府微服悄然出京。自然,可相信的,姬世辰会在身后打点,营造甘渊郡王急于国事而不遑虚礼的风评。
      眼下,高阳景只需一路奔驰,离开咸池,奔向甘渊。

      在他离开之后的第五日,早已互相看不顺眼的丙王和丁王,果然各自点起私兵,拔刀相杀。掌握禁军的丙王带人闯进宫城,企图绑架皇帝和太后,宫城守军慌忙抵抗,而控制外军的丁王慌忙赶来反包围。两边的王国军和私兵部曲都为数不少,一时宫城之下顿为荒棘战场。他两派又各有党羽,在京都周边司隶地方纷纷起兵响应,眼看着这群人是再一次从城里打到城外。在京诸王有的见势不妙,想要跑路大吉,未料丁王一声令下,咸池城门尽闭、津渡禁行,扬言诸王公卿近在咫尺岂能不响应勤王,逼得这些亲王无路可走,有的索性也拉起人马去凑热闹。
      城南郊,别业犹如堡垒。姬世辰心中有数,传令家兵部曲,关门自守。

      不过,在司隶地方的各位反应过来“咱也可以开打”的时候,高阳景早已接近了乱离和安全的边界线。同时听闻前方后方传来的消息,心知咸池局势果然有变,高阳景立即遣人带话给高阳昊,介绍自己机智离京和合作的诚意。正在头疼怎么顺利回京的高阳昊,一得京城情况,暗自欣喜不已,连道“甘渊若能替我郯守住东疆,我必给你安东将军以上”。高阳景笑笑,说功名都随命数,不过弟有个故友尚在咸池,是他为弟指了这条投奔兄长的明路,若无此友,恐怕弟也无法施展随意,还请我兄入京之日兵马刃下留情,留这个故人为我司马——弟自为兄长守着东疆根基,凭兄自如驰骋京城朝野;至于弟到时该是什么将军,兄长任意。
      高阳昊频频点头,连称“你我兄弟,好说”。当时郯国的王国军累经杀伐,颇受挫伤,高阳昊先前也正犹豫是否接受丙丁两王招抚,未料今有甘渊王国军与高阳景带出的私兵,又有高阳景假节都督一州之军的虎符加持,再承京城两王交攻赠送勤王之名,名实兼收,气势陡为一振。两下议定,即日建牙,各自行动,高阳景先回自己封国,高阳昊则以司空名义领衔东疆之兵,挥师向西。
      高阳景待产的那位章翟婢子,在郯国首府到甘渊首府的路途中,一直都跟着高阳景的母亲。旁人都已歇息的深夜,太妃帐中诞下一名婴儿。亲手剪断脐带并匆匆将孩子包好的莘太妃,低声喝命从权随侍的子妇,让她出去叫醒几个人,要召高阳景过来说话。高阳景夜半得到母亲命令,不知事由,匆匆翻身而起,赶来立在帐门口,恭谨问询何事。莘太妃竟道:“你我母子,可以进来。”
      心下忽然一震,高阳景直觉必有什么不妙,豁啦一下掀帐而入。
      只见婢子似昏厥似醒,而母亲怀抱婴儿,神情肃然。那婴儿已然胎发浓密,似融合了父亲黑发与母亲章翟人的发色般,褐里薄薄带一层金,烛光下宛如星火闪耀,眼睛也还不小,脸庞圆润,气色喜人,望去并不似有什么先天不足。
      “这……”
      “你的女儿。不过,眼下恐怕得说是你儿子。”莘太妃的手,隔着襁褓,轻轻拍打着怀中婴儿。“你也是领兵的人。如今,该有世子。”
      高阳景自知母亲所指:现今大战在即,万一郯王前线吃紧,如若自己不得不上阵,如若有什么万一……那么留守甘渊王国的国吏,还需要一个再战的理由。
      他只能点头:“……是。”
      “我与姚新妇,都有若干心腹老婢,藏得住事。但这女子。”莘太妃瞥了一眼身侧的婢子,“方才似乎看到了孩子。她与姚新妇,他日可恐怕甚难齐心。”
      “所以,你想想怎么办吧。”
      “……母亲!”
      “我只让你想想该怎么办。”

      天亮时分,郯国与甘渊边界上的某个村子,有个青年村民发现,自家门前冒出了个昏迷不醒的美貌青衣女子,只是发色和寻常村民不太一样。“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婢子吧。”那村民一见“美貌”与“青衣”,也就明了大半。不过他并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瞧着她有些发愣,又高声叫母亲和祖母,问怎么办。他母亲扶着祖母,一同从屋里出来,望了望这情形,似乎明白了什么,祖母道:
      “请个医士,先救人吧。”
      说不定是天开眼,给孙子送家室来了呢,老妇人心里想着。

      郯王向咸池冲杀的时候,有高阳景为他稳稳地守着后方,可谓毫无后顾之忧。东疆兵势炽盛,竟令咸池忙着攻杀的两王都感畏惧。但丁王还是本着先内后外的一贯风格,坚持终于弄死了丙王,回头派了个朝臣做使者,来向郯王高阳昊请和。
      高阳昊冷哼一声:开什么玩笑,我都到这儿了,你好意思叫我回去?
      ——已然回到京城内居住的姬世辰,听闻任职侍中的堂兄处默,传来了这么句话,不禁噗嗤失笑。团扇这时节是该收起来了,但换了把麈扇,照旧掩了口。
      “他上次来,可不……也难得他有一次底气这么足。”
      姬世辰闻言又笑。处默感慨般伸了个懒腰,续道:“甘渊王居然还有两下。”
      “阿兄,我都说了多少年,以我择友,二十年来还未瞎过一次。骗你作甚?”
      处默手指敲着案头,扣扣地响:“诶?你要不成心骗我,那还是你么?”
      “……阿兄这话从何说起啊……”姬世辰右手麈扇掩了口,笑意从眼角里沁得出来。“不过,咸池内外,怕是一场好打。我无一官半职,自然好躲。阿兄已是三品朝官,还是小心从事。千万别这当儿,还天上掉下个某将军给你做。”
      他兄弟容貌有几分相若:剑眉,杏眼,鼻梁峻秀高挺,不过姬世辰因着格外善笑,瞧去又好似是桃花眼;身量都颇出挑,处默年长十岁,三十多岁的身板匀称有力,不时握拳的手指修长,健与美都恰到好处,却反衬得世辰毕竟文气了。
      “掉下来又怎么着?是福不是祸,是祸……我不还是能躲过?”处默扬声大笑。他并不知道,难得受他一次赞赏、为人守着后方的甘渊郡王,如今正无比怀念有他兄弟守着身后的时光。不过,即便他知道,大约也只是又一场大笑吧。

      其余宗王见出势头,亦渐渐与高阳昊联手。号为勤王的军队日趋壮大。高阳昊唯恐不胜,又遣使北行,与章翟单于约为兄弟,请得北方惯以牧马为生的章翟部族兴兵襄助。步军雷鼓威赫,铁骑銮铃铮鸣,一时都动地而来。先前被大家编排为丁王的瀛王高阳昌,此时只觉惊恐,当下匆匆裹挟了皇帝、太后与姬岳、处默等朝廷众官,逃向更西。高阳昊随后率军来到,并未入驻早已破败不堪的咸池,而是扎营皇家祖陵所在,摆出了“不决一死战断不罢休”般的姿态。
      这时还在咸池的卿士贵人们,都到南郊迎接高阳昊的大军。姬世辰如常一身俭素,也隐迹在人群之中。倒是高阳昊的目光频频向伯爵们扫去,一见姬世辰,忽然扬声笑道:“阿景诚不我欺。你果然没跟着乱王西去。”
      谁是乱王,还说不清呢。
      姬世辰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云淡风轻微微的笑,欠身。
      高阳昊自怀中摸出一叠笺纸,随手晃了晃,笑道:“他三番四次来向我催你下落。要不是他新得的儿子,简直让我疑心,你两家儿女是否先定了什么亲事。”
      “郯王说笑。无媒妁不可成婚姻。王若必欲作伐,姬世辰到时敬谢。”
      说到最后一句,姬世辰笑着,一双眼睛眯了眯,睫毛一霎。
      “速去东疆。阿景在等你。”
      “……唯王所命。”
      唇边笑意依然,冬日里明媚如阳春。但实际上,姬世辰却因为被卷入局中,轻微地有点不快。不过邀他入局的是高阳景,推高阳景入局的则是他本人,所以他也无法拒绝:回首,瞻望,似乎确实只剩下笑的份。待此地两下一番真假模样做完,众人都散了,他也领命回家,将情事告禀母亲孔太夫人,高阳昊任命他为平东司马的文书后脚即刻跟着来了。孔太夫人叹了口气,只道:“回家也好。”
      甘渊首府,便在穷桑。
      “阿母。如今时局,此去……万一郯王败了,若干年内,怕是难再回到咸池。”
      “咸池本来繁华,恋恋不去,还有几分道理。如今时局,我如何不知道?你难道敢自以为是,就欺你母亲妇人无知?”姬世辰人前惯常未言先笑,孔太夫人在儿子面前也依然如此,话语轻柔,说出来却字字敲痛姬世辰心上。“咸池这水本来就少,现在还逢大旱,说你是龙游浅滩都嫌客气。你还敢看不上甘渊?”
      话到此处,停了停,孔太夫人话音更加和缓:
      “况且,我是鲁人。”
      姬世辰心头一震,知道母亲意思,是已做好准备,迫不得已时,可用出外祖一支在东疆的声望,为他撑腰打气。他的甘渊姬氏,和母亲的鲁郡孔氏,都是东疆名族,享有本乡清议中的崇高风评,也都是世间公认的前代圣人子孙,始祖一称玄圣,一称素王。父亲已故,两个弟弟也未成年,母亲虽未明言,但心里未必不是存了年老从子的心,相依为命,也就生死同命。——
      然而,时局在姬世辰眼中,尚未至最糟,自己若真无能到要连母亲都上阵,甘渊之龙四字,从此决计不必提起。当下将心亦横,道了声儿子心里有分寸。

      信函一封一封,连续而从容不迫地向各地发出,将都城的动向,通报任职四方的甘渊姬氏本支族人。仆役同时向尚在咸池的本支族人亲眷传达宗主的迁徙意见,若族人无异议,则督促他们尽快动身:高阳昊一派的人马,现已控制归途全境。可惜大宗的一些人,先前也被高阳昌裹挟,事到如今,大约暂时顾不上了。

      在确知所有人都已离开咸池之后,姬世辰依然在破败的都城停留了三天。他原想安排孔太夫人和管夫人随族人车队先走。但孔太夫人一看他这个样子,便知是出于怎样心情:他生于咸池,长于咸池,那是本朝最辉煌的时候,他视咸池是他第二父母之邦,是故刻意仿效孔子离鲁、孟子别齐,迟迟不行。母子之情噬指连心,何况姬世辰是学孔子,太夫人坚决不肯先走。管夫人遂也不肯先走。

      多年以后,姬氏族人还不由得深情忆起,在这场改变命运的大迁徙中,年轻的宗主如何冷静而又勇决地,率领他全家老幼为族人断后,处理完咸池的全部残余事宜,甚至还在留下少数家奴看房子和听消息同时,发给他们足够分散逃亡的金钱。那时高阳昊早已兴兵西上,高阳昌困兽犹斗,宗主心思细密,凡事防着万一。然而姬世辰本人的心绪,从未向任何人说起,只是某次他的长子姬豫问及此事时,笑了笑,摇了摇头,便扬起目光,看窗外将升的朝阳。
      那时他目光里透出的,也仍旧并不是勇决,只是怅惘,甚至有些微苍凉。

      当然,那已是多年之后的事情。此时的姬世辰,尚无暇转眼回顾。他正引领护送家眷的部曲,策马疾行于赶回甘渊的路上。早已得到消息的高阳景,也派出王国的卫队,在甘渊境上等着他来。见到好友的旌旗,姬世辰一时百感交集。
      家邦临近,故人遥迎,可缓缓归矣。
      按辔徐行若干日。高阳景羽仪齐整,冠服鲜明,王旗八旒,步障十里,前导后从,领一众文武僚佐国吏,出甘渊国城南郊相待。两下远远望见,姬世辰翻身下马疾步上前,高阳景慌忙下车移步迎住,彼此执手,相望良久,眼眶都有些湿润,沉默了片时,却突然同时扬声长笑,将好友肩臂紧紧一揽。
      “这平东军府,有了司马,才真算有了样子。”
      姬世辰笑,想说王也是归国才有了王的样子,终究没开口,只点了点头。
      “此间事尚少。不过西北境有些小小纷扰。以往靠着雁北章翟精锐,压着西北边戎狄不敢妄动;现今章翟随郯王西去,渐去渐远,风闻瀛王又邀戎狄援他。这样那样的,怕是要生出什么事端。我心惴惴,你却终于来了。”
      姬世辰闻言又笑:“王,臣只是一个人,而已。”
      人前他一向礼数周全。高阳景心里也清楚,听他唤“王”时已收起了平素戏谑意味,那“人”字又着意说重了几分,便一脸意会地将话题岔向别处,问穷桑伯太夫人等安好。寒温数句,话从姬豫姬敬,即转向甘渊王世子。姬世辰此时才知世子单名一个“劭”字,不禁又摇头笑:
      “这个字……又是美好,又是劝勉。王,这是逼着臣再无法守得住逸豫。”
      高阳景也笑,连称哪里有这种事,绝是吾友想多;又道:“真跟青虬有什么关系的,倒是阿劭他小字朱鸾。同年生如你我,总是一场际会,他两个又同年,留个记号,终究是好。说不定比你我要更好呢。”
      “……同一类的神鸟,青多是鸾,赤多的那叫凤!什么朱鸾……”
      “哎哟我不就迂回了点么,跟你一般青那怎么好意思呢……”
      又一次同时发笑。今日当把臂入城。

      那边,高阳昊领头的军队高擎勤王迎驾大旗,正一路强攻向西。瀛王高阳昌根本无法支撑,连战连败,连西疆陪都也被章翟战将迅速攻克。困守陪都宫城的高阳昌最终遣使请降,代价是辞去一切职位,以王归第。
      战报传到东边。高阳景喜形于色,知是大局将定。姬世辰从旁顺手拿起文牍,细细看几行,一双剑眉陡然一蹙,再一看,更是眉峰紧锁,回手将那手卷放下。
      “有两件事让我不太高兴。先说你家的,还是先说我家的?”
      “你家的。”
      “……嗯。姬岳又转投了郯王麾下。”
      私下说到姬岳,姬世辰绝不客气,虽然人前提起姬岳时礼貌周全。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倒也没什么不对。”
      “总疑心他要说什么……‘姬世辰这点本事,都是我教的。’”姬世辰蹙眉道,“郯王现在是司空,姬岳居然又成了郯王司空长史。简直莫名其妙。”
      高阳景应了声“的确让你够不高兴”,又问另一桩是何事。姬世辰道:“章翟是郯王前锋,入西京时,纵兵大掠,士民被杀便有两万余。这是要生民怨。”
      “要是都杀光了似乎也没什么好怨……”
      “甘渊王!”

      清朗话音,陡为清厉。
      姬世辰终于有开不起玩笑的时候?高阳景在心里暗自嘀咕。

      “郯王这样,要失民心。”
      “那么,你的意思,是不久还要再乱?”
      “我……很忧虑。希望不要成真。”姬世辰强压下对流血本身内心翻腾的恶感,用比对自己从兄温和得多的态度,描述着自己对高阳景堂兄部下的观感。不能约束部下的王,是早晚要被部下坑了的吧。从他本意,是希望高阳景为此同堂兄说几句的。然而高阳景似乎觉得,这还能当个开玩笑的题目?姬世辰忧虑更深。
      高阳景偏着头,似乎想了想。
      “好,我会劝他留着神。”
      姬世辰松一口气。那边高阳景忽道:“王妃近日,是又想见外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章:初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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