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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二章:若萱(下) ...

  •   高阳景居然也就笑笑,温雅一如往常:“容朕想想。”

      花开两朵,话分两头。
      自祁越去世之后,太尉一职就已出缺待补。满朝文武,尽皆瞩目姬世辰。论资历、职位、功勋,姬世辰若为三公,无可非议。但问题是姬处默还顶了个大将军,他独生女儿偏又嫁给了姬世辰的长史,摆出来就容易惹人议论。你兄弟一个太尉一个大将军,名头上可好听。本来姬世辰就都督中外,一朝内外军事都绕不开他兄弟两位,再把太尉这头衔一挂上去,可比当年幕府里虞家兄弟的架势还可怕得多——再怎么说,那时候,高阳景也才就是个藩王。
      于是无论同哪一派人马更亲近的大臣,此时都不吭声,窝着等高阳景。就连南宫绰面前,姬处默也是一副不怎么乐意听人提起这话头的模样。
      姬世辰本人,倒是竟日装着不知道有这回事。偶尔有人憋不住问了,就见他摇摇扇子,悠悠然道了声……“这位子,当年姬岳是坐过了的。”
      “踵武姬岳”,总觉得听着就没了兴趣;“超迈两虞”,在姬世辰的私家类书里,更是趁早要归入“活见了鬼”一目。只不过他怕惹出更多传闻,暂时不把后半句说出来罢了。姬豫、姬敬,即便觉察,也断不可能在人前拆穿他这个。

      要说两虞,每日依礼按时觐见太子、坐得也不太长的宫相虞公纪,可比冷不丁乘兴而来兴尽则返、一待就快半天的太傅姬世辰,让高阳劭头疼得多。要问她的话,她也得说虞公某些地方是她师相望尘莫及,甚至要望洋兴叹的。
      比如:发现点啥,就管一管。
      虞公纪虽然不会整日闲得找太子聊天,但一旦太子干出了什么无聊的事情,他还是专程会赶来谈心。而且,谈得特别诚恳,特别纯熟:不带高阳劭在内,他已经两次任职东宫了。当然,两次的主公,都不省心。——
      年少的时候,虞公纪在东宁国,做过太子东宫的某都尉。那位东宁末主的太子,彼时年纪尚幼,除了偶尔见着东宫美人被打会鼓掌称快,非说美人挨打了之后又哀怨又倔强的模样,更加楚楚可怜,像是比平日美貌十倍……其他还没什么特别重大的毛病,于是难免吃了他虞公纪不少劝诫。劝了能不能改另当别论,反正东宁国是亡在了这位太子父亲的手里,这太子日后再怎样专注修为,那也就只能自渡,无关渡人——不,连自渡都做不到,因为他在本朝的内乱中可也没活下来。而虞公纪到了本朝,又做过先帝的太子洗马,也算入过东宫了。只不过当时太子就是个婴儿,很快又位登九五,母后临朝——母后们争着临朝——继而诸王蜂起,他自己想法迭出,一时天下板荡,乱军横行……等等等等,那也再轮不到人在东南的虞公纪,从旁劝谏些什么了。
      留有遗憾的事儿,当然最好下不为例。遗憾越深刻,预防越彻底。
      所以,高阳劭自从做了太子,没过多久就发现:虞公纪对她的态度,和之前渐渐有了变化。但她本性俊爽,开始也没往心里去,直到最近,才感到了压力。
      譬如,当她因着某些不便明说的缘故,借口天气太热不想吃东西,虞公纪便会赶来,千叮咛万嘱咐,希望太子殿下为国家、为社稷,为陛下分忧计,为玉体康强计,无论如何,努力加餐。譬如,当她因着身上不舒服,想找点乐子,换换心境,打算召集东宫武士,比比武逗逗趣,虞公纪又会赶来劝止,那理由也挑不出毛病:首先,太子殿下在军中的声望,江川南北,人尽皆知,可能已经震动圣心,燕贵嫔和她的娘家亲故姑且不计,甚至死在西边的先帝,当初还活着的时候都想利用,这太子殿下也是知道的,如今好不容易摆出来个偃武修文的架子,突然又开始角抵斗剑,岂不要贻人口实,前功尽弃么;再者,贪玩好动,也不是太子殿下这个岁数还应该做的事情,身为储副,总该更稳重点;第三,拿武士打架当着有趣,这品味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总而言之,高阳劭眼下身子渐重,先前又没遭过这般经历,多少也慌,本就烦闷,越是烦闷,就越想生事;那虞公纪就越发忠勤恳切,每日一见,见面就念,只差没把虞公续给约过来一起劝。他约虞公续,在高阳劭看来,可能还能勉力装弱装傻那么一两次,欺骗自己算是糊弄过去了。可是如果虞公纪仍然觉得太子殿下屡劝不听,那就可想而知,是要再约了姬世辰和鲁存仁来的。鲁存仁也就罢了,姬世辰那边得怎么交待。——
      一转念心乱如麻,少不得时时认怂。可她高阳劭是谁的子孙、谁的门生,岂能一怂再怂,偏又不欲伤了虞公纪一片好心:有那么几回,她几乎就想告诉虞公纪自己真正的想法、真正的身份,只因怕惊了这至诚君子,生生憋了回去。
      于是,姬世辰指名道姓的点挑之外,来自虞公纪那不动声色温言谆谆的关照,又成了高阳劭不得不善加拆解的第二重压力。

      要说姬豫不为此心疼,那是不可能的;心疼了却总做不出什么,作为姬世辰的世子、高阳劭看好的男子,那是绝对不能忍的:面子上过不去,人情上接受不了,也对不起知行一致的祖训。他拿姬世辰没办法,拿虞公纪也没办法,但是可以找别人商量办法。于是他某一日休沐在家,趁着遇上鲁骞来访,就拿姬世辰说要约了大家来考高阳劭的事情,套了一下对方的口风。——
      果不其然,连太子少傅鲁存仁那边,也还没接着姬世辰的邀约:非但对自己的得意门生连吓带蒙的,对多年老友,他姬世辰也存了个玩突袭的心思,大抵存心想看看到底哪个被哪个逼得手忙脚乱、措手不及。既然如此,那姬豫也没什么特别客气的必要,直接向鲁骞便道:
      “家父是促狭惯了的,也还有赖世伯适时劝上一劝。太子同朝贤,本非敌手,何必争胜负。大将军往年初来汤谷,非要领头带着诸公连陛下一道拿太子考上一考,那时世伯一出声,家父倒还记得适可而止。现在大将军人在浔州,家父自己又忘形了。我身为人子,心里着急,又不好说什么。只怕大将军知道了要笑他,连乔姐夫那里,也不敢问计……”
      说着向乔直问计,他姬豫分明自己内心也早有了几步打算,问或不问,倒是一时不急。以退为进,说完这话,却忽然自觉姿态太过柔弱,有几分不那么像他父亲。——很熟悉,想不起是像哪个长辈,索性也就弃捐勿复道了。
      鲁骞同他父亲鲁存仁,本来一脉相传的忠厚,听着姬豫这么一通诉说,也觉哪里不好。但他一转念,姬豫都阻不了姬世辰的玩兴,鲁存仁恐怕也不好明着劝止,就回答姬豫,“必同父亲多加商议”,又闲话了好一阵,才告辞离去。那牛车才走了几步,抱着隐囊歪着车上发愣的鲁骞,忽然灵光一闪,立即翻身坐起,呼唤御者和随从:“停一停。我再去拜望一下两位虞公府上。”

      武清侯世子鲁骞来访,虞家素来是乐意招待的。他祖父是虞公续的府主,父亲是虞家兄弟的友人,自己同虞伯声兄弟,也是升堂拜母的交情。两家眼看着要成个世交佳话。只不过虞家但凡出仕了的男子,都是不到休沐不着家的脾气,于是这当口先迎出来接着的,就是虞伯声的弟弟仲商和季子。
      两下见礼,鲁骞随后又照例拜见了虞公纪和虞公续的夫人。这两位出自东宁国宗室苗氏的姊妹,见着鲁骞到访,都很高兴,连鲁骞说是刚好路过,突然想来拜见,因此没备上礼物之类,也都说没什么大要紧,见着世子本人依旧开朗宽厚,也觉得心神旷怡,希望伯声诸人,都能同世子长久存着这份交谊。两边谈了些寒温起居之类,鲁骞便问两位苗氏夫人,是否听说过姬相想要约上两位虞尚书,同诸家朝贤一起去考较太子的事情。虞公纪夫人苗藉,听着就颇为疑惑,说虞公纪回来倒是没提过这事,也许是真,但也许还是姬相开了个玩笑,毕竟姬相有什么大动作,还罕有不提前告诉虞公纪的。鲁骞刚松一口气,虞公续夫人苗芜,却在旁边补了一句,说是也不好办,正常而言确实如自家姊姊说的没错,但虞家兄弟若是看这事特重,保不定谋不及妇人孺子,自己两个商量商量就罢了,免得走漏风声。苗藉正想回答什么,忽然忘了,那边鲁骞已经特别忧愁地接上话茬,叹了声“哎呀,这可不好办”:“太子在我等一辈人里,原就出类拔萃,文武兼修,尚且为这般考较而不安。若是诸位长辈考上了兴头,挨个试我等一遍,伯声、青虬,底子厚实,或许不必担心,要是我,可就……”
      这原是他今天真实的一种担心。同辈人里,高阳劭遥遥领先,其次应该是大他几岁的乔直,都是上过战场,领了军功,又有学力的人,不是储君就是名家子弟,人望甚隆。其次虞伯声、姬豫,以及米圭,虽不曾亲历烽火,却也是优秀的幕僚材料,为时所知。相对而言,鲁骞毕竟也太低调了,谦虚之余,还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自信。如果他知道高阳劭为什么怕考试,大约不会这么焦心。但可惜,姬豫也好,高阳劭也罢,目前既没有脸,也没有胆告诉他的。
      两位苗夫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
      “啊呀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坐得近的苗藉,干脆拍了拍鲁骞的肩背,爽朗慈爱地笑了起来:“鲁侯世子哟,这是你老实,我姊妹两个,都没那运气给考,但还能教你嘛两招。”
      苗芜抬头打岔,冲着旁边陪侍的良人侄子兼自己外甥:“你两个可不准学。”
      虞仲商、虞季子唯唯。
      那边苗藉就又笑道:“依着我的经验,若是非到万不得已,不如装个病。”
      “反正大嫂连死都装过,”苗芜接上话,“真急了,谁顾得上这个。非要遇上这么大个考试阵仗,又招架不得,与其被吓死,还不如装个死呢。”
      说的“大嫂”,是虞公缙的夫人。许多年前,为着某次掩护良人,装过一回。只是这招,一个人也只能用一次;用多了,也灵不了。
      “我和阿姊,可不信邪。”虽然早从青春少女成了中年美妇,但平时俗物都有婢女操持——虞公续在家的时候,偶尔还是虞公续下得厨房——苗芜总还是剩了那么点不经世事似的简单明快,在少年人看来,也就分外亲切。
      “你要是怕呢,肚子疼,发低烧,那也是个装病的好办法。低烧不断……”
      “听着就让旁人心慌,对本人又无害,反反复复的……”
      “确实就爬不起来……”
      “而且还通常就是因着累坏了……”
      “既然你累坏了,人家也不好太逼你,毕竟鲁侯世子呢,也是汤谷数得上的后生领袖啊,谁个下得了这狠手……”
      “躺那么一段时间,风声过去,也就可以好了……”
      “你看……”
      这姊妹两位谈着就来了兴致,一唱一和,有说有笑的,旁若无人,和平时那副没事恭顺贞和、有事抗勇劲烈的“虞夫人”样,大不相同,倒是颇像自家先辈,也是虞家兄弟祖母娘家的长辈,那位前朝再前朝,名满东南的苗大侠。

      出了虞家宅第的门,鲁骞唯恐再折回去,姬世辰知道了生疑,匆匆就回了自家。翌日收到他来书的姬豫,则将那笺纸揣着袖中带去了东宫。
      高阳劭一听,侧目低头,唇角微勾,说不出是苦笑还是自嘲。不过,虽然还是装病,到底是东宁国苗氏教的,也不至于心里压着个事,想着旁人笑话:又是文贞王的老套路。
      她父亲高阳景,对文贞王的影子,倒是心平气和得多。或许也有岁数的关系。
      “也亏了鲁侯世子没说是殿下的需要,不然……”
      “他东宁国二位乡主,才乐得看我发愁呢,是吧?”高阳劭扬眉轻笑,又自顾自摇摇头。她倒是时刻记得前辈恩怨,唯恐踩到谁的痛脚,哪怕虞公纪当初在她父亲作势想要拒绝皇位、挪走御座的时候,还吼过那么一回。
      姬豫就静静望着她,握了她手,十指交缠,眉目含春。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隔了几日,正巧一场秋雨,几日寒风。“太子殿下突发低烧卧病”的消息,也就忽然这么不经意地传了出去。管夫人知道,身为师母,竟比师傅更加着急,连声埋怨姬豫成天和太子待着一块,怎么也不好好护着他、好好照看他。姬豫唯唯垂首,认命听着,不解释,也没法解释。姬世辰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说是自己近来时不时也会低烧,就那么一两下,正经调养那么一阵,总能缓上来,不是大病。想了想,又唤人去隔壁姬容的院子,请乔直过来。说是自己也不用多去东宫,免得耽误太子养病,但让乔长史去探个病,也是为人师的基本道义,比让自己儿子去要正式一点。听着这话姬豫也猜测父亲存了跟母亲相似的心,更加不能解释,自己默默认下了所有的“照顾不周”。
      反正,呃……也不算偏离事实。
      敢作敢当,认打认罚。
      但他万没想到,乔直来了之后,姬世辰简要交待了几句,便让乔直立刻出发,又令姬豫也跟着回东宫去。乔直听罢,点一点头,说了声“明白”,领命即行。他是跟着祁越从战阵里练出来的,虽是僚佐,不是大将,认了真的时候,举止也带三分风雷气,直把姬豫衬得像个文士——甚至犹犹豫豫——起来。
      见姬豫似乎愣神,姬世辰意味深长地投去一眼,又轻轻“嗤”一声轻笑。
      往外走了的乔直听见,停步回身,招呼姬豫跟上。姬豫只得答一句“是,乔姊夫”,匆匆赶去,并肩走了。

      两人同行,乔直全程盯着姬豫,这档口上,他同高阳劭可没法串供。姬世辰是这么想,乔直也是这么悟。于是姬豫非但与乔直同行,还被乔直非拉着共载,简简单单一辆牛车,十余从人,就去了东宫。承华门前正是詹事府,不合遇上见过太子出来的虞公纪,少不了又谈了几句。话从太子近况转到姬相现状,长者温言加训导,少者恭谨带排调。最后虞公纪一脸耿直和善,“风闻今上登极以来,姬相位尊之后,颇重手书,多有乔长史代笔,以免墨迹流传世间太多,为人所仿,可有此事”,差点成功把天聊死。饶是乔直,也只能苦笑摇头,说代笔的事情确实有,自己所知,无非师相庶务繁杂,幕僚分忧而已,至于虞公听说的,以师相之为人,也不是毫无可能,只不过自己实在没被他本人这么教诲过罢了。姬豫在旁,暗自着急,又得不出空去通风报信。那边乔直倒是长话短说,匆匆别了虞公纪,拉着姬豫径自往东宫去了。
      高阳劭得报大惊,衣冠俨然以待。
      乔直同她本是旧识,一见面就大笑,也不拜,拱拱手正待开声,那边高阳劭忽然来了灵感,同时也大笑:“相王世子东中郎将高阳劭,见过乔长史。”
      “殿下真是风趣。”乔直朗笑着,同姬豫一道走近了来。殿中一时充满了少年人聚会特有的轻松气息。高阳劭笑道:“正想再听乔长史讲讲北族故事。可是师相日理万机,连着乔长史也忙了起来,孤真是耿耿于情。”
      乔直又大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殿下虽然病,但……真的胖了。”
      姬豫内心骤然一紧,刚想说些什么,高阳劭眼帘一垂,接得滴水不漏:
      “虞詹事曾经积劳成疾,至今深以彼时不能为国为民效力为恨,如今听说孤也得了类似的毛病,爱惜后生,日以加餐为言。孤只能从命。”
      乔直又扫了她两眼。“也好。我便这么……回禀师相。”

      反正病人是给虞公纪喂得胖了,姬世辰无话可说……

      太子这一病,一拖拖到了武靖三年。忽然汤谷就传出来风声,说是东宫一个姬人,替太子生了个女儿,自己却因产难去了。一算时候,乃是太子生病前便有了的。世间顿时纷纷猜测太子殿下病从何来。那边东宫和皇帝却都沉静自若,装模作样地刻了个偶人,风风光光葬了,给了个东宫昭训名分。那小女儿自然该领个县主,只是赐封之前,总该有个名字。高阳景到了东宫,就问女儿什么打算。——大女儿的大女儿,怎么看,也还有点特殊意思。
      饶是高阳劭聪明一世,这时候可也想不过来,抬起一双倦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姬豫。姬豫一晃神,脱口而出:“……若萱?”
      高阳劭怔住,忽然失笑,垂眼低头,颔一颔首,是认了。
      皇帝也错愕了一下,随即苦笑,摇了摇头,想叹气,又憋了回去:“……像她母亲有什么好的哟……”

      是啊:像她母亲,从小离了生母,失了养母,墨绖从戎,一直活在动荡不安之中,承担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女子的责任;还是像她母亲,英风锐气,不肯让人?

      姬豫也说不上来。又隔了几日,皇帝颁了诏,册封太子长女高阳若萱为万宁县主,文武群臣皆有赏赐。一时君臣尽欢,大家仿佛都看见了不久即将到来的皇孙。只有拿了两倍赏赐的姬世辰很觉不安,散朝之后,又追了过去。
      高阳景温雅微笑:“世辰?”
      “陛下,太子得女,确实是喜,但眼下城中流言纷纷,颇说太子先前之病,是因过于纵放所致。臣忝为师傅,不能使其免于此论,又无其他功劳,独得此赏,实在良心难安。……”
      高阳景听着,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微妙,那一开口,也就比平时更多了十倍八倍的温柔:

      “世辰。
      “你?没有功劳?”

      这语气实在诡异之极。姬世辰悚然一惊,冷汗隐隐,竟不知如何答复。才一低头,皇帝常服的长裾,随侍宫人和寺人的脚,就都从他眼前排着队晃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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