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中心呼唤爱》逆袭的博士兔

3、第 3 章

　　日本是我说走就走的旅行的起点，我对她怀有特殊的感情。在东京被美轮美奂的皇居所震撼，在富士山山中湖被冉冉升起的旭日所震撼，在箱根被绚烂夺目的晚霞所震撼……时至今日，纵使置身于喧嚣浮躁的大都市我依然难以忘记那时如痴如醉、将一切身外之物抛诸九霄云外、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在那里遇见的每个人每件事每道风景每个神情都存在于我深深的脑海里，甚至有一天听到富士山地区遭受雪灾的报道时都不禁为那些向我伸出援手的好心人的生命安全而祈祷。长期以来我都是一个自我封闭的人，虽然我很乐于为他人排忧解难，却并不喜欢向除了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之外的任何人敞开心扉，我总是很小心翼翼地守卫着自己的世界；然而那时候分明有什么牵动了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让我希望时间凝滞，在生命的长河中我也未曾感受到更幸福更平和的时刻。那时只有我和我自己在一起，这次同样只有我和我自己在一起，我喜欢和自己在一起的感觉，因为只有自己能陪伴自己从呱呱坠地到生命终结，在独自一人的旅程中更能清楚地聆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出发前的许多事都与那时何其相似，若不是脱下了厚厚的冬衣，换上赏心悦目的夏装，我甚至不会意识到四个月时间一晃而过。我特别厌恶生活被杂七杂八的事“绑架”的感觉，每当这时我都想逃离这个地方；尽管我总是尽最大努力关心着身边尽可能多的人，力求将职责范围内的每件事做到最好，但这只是性格或责任心使然，并非兴趣驱使。作为一个极度隐忍的人，即使从事着自己非常不喜欢的工作，我也决不敷衍了事。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喜欢科研，也特别安于科研的辛苦与枯燥。因为深知人性的复杂，我热爱科学的单纯与美好。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生活中频频产生村上春树所说的“既视感”，可是结局却不尽相同，当然这也是题外话。说来可笑，年龄即将满两轮的我依然向往说走就走的旅行和奋不顾身的爱情，我想这就是我旅行的意义。
　　5月27日，我只睡了一个半小时就起床了，可惜不是参加校庆升旗，而是为了赶上午八点半的飞机，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这次已掌握日语的日常对话，我于东京时间下午一点多就到了难波，不过因为是说走就走的旅行，我还是没能做好充分的准备，辗转了两三个小时才找到我的住所。比起东京人，我不是很喜欢大阪人，大阪人随性，东京人严谨；大阪人热情，东京人仅仅只是热心。东京人同样乐善好施但他们似乎希望人与人之间保持相对独立的空间，东京人真诚而乐于助人，但是分明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距离感、一种隐忍与自制、一种把握得恰到好处的礼节，所以我觉得自己骨子里像极了东京人。在我看来，大阪人不免有些夸大其词，所以不得不说青山刚昌是一位善于观察的漫画家，联想到《名侦探柯南》中服部与和叶提到家乡时的骄傲态度，终于对大阪人的热血深有体会。当我询问路人旅馆地址时，即便他们不知道答案也总希望帮我一把，在他们的“误导”下我终于被搞得晕头转向，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不是很喜欢大阪。大阪的道路也不像东京那样一尘不染，垃圾随处可见，这是我不太喜欢大阪的第二个原因。但无论如何还是感谢帮助我平安抵达目的地的出租车司机爷爷和警察哥哥。旅馆老板娘是中国人，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自己以前在东京、富士山、箱根遇到的那些日本店主，那时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发自内心的无私关怀。待我梳洗一番已是下午三点半，老板娘建议我去天守阁，到了地铁站我却莫名其妙改变主意去了环球影城，正如茨威格认为的那样，有许多一念之间的事往往决定了无比重要的事。若不是临时起意，我就不会在风景美如画卷的环球影城遇上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发现如果我在旅途中遇见一位貌美如花、心地善良、性格洒脱的姑娘，那她一定是像我一样披着软妹子外衣的单身女汉纸，四个月前在河口湖我遇到了雪婷，而今次在环球影城我遇到了晶晶。感谢现代通讯技术的发达，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系，而不会像突如其来的“广岛之恋”那样无疾而终。
　　5月28日，我与晶晶相约参观大阪城、天守阁和通天阁，赶往地铁站途中竟遇到了猥琐男，由于生平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我惊出一身冷汗，构成我不喜欢大阪的又一原因。后来晶晶告诉我她之前在东京也遇到过猥琐男。这是晶晶第三次来日本了，她第一次来日本时也同我一样几乎不会一句日语，在和我一样对这个国度产生了深深的眷恋后开始努力学习日语，现在已考出日语一级。我常常被日本人当成日本人，我想着如果我再掌握一口流利的日语恐怕更掩人耳目，但我还是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同时操着流利的汉语、英语和日语，倘若还会法语就更完美无缺了，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喜欢大阪城，也或许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无趣的地方也会变得引人入胜，比如通天阁。在天守阁，通过生动的皮影戏可以大致了解丰臣秀吉的生平事迹。我不仅喟叹丰臣秀吉虽叱咤风云一生，他的勤劳与智慧为千秋万代称道（以今人的角度来看堪称屌丝的逆袭），却仍免不了作为一个人的弱点，固若金汤的城池最终沦为德川家囊中之物并被付诸一炬，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再伟大的人，终究只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任猜忌和野心膨胀。Anyway，我还是欣赏他早期的隐忍与刻苦，这可能是日本人的共性，日本人中血型是A型的人比例很高，而我也是A型血。大阪城中的风景亦是美不胜收，用“水何澹澹”和“百草丰茂”来形容再合适不过。此后，我们去了通天阁，记得服部曾对仿照埃菲尔铁塔的东京塔冷嘲热讽，我却觉得通天阁才是令人大跌眼镜，我们花了800多日元上去就是为了再花1000日元拍一张合影么？导致在通天阁里，晶晶看到一处景观就想合影，否则血本无归，不过说实话那张合影的效果令人甚是满意。参观完通天阁，我们在下面的寿司店吃了人均2200日元的豪华套餐，足有两顿饭的量那么多，使我们立即从饥肠辘辘的状态切换到撑肠拄腹的状态。下午，与晶晶依依不舍地道别后，酒足饭饱的我踏上了前往奈良的旅程。对奈良除了鹿并没有太多深刻的印象，庙宇与庭园固然美丽，却总无法与我在箱根见到的景致相媲美，当然每座城市有各自的特色，或许我更偏爱“天然去雕饰”的自然风光。另一方面，在东大寺我又遇到了一个欧美猥琐男，同时接到了令人不快的电话，使我完全无心细细品味。伴随着夕阳西下，我之于奈良真成了到此一游。
　　5月29日清晨，我坐地铁前往京都，吸取了在大阪找寻旅店的教训，这次我做足了功课，于上午九点半就安顿好了所有行装，开始京都之行。京都也是一座令人颇有好感的城市，它有着和东京一样宽阔的街道，有着文化积淀所带来的庄重肃穆。这次的旅店主人终于是日本人，我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热情、耐心、细致，这是一家充满文艺气息的小旅馆，夜晚在自己的房间听到店主弹奏吉他，那旋律既温暖得令人动容，又凄美得令人落泪。京都的交通不像东京或大阪那样便利，只能乘坐公车前往清水寺。清水寺人山人海，当地人恭敬地叩拜着他们的神明。虽然我没有宗教信仰，却仍为宏伟的庙宇和秀丽的景色发出由衷的赞叹。清水寺的游客之所以络绎不绝，还因旁边的地主神社内世界各地的善男信女纷至沓来，为自己求得好姻缘，而我也不能免俗。我抽到一个半吉签，大意是我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人，这与我的性格特点和人生经历相当吻合。我非常满足于这种半吉的状态，比起轻而易举就得到的东西，我更珍惜通过自己努力奋斗、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正所谓只有经历过痛苦，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不过我在意的是签上说我等的人不会来，我想也是，他怕是不会来了，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爱情是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与其在朝夕相处中将最初的热情消磨殆尽，不如将瞬间的美丽永远埋藏在心底。至少那一刻，我体验到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我喜欢的人，我感到他是真正了解我所思所想的人，不用像对其他人那样费力地解释自己（“不解释就不明白的事，就算怎样解释也理解不了”，我讨厌向别人解释，也讨厌别人干涉我的事），我可以向他诉说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我只想与他一世长安。末了，我还是与村上小说中的主人公们如出一辙，很难与绝大多数人保持亲密关系，我享受孤独，这是我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很多时候我不在意社会的眼光，我只愿听从内心的召唤，从我自己的角度看来我是一个精神上富有的人，可末了的末了，我还是一个社会人，我无法做到对外界环境置之不理，而这也是我的悲剧所在。在地主神社我遇到两个既不会日语也不会英语还自由行的女生，我原来一直觉得此前不会一句日语的自己只身一人来到日本已是牛逼到了极点，不成想一山更有一山高，她们唯一优于我的地方或许就在于她们有彼此。当然我也可以在旅途中寻觅到自己的小伙伴，比如晶晶，但这通常不是一种长久的关系，然而正因为萍水相逢反而不会产生失望，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了最美好的时刻。在一块爱情石前许了愿后，我在好心游客的搀扶下平安走到另一块爱情石前触摸了它，如果我的爱情愿望成真的话，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在绘马上写下承诺真是“胜却人间无数”。下午，我去了二条城，正如宅第的主人不同，二条城与大阪城带给人的也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尽管难以言喻。坦白说我也很喜欢二条城的格局，但是宫殿旁迎宾的石子路的确把我的脚硌得很疼。在这里我遇到了修学旅行的中学生们，他们的英语老师布置给他们一项作业，要求他们采访游览旅游胜地的外国游客，所以得知我是外国人时他们很兴奋。他们的问题大多与文化相关。我们相谈甚欢，我很喜欢他们这种教育方式，至少他们用一种巧妙而又可行的方式让他们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拥有国际化意识，而不是像我们国家的孩子总是怯于和外国人攀谈。很感谢认识这群热心善良、活泼开朗的孩子，很感谢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努力的方向。京都的夜是静谧的，可惜我只在这座城市逗留一天，我想着有一天我一定故地重游。
　　5月30日天蒙蒙亮，我给店主留了感谢的便笺后便乘坐新干线前往东京，我有些后悔坐新干线，因为花了整整13100日元，估摸着回国后只能是顿顿食不果腹的节奏。除了车速快就再无其它特别的感受了，权当人生完整度+1吧。在风驰电掣的新干线上，我给许多好朋友写了明信片，原本就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字更加歪歪扭扭。估计是起得太早的缘故，写着写着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来到魂牵梦萦的东京，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再次购买东京地铁、都营地铁一日通票时甚至难以压抑心头的喜悦。上午先去了东京大学，没想到自己还依稀记得从地铁站到赤门的路，由于上次来是夜晚，居然完全不知道三四郎池这么大，差点在里面迷路，总觉得以三四郎命名充满了讽刺意味。之后又去了台场，这是继奈良之后又一个“到此一游”的地方，所幸换乘途中遇到了好心的年轻女士，虽然她并不与我同路，却陪我走了整整十分钟，到JR站时她还给我以灿烂的笑容和温馨的鼓励。东京正值酷暑，以至于拍出的照片都是一副苦瓜脸。在汐留换乘站，我竟看到了浜离宫的指示牌，之前在网上并没有查到具体位置，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在浜离宫我结识了来自法国的女士，我们都很喜欢日本，交流了游览东京和京都的感受，我推荐她以后有机会可以去富士山和箱根，并且邀请她来中国玩，我们很喜欢彼此，互留了联系方式。傍晚去了Skytree，不知为何，相比于东京塔，我真心觉得Skytree的门票很不值，无聊至极的我竟然在展望台上拍摄余晖映照下的一对对情侣，从桃李年华的年轻恋人到年过花甲的老年夫妇，也算不虚此行，我想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来这里欣赏日落和夜景感觉一定妙不可言，可惜我没有那样的福分。若不是返程时在塔下遇到两位来自北海道的女大学生，Skytree或成为又一处令我充满怨念的景点。我请她们给我拍照，她们努力想拍出最佳效果。得知我是中国人后，我们又吹着凉风聊天聊了一小时，笑得合不拢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让我概括，那么关东人是温文尔雅，关西人是热情活泼，而北方人则是真诚淳朴。只有在一个人的旅途中，我才有机会与这么多素昧平生、有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不期而遇。我喜欢东京，因为这座城市美好的人心而恋上这座城市。From those whom much is given, much is expected.将爱的力量传递下去是对无以回报的好心人最好的报答。
　　5月31日，历经数天旅途劳顿的我睡到八九点才起床，前往横滨中华街。中华街全然不如青山刚昌笔下那般充满朦胧美意，和城隍庙小吃街别无二致，而且都是4个小笼500日元起板的坑爹价格，竟吸引到日本人排起长队。当天正是端午节放假第一天，我倒是体验了一把“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伤。我心里感叹日本人不识货，旋即花500日元买了个粽子，听着店主普通话那么不标准，我就随口问了句“你不是大陆人？”“我是大陆人。”“那你是福建人？”“不，我是广东人。你是福建人？”我“……”虽然中华街品位不怎么高，但是对于多日没吃到中国菜、喝到珍珠奶茶的我来说显得格外亲切。我也不太喜欢横滨，因为她太时尚了，所有的建筑在我看来反而显得刻意而不伦不类。我稍作停留后乘地铁去了九段坂，沿着皇居外墙一路走到东京站，希望能在喷泉公园前的皇居外墙再留影一张（四个月前我在同一地点照了相）。不料喷泉公园竟然整修过，以至于我差点错过这道喜欢的风景，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日落西山前了却了心愿。我不禁感慨短短四个月时间虽非“物是人非”，这些景致仍经历了不小的变化，谁又知道几年以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呢？就像许多年前我无论如何不曾预期到自己是现在这样子。假如可以被这么美的风景环绕，我也想做天皇老子呢。只希望能用相机记录下这里春夏秋冬四季的美景，看来我对所爱的美景真是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夜幕降临，我去市政府都厅看夜景。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约摸四个月前，在一家只有老头就餐的、我揣度是丸之内商业圈最屌丝的餐馆里，一位英语说得不错的老头推荐我们去市政府都厅看夜景。和在Skytree中看到的场景一样，这里也都是依偎着俯瞰夜景的情侣们。我觉得这个地方真不错，至少如果我是男人，就带女朋友来这里，一分钱不花还能享受璀璨夺目的夜景哈哈哈，Skytree还是让那些高富帅去花冤枉钱吧！市政府都厅外墙上赫然张贴着东京奥运会的海报，仿佛想要一举击碎柯哀党的YY。新一曾说他之所以不能接受小兰的告白是因为哪怕是现在这样，小兰对他已是朝思暮想，又何必为明知实现不了的事让她进一步陷入难以自拔的境地呢？这大概就是仓央嘉措所说“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念；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罢。但新一和小兰毕竟是上天赐予对方的礼物，无论距离有多远，相隔多久，一辈子要保护。
　　6月1日，我去了明治神宫和新宿御苑，虽然夏日炎炎，但是神宫和御苑中百花齐放，使人豁然开朗。本还想在国会议事堂前照张相，不料那里被反安倍政府的游行队伍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的游行让人大开眼界，一点儿不像游行，一会儿是中年大叔在年轻小伙爵士鼓的伴奏下喊着口号，一会儿是中年妇女唱着过时的歌曲，对于我们这些游客来说倒成了一道生动的风景。我吃了顿久违的麦当劳欢度儿童节。在丸之内火车站旁的邮局我寄出了给朋友们写的明信片，本想慢慢散步到那家最屌丝的面馆，却发现全然记不得路线。傍晚就回到宾馆的我总觉得心底有一丝不甘，又乘地铁去秋叶原，结果徘徊了五分钟就又坐地铁回去了，真心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或许只是通过这样奇葩的方式表达自己对东京都的恋恋不舍吧。
　　6月2日，我来到羽田机场，总觉得心有不甘，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回去了？”于是我询问了机场工作人员。于是我重拾勇气，我了却了一个心愿。虽然便利店的大妈有些冥顽不灵，年轻的小哥却对我的小心思了如指掌。这下应当是没有遗憾了。晶晶说每次旅行归来要及时记录下自己的感悟，过阵子便不再有最初的心潮澎湃。比起花一万日元去银座抢包，我更愿意用心记录下旅途中的每一寸光阴，许多年后当我看到这些照片、这些票根时，一定还能回想起当下的心境，一定还能唤醒内心深处的渴望。
　　一个人的旅程是与自己的心灵不断亲近的过程，无论结局如何，那一瞬间的温情确实在我每一次孤独失落时温暖了我的心，所以我才要努力守护住这份珍贵的感情。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念过往，不惧将来，如此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