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猪浪迹十二宫》手中鼠

255、何茹

　　草房中，天叔俯首而立，华天成坐在竹椅上，拿着一枚玉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后，华天成忽然问道：“宏名堂里，有金泰峰这个人的资料吗？”
　　天叔想了想：“回华老，曾调查过此人，但不敢太过深入。”
　　“哦？这是为何？”
　　“因为金家在神教…”说到这里，天叔将一根手指举过头顶，隐晦的指了指天空。
　　华天成点点头，表情有些严肃：“如此看来，这件事倒是有些难办了。”
　　天叔虽然不明白华天成的意思，却不敢多问。
　　“你们寒堂主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三天。”
　　“是为了两大学府合并的事情吗？”
　　“应该是。”
　　华天成沉吟一阵，压低声音道：“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
　　“我…不是很清楚。”
　　华天成眼眉一立：“小叔子，老夫我待你不错吧，想当年你在盘龙界流落街头的时候…”
　　“华老！我说！”
　　华天成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据闻是建议…合！”天叔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华天成若有所思：“待寒堂主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
　　……………………
　　朱亥痴痴的站在那里，只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这声音听起来是陌生的，可实际反馈至脑海中的感觉却很熟悉。
　　至此，朱亥终于确认，先前的连番试探，其实都算不得试探，那些都是真实的。
　　何芳芮就是情源宫修的传承者，而说话之人，就是伏老所提到的何茹。
　　下一刻，朱亥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身体里，正有着某种东西在朝着手中的犄角涌去，而他实际上却并没有失去什么，如果说一定有的话，那么就是原本杂乱无章的心绪。
　　不肖片刻，朱亥已经心如止水，看着手中的犄角，若有所思。
　　这是一根圆锥形的犄角，顶部并不尖锐，相反看起来却很钝，表面刻有奇怪的图形，毫无规律可言。
　　朱亥知道，这东西既然跟何氏相依相伴，那么定和情源有着解不开的关系。
　　“情源，情源，这就是我心绪平静的原因吗？”
　　这时，朱亥身后忽然传来铁达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
　　“公子，你看丛林那边。”
　　朱亥抬头看去，忽然发现先前在丛林中见到的那些白色光点又一次出现了，而且这些光点此刻就在丛林的边缘位置，一眨一眨的，好像正盯着自己的方向。
　　朱亥知道那不是光点，而是一只只小乳羊，它们的母亲已经化成了这只犄角，消失不见了。
　　朱亥有些手足无措，拿着犄角不知该做些什么。
　　下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劲风，朱亥猛然间转回头，正看到一个黑衣人，探出一只手臂抓向自己。
　　朱亥根本来不及躲闪，下意识的举起双臂挡住对方。
　　结果一切相安无事，黑衣人的手臂定格在半空中，而拦在对方身前的，正是朱亥手中的那根犄角，相隔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黑衣人忽然开口，这是伏老的声音。
　　朱亥一愣：“呃，这…这是什么？”
　　伏老并没有接茬，光芒一闪，手中已经多出一物，那也是一根乳羊角，只不过外型比朱亥手中的这根，要小了很多。
　　伏老满心好奇，情绪似乎被点燃了，一把摘下头顶的黑袍，但却并未露出真容，里面是一张奇怪的面具。
　　这面具看起来有些奇怪，两只眼睛一个圆形，一个方形，四颗大獠牙向外延伸着，但明显是后画上去的，顶部的头灯最显另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挖矿工人。
　　这正是朱亥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朱亥无语至极：“这捂得也太严实了吧！”
　　伏老不再理会朱亥，打开面具上的头灯，视线在两根乳羊角上不停的打转。
　　朱亥的视线扫过周围，在不远处，看到了已经陷入昏迷的铁达尼，不知是不是伏老所为。
　　朱亥皱了皱眉头，有心问问，却知道伏老是个怪人，你越问他越不会说，反而让他自言自语效果更好。
　　可朱亥注定会失望，伏老看了半晌，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说梦话。
　　“你刚刚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伏老，您指的是什么？”
　　伏老看向丛林的方向，不知发现了什么，忽然倒退两步。
　　“何茹！你…还活着吗？”
　　丛林方向一片安静，并没有人回应。
　　朱亥简直都快晕死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伏老，您在和谁说话呢？”
　　伏老并没有立即回应，凝神感应半晌，才总算松了口气。
　　“唉！可能是我想多了，她不可能还活着。”
　　伏老叹息一声，已经转回身准备离开了。
　　“喂！伏老，我怎么办？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伏老身形一顿，并没有回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那是乳羊谷的基石，对你无用，把它送回林子吧！”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整个大地忽然莫名的晃动起来。
　　这股震颤的感觉像是从很远的地底深处传来，等波及到脚下的时候，已经非常轻微了。
　　伏老猛然间转回头，视线紧盯着朱亥手中的乳羊角。
　　“不对，你这基石有问题！”
　　“什么？”朱亥心神巨震，差点把手中的羊角给扔出去，这时，伏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快！快把它送回去林子！不然会死人的！”
　　“啊？那…那我会不会死啊？”
　　“你既然可以碰触它，暂时肯定没事，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但你切不可擅自离开这里！”
　　“啊？为什么啊？”
　　“因为你已经沾染了何茹的葬印，这会给盘龙界带来灭顶之灾的！”
　　“只是…啊！”
　　朱亥正在迟疑的时候，后脖领子忽然被伏老一把抓住，几个起落之后，便被对方一把扔进丛林。
　　朱亥被摔得七荤八素，但此刻根本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几步来到丛林的边缘。
　　“喂！你究竟有没有办法？”
　　伏老并没有离去，就站在丛林的边上，好像生怕朱亥迈出来。
　　“我…我需要先回去睡一觉，好好思考一下！”
　　“我X！伏老，你该不会是耍我吧？”朱亥无语至极。
　　“你放心，我睡一会就好。”伏老的声音相当急切。
　　大地仍旧持续震颤着，而且愈演愈烈。
　　到了此刻，朱亥哪里会听他的鬼话。
　　“睡觉可以，但你必须在这睡！”
　　“啊？不行不行，这里不安全！”
　　朱亥差点骂娘，身位九域学府的府主，修为何等高绝，你怕个鸟啊！
　　“没事，睡吧，我保护你！”
　　朱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感觉相当不可思议。
　　伏老迟疑片刻，忽然伸手指向远处铁达尼的位置。
　　“小子，你若是敢离开这个圈子，我…我要那大个子给你陪葬！”
　　“你！伏老，你身为府主，居然拿一个晚辈的性命来威胁另一个晚辈，你这么做，对得起两个晚辈吗？”
　　朱亥的嘴皮子相当溜，说得伏老直发傻。
　　“哎呀，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事不迟疑，我先走了。”
　　伏老尖叫了一声，随即纵身跃起，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铁达尼的身旁，随后几个起落，又返回朱亥身边。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很快就…啊！”说话间，伏老忽然倒退两步，视线放在朱亥身后。
　　朱亥浑身一个激灵，转回头再看时，只吓得魂不附体。
　　不知何时，就在朱亥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形怪物。
　　这怪物穿着一身深色的长裙，明显是女子所用，但裸露在外的肢体，却全然没有人的样子。
　　这怪物的脸，残破、干瘪、坑洼，像是被很多未知的生物啃食过，很多细小的腐肉自脸上垂吊着，拉得老长，在她的胸前来回晃动。
　　朱亥只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去，刚刚倒退几步，却被身后的伏老扶住了。而这时，怪物的声音适时传来。
　　“伏大哥，你…还好吗？”
　　朱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手臂狠狠一颤。
　　“原来这就是何茹！”
　　朱亥震惊的心绪收敛很多，但仍不忍看向对方惨不忍睹的面容，视线扫过其他部位，发现何茹的左臂已经没有了，而同样干瘪的右手中，握着一根竹杖，上面挂满了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乳羊角。
　　伏老深吸一口气，拍拍朱亥的肩膀，示意他让开，随即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可露出来的面容，却让朱亥心惊胆颤，这同样是一张残破的脸。
　　两个犹如干尸一般的大活人，就这么在眼前对视着。朱亥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就这么痴痴的看着二人。
　　片刻后，伏老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率先开口。
　　“我还好，只是需要先去睡一觉，很快就回来。”
　　何茹似乎也在笑：“我在这里等你。”
　　随即，伏老一个闪身已经极速离开了。
　　对视的对象改成了朱亥和何茹。
　　朱亥只感觉天旋地转，他暗恨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被吓昏过去，他也非常需要美美的睡上一觉，好好思考一下。
　　朱亥还在这里愣神的时候，何茹已经收回视线。
　　“跟我来吧。”
　　何茹说完，朝着丛林深处走去。
　　朱亥心神狂跳不止，犹豫再三，还是迈着僵硬的脚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