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猪浪迹十二宫》手中鼠

254、犄角

　　此刻已是深夜，但朱亥却根本顾及不了这些，只来得及给华老留下一枚玉简便急匆匆离开了。
　　苏菲的玉简中，只告诉朱亥一件事，如果不是苏菲说出，朱亥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
　　何芳芮真是他的女人。
　　如果这个消息出自别人之口，哪怕是华天成，朱亥都决然不会相信，但苏菲却不一样。
　　犹记得当年在刹奇镇的时候，苏菲便提到过，星源宫修者讲究沉淀，重在气息纯净，任何宫源，但凡被污染，哪怕只是气息，也会被星源宫修者所察觉。
　　苏菲曾在文石商院找朱亥的时候，见过何芳芮一次，也正是在那一次，察觉到她体内沾染了朱亥的气息，而且是全方位的沾染。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何芳芮是朱亥的女人。
　　可当时朱亥对何芳芮只字不提，反而坦白了莫莫嘀的事情，这让苏菲心生疑惑。苏菲何等聪慧，自然不会轻易点破，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在随华天成学习炼器的过程中，话题不可避免的谈起朱亥，苏菲也知道了何芳芮将替朱亥管理皮肉园的事情。
　　苏菲觉得既然华老都已知晓此事，就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但她不知道莫莫嘀对此是否会介意，还是留了个心眼，始终不曾提及，直到新年之际，才留给朱亥一枚玉简。
　　玉简中的内容很简单，那是苏菲发自心底的一种期待。
　　“芳芮姐姐周身气息和夫君相融相通，此乃天作好合，夫君无需避讳，还望早日将姐姐带来，让我们一家人真正团聚。”
　　……………………
　　朱亥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急切过，龙五谷夜间同样不许路人肆意走动，但他却顾不得这些了。
　　二人一路疾驰，直到身后出现守谷卫队前来追赶，才总算冷静下来。
　　二人并未因此停留，一直跑进四五岭山路，身后的追兵才总算撤离，这里已经不算是龙五谷，脱离了守谷卫队所负责的范围。
　　冷静下来后，朱亥也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即便是现在返回龙四谷，又能怎样呢。
　　临行前，他曾嘱托花妩媚，一旦何芳芮回来，托人告之。
　　但直到今天消息都未曾传来，想必何芳芮仍旧未归，而且龙四谷同样有守谷卫队，他们已经不能再乱闯，恐怕今晚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无巧不巧的是，四五岭正是朱亥初临盘龙界的地方，如今已经是第三次途径这里了。
　　既然到来，朱亥自然要去当初的酒馆看一看，而且那个地方，一般都营业到很晚的时间。
　　但让朱亥意外的是，此番到来，酒馆却是关了。
　　这里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像是正常关闭的样子。
　　朱亥无奈，忽然想起当初他曾住过一夜的那处宅院，好像正是何芳芮的房间，于是便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沿路而去。
　　一路有铁达尼相伴，朱亥的胆量大了很多，否则以他如今的处境，是绝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的。
　　头顶星空的流转似乎变得慢了很多，朱亥知道，新的星空影像即将形成，双子界年马上就要到了。
　　终于走进一处貌似熟悉的村落，在几处岔路口的位置，朱亥都彷徨不定。
　　这里的屋舍，从外观上看都极其相似，朱亥尽管记得是这个村子，却不能确认究竟是哪家宅院了。
　　几经辗转之下，朱亥的耐心正在逐渐被消耗着。
　　“公子，你在找什么？”铁达尼问道。
　　“这里你来过吗？”
　　“没有。”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乳羊？”
　　“好像听人提起过，具体却记不得了。”
　　“哦？对方是什么人？”
　　“我记得那是我刚来盘龙界的时候，和我一起打工的一位伙伴，他是个炼药师。”
　　“如今他人还在何处？”
　　“他死了。”
　　“嗯？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也是听说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他就是盘龙界的人，只是具体住在哪却不清楚。”
　　朱亥若有所思，而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划过数道光彩，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在天地之间归于了同一种颜色，橙色。
　　“双子界年到了。”铁达尼抬头看天，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可朱亥却没有看向天空，而是目光从上到下，一直在追踪着什么东西，待得视线与地面齐平的时候才终于将此物锁定。
　　那同样是一抹光华，在橙色充斥天地的瞬间自天空而落。
　　这光华很零散，遍布各处，但却有着这么一抹，刚好落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前方。
　　朱亥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物，但既然距离这么近，不去看看似乎总感觉会错过一些东西。
　　“跟我来！”
　　朱亥说了一句，随即纵身朝着光华落下的位置奔去，铁达尼不明所以，紧跟其后。
　　朱亥一路疾驰，已经跑出很远，这才意识到，这光华看似很近，实际上的偏差却很大。
　　不知跑出多远，前方几次没了路，朱亥都在铁达尼的帮助下成功翻越障碍。
　　到了后来，连他自己都有些辨不清方向了。
　　朱亥知道四五岭的实际范围比谷地大很多，但实际走起来，却发现还是远远低估了。
　　先前光芒划过的痕迹早已消散，朱亥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已经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不远的丛林内，忽然有几个白色的光点一闪即灭，朱亥有些不太确认，当他凝神观察时，这光点又再度出现，只是数量上要比先前少了一些。
　　“你看那里是什么？”朱亥指着丛林问道。
　　“没什么东西啊！”铁达尼对于朱亥的举动表示越来越不理解了。
　　这时，白色的光点再次出现，而这次只剩下一个了。
　　“有没有看到？”朱亥再问。
　　铁达尼这次集中全力观察，忽然神色一变。
　　“公子小心！”
　　大块头一把抱住朱亥，用后背迎向丛林的方位。
　　朱亥心头一紧，虽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但从铁达尼身上传来的震颤，却异常真切。
　　随即，铁达尼带着朱亥腾空而起，但盘龙界宫源异常浓厚，即便是以四笔宫修的修为，想要长时间飞行都异常困难。
　　先前的震颤似乎给铁达尼带来极为沉重的打击，只飞出数十米远，便从空中回落下来。
　　朱亥也借着这个机会，终于看到了丛林方向的情况。
　　就在刚刚二人站定的位置上，正站着一只羊，白色的羊。
　　铁达尼强聚宫源，准备再次潜逃，却被朱亥一把按住了。
　　“等一下。”
　　“公子不可，这东西绝不是我可以力敌的。”
　　“不，它好像没有再攻击我们的意思了。”
　　铁达尼半转回身，发现这白羊仍旧看着二人，但确实没有再攻击的意图，好像只要二人不靠得丛林太近，就不会激怒它一样。
　　这白羊通体雪白，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具体的貌相，只能模糊的辨认出它的头顶长着唯一的一根犄角。
　　“这…这是乳羊吗？”朱亥喃喃自语了一句。
　　铁达尼自然不认得，只凝神警惕四周，同时取出一颗丹药服下，暗自调息。
　　过了片刻，四周仍旧一片宁静，画面如同定格了一般，一羊两人彼此对视着。
　　朱亥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朝着丛林的方向大喊道。
　　“里面可有人吗？晚辈无意冒犯，途径此地，迷路了，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四周仍旧悄无声息，只有朱亥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前辈可是姓何吗？我是伏老的晚辈，您还记得吗？九域学府的伏老！”朱亥再次开口问话，可换来的仍旧是一片宁静。
　　“前辈总该认识何芳芮吧？我是她的男人！您能出来见一面吗？”
　　朱亥站在那里大喊大叫，更是配合上各种肢体动作，结果始终无人应答。
　　朱亥简直郁闷死了，难道猜的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乳羊？这里的人也不姓何？
　　不管怎样，既然来到这里，朱亥自然不会轻易离去，就这么盘坐下来闭目养神。
　　铁达尼见此，也一同坐下来，反正他们无处可去，既然这白羊不再攻击二人，在这里对付一夜也不错。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年岁更替的时节总是寒冷的，朱亥只有一笔力源的修为，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睁开眼看了看身旁的大块头，如果钻进对方的怀里倒是不错，只不过那个姿势，是不是太怪了些。
　　朱亥凭借着莫大的忍耐力，又坚持了一阵，期间喷嚏无数，看得铁达尼都有些心生不忍了。
　　“公子，要不你进宫储里吧，这白羊我看着就行。”
　　朱亥一阵无语，他哪里是要看着白羊，只是想等放羊的人出现而已。
　　“你觉得如果我们再靠近，这家伙还会攻击我们吗？”
　　“不知道，要不要我试试？”
　　“呃，还是我试试吧。”
　　“不行，这太危险了。”
　　“你肯定没喝过羊乳酒吧？”朱亥忽然问了一句。
　　“羊乳酒？什么东西？”
　　朱亥神秘一笑：“我听人说喝过羊乳酒的人，乳羊会很亲近，或许它仇视的是你，而不是我。”
　　“啊？还有这事！只是…”
　　“没关系，只要你发现不对，立即赶过来带我离开，怎么样？”
　　“呃…好吧。”
　　二人简短的商议一阵，双双站起身。
　　朱亥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始朝着白羊的方向小心的移动起来。
　　这一路，朱亥走得异常小心，但也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白羊并没有攻击他，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不知走了多久，白羊已经近在眼前，朱亥也终于确认，这就是乳羊，因为它和自己先前遇到的那只羊羔，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体积大了很多。
　　朱亥略显亲昵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摸向乳羊的背脊。
　　可意外发生了，朱亥的手臂竟然直接穿透了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朱亥浑身冷颤连连，下意识的又朝着乳羊身体的其他部位摸了摸，结果都是同样的情况。
　　可乳羊的双眼却真实的在看着他，这是什么情况？
　　当朱亥的手碰触到乳羊头顶的犄角时，异变再生。
　　这犄角是真实的，而同一时刻，两行清泪自乳羊的双眼中滑落下来，却并没有汇入地面，反而流转全身。
　　随着泪水滑落全身，乳羊的身体逐渐淡化，化作点点白光，没入朱亥手中的犄角。
　　到了最后，乳羊消失了，只有一根犄角真实的平放在朱亥的掌心。
　　同一时刻，一个声音在朱亥的心底响起。
　　“走吧，替我照顾好芳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