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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逐出山门的人 ...

  •   等到月斜日出,他俩已到半山腰。云雾里浮现出一个八角亭,厅边有一丛青色芭蕉树。芭蕉叶遮掩着一块石碑,十五走过去扶开芭蕉叶。露出雕刻的碑文来,上面的文字到是通俗易懂,一看就是现代人写的。大意无非是警告被逐出山门的弟子修身养德,切莫再做行为不端之事,也勿要再起留念,妄图回到天门。届时,受到山神处罚丢掉性命是得不偿失的。

      “很无聊的说法”贺州羡站在十五的身边,毫无音调的嘲笑。很奇怪的感觉,她是如何从没有音调的声音里听出嘲笑这种感情的。而他又是如何从没有音调的声音里传递出嘲笑这种感情的。

      十五没打算搭理他,从上山开始这人就一直抓着她的手腕。虽然是隔着厚厚的军大衣,但这种行为一定程度上比直接牵手还暧昧。这得多亏了她师傅速成的迷人的男主角教育。一坨冻冰是真的对她没什么意思,她信的。但这不意味着随便一个对她没意思的男人隔着厚厚的布料抓她手腕的时候她该毫无感受,这得益于她师傅给她上的青春期男女懵懂的身体触碰课程。天啦,她都上了些什么课!

      丝毫没有感受到十五的复杂情绪的贺·老半仙儿速成教育课之不知情的体验者·州羡伸出另外一只手碰了碰石碑,石碑开始剧烈的抖动。竟然张口说话,是十五见识太少还是这不周山太飘。没到百年的石头成精是她见过最好的笑话,够她笑半年。可她还没开始笑,就要哭了。

      那石头抖了一串音,多啦米索的唱了一会儿突然变了声。

      “天门第三十八代门主首徒贺州羡,先父赐名云游鹤。生于一九九五年五月三日零时零分,放逐于二零一三年五月四日。放逐缘由及其事迹未录入,故不详。吾乃上天门山指引石碑,规劝阁下下山去吧。”石碑的声音浑厚又有磁性,只是没有语调,标准的□□播音腔。

      贺州羡没理它,抓起十五的手按在石碑上。石碑抖了抖,又要换声。刚起势似乎要蹦出女声,贺州羡就抬起她的手换自己的手上去。石碑急忙换腔,这次十五明白了,等贺州羡一抬手她就一下子按上去。如此反复十几次,石碑开始冒烟了。玩坏了的石碑也不抖了,声音也哑了,委屈的石碑竟伸出一只手指了一条路。十五才意识到这里竟然是分叉路口,他俩又沿着石碑指出的那条路又开始爬山。

      大约爬了半柱香的时间,十五那近视的视野的末端再次出现了建筑物。那是一座城池,浮在空中。山路的一端连接着城门,城门半闭,城楼上明晃晃的四个烫金大字,都斛旧城。

      贺州羡并没有打算去往都斛旧城,他选择了路的另一端,沿着山继续往上爬。被逐山门的人无法进入不周山这句话大约是假的,起码对这个秋水寒排名第一的男人来说是的。十五看着扶摇直上的山路,一路上也路过几座城池,漂浮着。有的像空城有的有些摇摇欲坠,有的空留一条路。十五猜想着或许那是已经掉落的城池,至于缘由,同半个世纪前那场神人魔之战脱不了干系。

      临近黄昏时分,似乎是到了这条路的终点。又看见两根大柱,顶着一块金色匾额,上书醉生梦死四个飘逸的红字。贺州羡停顿了一下,终是放开了十五的手腕,跪在门前,对着匾额磕了三个头。复又起身,抓起十五的手腕。入了大门,踏进了一条天河,俩人踩在水面的同一张荷叶上。这荷叶载着俩人往对岸游,十五盯着河水看,发现竟然有东西推着荷叶走。

      “是鲛人”贺州羡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眼,“别看它,它会蛊惑你跳入天河,和它一起沉入河底的。”

      “鲛人,狡猾又可怜的家伙”不远处的地方响起一人的声音,落在十五耳蜗里。

      “怎么说?”十五任由贺州羡捂着双眼,歪着脑袋朝那人问到。

      “这天河里的鲛人原本就生活在这里,奈何它们用歌声吸引那些想过河的人。然后趁他们俯首同它们交谈之际,拖他们沉入河底然后分食他们。它们也善于用歌喉吸引远处的人,再用它们比人类完美的上半身蛊惑人类下水救助,然后分食掉下水的人类。后来,有人把它们引到天河,天河给了它们灵智。如果它们愿意帮助过河的人推这荷叶船,它们就会得到食物的奖赏甚至得到变成人离开天河的机会。否则,它们将一辈子留在天河里。”那声音说到最后,有些缥缈了,应该是距离渐远的缘故。

      十五也就没再发问,这里比不得山底那个三不管之地。她在那里活得自由,却不知深浅。到了老狐狸的地盘,她总得守些规矩。老半仙儿总跟她讲山上有只老狐狸的故事,不多,也就几句话。总结一下中心思想,约摸就是老狐狸与他有些恩怨,老狐狸记仇,多半会为难与她。这上天入地的,迟早有天她会遇上老狐狸的,碰上时,脾气安和些对她比较好。她早说过了,她师傅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准灵。

      他俩踩在脚下是白玉石阶,头顶是七彩琉璃。天河的对岸金碧辉煌,一块瑰丽的石碑埋在岸边的黄桷树旁。上面斑驳的文字昭示着年代久远,历史的厚重感使得碑文更加神秘。俩人站在碑前,瞻仰着先人的遗迹。那棵十多个人才能合抱住的黄桷树有鼻子有眼的盯着俩人看,瞅见贺州羡就憋了吧屈的皱起一张老脸,活像吃了好几个洋葱。

      贺州羡一路上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挤出一种类似于调皮的神情,天啊,这个认知使得十五感到惊恐。这就好像歪果的人用的人民币上的毛爷爷冲你调皮的笑一样灵异,歪果人在这儿大多指的是那些即使异世界入侵到他们正世界也没法异化成本世界的人更没办法感受到本世界存在的人。这是老半仙儿告诉十五的,他还说那里的人跟这边的大体差不多,就是统统长得没这边的好看。十五虽然没见过歪果人,但她怀疑精神使得她不相信老半仙儿的断言。

      等到十五神游结束,暮然发现,他俩现在站到了醉生殿的前面,脚下踩着刻着业火莲花的大理石板。正对着一堆穿着白色道袍的人,他们穿得挺厚实但是挺好看的。和贺州羡比起来,一个像夏天一个在冬天。十五仔细研究了一下服装,上面用金线在道袍下摆绣着祥云,一条淡青色的腰带束在腰间,腰带上还配着红玉腰牌。袖口也是淡青色紧贴在手腕,肩上披着白色的毛裘披风。

      “贺州羡”又是这个声音,那天夜里水幕上的声音。不过,这声贺州羡是带着浑厚的功力从天上压下来的,震得脚下的业火莲花飘出一连串火星子。十五没动,她耳朵有问题。贺州羡也没动,他有个别名“六连一”。

      “你是如何过了这酒仙桥”那人为首而立,压力不减,语速急促严厉,“又是如何上得这天门,你可知你已被逐出山门,你答应永世不得踏入这山门半步!你又如何还要做背信忘义之人!”

      “我没过那酒仙桥,我用她的气血蒙蔽天门从而入得。我不得不做这背信忘义之人。”贺州羡端着四平八稳的声音答着那女子的问话,十五眯着双眼,感情六连一这位同志竟然拥有有问必答如此优良的品质,虽然坦白跟没坦白一样。

      大约是对方也没料到这位冻土同志如此坦白的态度,沉默了一会儿。竟挥挥衣袖,甩了个优美的幅度,跟身边的小道童说了几句便飘走了。十五觉得,飘走这种姿势莫名的诡异。

      小道童一步一脚印的走了下来,瞟了眼贺州羡抓着十五手腕的手。不发一言的往左边走了,贺州羡拉着十五跟在小道童的后面。孩子生的小,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脸色都摆在脸上。十五有些尴尬,她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吃她的醋。然后,她就问了贺州羡,这孩子是不是钟情于你。

      喜闻乐见的看着贺州羡的脸色又开始起了变化,那小孩憋红了脸大概是想骂娘。连呼几口气,才忍住没骂出口。小孩缓了一会儿,伸手指着东边靠近梦死林的小院子,捂着嘴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空气有点凝滞,十五摸着自己的胸口发誓,她没想坏点子。

      天色还早,他俩花了几天爬上了山,没心思看路上的风景。现在也不过晌午,十五脱了身上的披风,冲到院子里锄地。贺州羡砌了一壶茶,坐在院子的小凳上看她刨地。

      他不信命,他爹年轻时不信,老了糊涂了却开始信起命运之说来。这姑娘伶俐,不该问的不问,好奇也憋在心里。憋不住就怼你,怼你也不问,她对那小道童的喜欢之说分明是在报复他一路上抓她的手腕。

      他并非心善之人也不是冷血之人, 不过是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大不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等天门之事结束,护她一生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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