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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雪天来人 ...


  •   灰蒙蒙的浓雾散在空气中,层层叠叠的罩在山下。瘴气弯弯绕绕的混在浓雾里,像有意识一般寻找着的他们的猎物,迷惑他们的感官,然后留下他们鲜嫩的身体滋养这片土地。

      这里是死地,对于正世界的歪果人来说。这里是活水,对于本世界人来说。

      十五觉得这里是混乱的第三地界,处在正世界里通往本世界的入口。这里鱼龙混杂,这里草木皆兵,这里荒芜无序。她一边想着一边捣着草药。余光却瞟着小镇空地上的烟雾缭绕的黄桷树,浓雾里走出一堆穿着奇怪的家伙。她眼睛不好使,远远的只能看个大概。

      “风云再起,天下动荡,太平不复,天地龙回。”老半仙儿左手提着二胡右手提着二锅头,晃荡的在客栈里。老半仙儿名副其实,算命好的没准过,坏的板上钉钉的准。

      十五往天上翻了个白眼,掏了掏耳朵。企图把她师傅那个乌鸦嘴吐出的话从耳朵里抠出来。老半仙儿拿二胡的敲了敲十五的头,数落着不买账的徒弟。

      客栈里喝酒的客人捧着酒哈哈哈的笑看捋着胡子的老半仙和他徒弟,吹着口哨打赌小徒弟肯定不会屈服在老师傅的恐吓之下。

      老半仙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索性拉起二胡,特凄惨二泉映月拉得叽里呱啦的。

      于是,捧着酒的客人捂着耳朵拼命求饶。老半仙我行我素,特自信的站在舞台中央疯狂输出。老半仙本事不多,一身医术行走江湖,死人治不活,活人治不死,半死不活的他最喜欢折腾的治。偏生这三不管之地,多的是半死不活的,好赖也是活着。只要你没死,老半仙既医不好你也医不死你。至于痊愈,全靠他心情。大多求医的人也求个医不死还能喝壶好酒,老半仙儿酿酒也是独一无二。不然,就老半仙这拉二胡的艺术爱好的水平搁哪儿都是拉一次打死一次。

      总结来说,老半仙儿招人恨的艺术爱好是主业,救人酿酒用来保命的副业。他有很好的主业责任感,副业不过是他行走江湖的救急的夭夭灵。

      曾经也有过忍受不了的大佬,在君陶楼出价万金要买老半仙儿的命。当时也是震惊世界的消息,没人听过有那个奇葩被花万金买命是出于拉二胡难听这个理由的。二胡拉的太难听的横幅挂在君陶楼的杀人楼高阁,挂了大半个月。说来也怪,没人接单。到是老半仙儿在听说那横幅之后就抱着道哥坐在后院沉默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上了高阁,放了一棵半人高的扩音树,拉了大半个月的明月几时有,荼毒范围之广,影响之大,令人咋舌。

      而此后,整个世界又消沉了大半个月。从哪以后,再没有人说过老半仙儿拉二胡的事,甚至还有慕名而来就为了听二胡索命。

      老半仙儿今天心情不好,十五冷笑着坐壁观花,隐约瞅见客人扭曲的五官,得亏她耳朵也不好使。她跟着老半仙二十年了,老半仙儿的魔音从来不入耳。客栈里咋咋忽忽的闹做一团,酒暖人胃,人暖人心。

      突然,客栈门口的挡风大挂布呼啦一下被掀了起来,风呜呜的叫的刮进来,混着二泉映月的调子更加凄凉了。

      这场景,忒惨了。

      “先生,麻烦别卡在那里,冷风打脸,挺疼的。”十五僵着面上冷笑,面对面的看了眼掀起北风的那人。很好,在可看清的视野范围之内。

      年轻人跟那呼号的北风一样冷冰冰的放下挂布踏进来,杵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十五。初步确定了十五的性别,无视她往舞台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老半仙儿面前。

      ……要不是看这位先生长得好看信不信十五能立马拔出冰锄锄死他。

      “老先生,我可以听一听,那首明月几时有吗?”

      二胡的声音停了,整个客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老半仙儿盯着年轻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霎时间,整个客栈人去楼空。空气里还飘着几张纸币和一些“欠着下次还,家里着火了”等之类的声音。如果十五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个慕名而来的二胡中毒者了。说实话,慕名而来的人不少,但没有几个有这种胆子要求再听一次明月几时有的。她姑且认为这是年轻人们猎奇心理的作用,毕竟,这两位年轻人确实还没有准备以音会友。

      年轻人大冬天里只套了一层浅色单衣,几根淡绿的新竹沿着下摆直挺挺的向上生长,走向实在雅致。人也是笔直的站在那里,剑眉入鬓,凛冽得如同薄冰覆盖下的河水。

      靠近窗的八号隔间里伸出一直苍白的手掀开装饰用的门帘,沈知舟拖着病弱的躯体走了出来。十五立马垮了半张脸,这就是那第一个猎奇者。得了,拥有不得了的猎奇心理的人凑一起了。

      沈知舟冲十五温和的笑了一下,十五冷着一张脸不想回应。当初她第一次见这位同学时,还很好心的守在他身边,生怕他听着听着一个不注意就两腿一蹬往生了。不过显然是她多虑了,这同学满打满算也听了老半仙儿至少五首名曲。还都完完整整听了下来,一没吐血,二没到地抽搐。

      当然除了第一次,那次是听得这位老粉丝面色苍白,浑身冒汗还直翻白眼。老粉丝似乎觉得第一次当众表演翻白眼太过激烈,那次以后他就要了八号隔间。每月来一次,一次住三天。

      老半仙儿格外宠爱他,只要他来,老半仙儿三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拉二胡以满足这位可能患有抖m的小伙子。小伙子每次听完出隔间都笑容满面,精神恍惚。

      十五开始怀疑他脑子有问题,后来又觉得他是在练定力,现在觉得他只是来吸毒而已。她更坚定的相信着他确实是老半仙儿主业的忠实粉丝,由于老半仙儿一开始也没答应拉世界名曲明月几时有,这位老粉丝也就一直来。

      十五起先怀疑这是老半仙儿在固粉,后来她觉得老半仙儿是劝粉,现在她觉得老半仙儿肯定是在虐粉。但凡沈知舟出现,老半仙儿绝对挑他拉的最难听的拉。

      十五回头瞅了瞅那位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伤春悲秋的想今天老半仙儿准备拉哪首曲子。

      年轻人到显得很轻松,找了根长凳端正的坐下。要了壶薄荷茶,又伸手邀请沈知舟同坐。十五沏茶的功夫又听见年轻人问老半仙儿,说话可还算话。

      天色还算早,就是风夹着雪显得外面寂寥。客栈还点着一支檀香,带着薄荷的清香亲润着空气。十五约摸有了大概,许是山上大事的日子近了。

      老半仙儿笑着答:“算话啊,我这不什么都还没说啊。”

      沈知舟抽出一把折扇,冲着年轻人拱了拱手说到:“仁兄,我也正有此意。”

      老半仙儿一手提着二胡一手拎着女儿红,晃了晃头似乎有些生气。

      沈知舟用折扇沾了点薄荷茶水在八仙桌上画了一个大门,八只饕餮套着铁链牢牢的锁在地表。接着他便扶袖一挥,那画就立在空中。画中大门一根柱子压在白色土地上,另一柱则压在黑色水中。隐隐的竟有破土而出之势,一株色白剔透的长生藤从两柱脚下钻出。顺势生长,密密麻麻的根须直插地面。似乎是在阻止大门的破土之势,但看饕餮被勒紧的脖子,分明是势不可挡的样子。

      老半仙儿呆愣了一会儿,颓然的坐在唱戏台子的边缘,叹了口气问到:“何时?”

      沈知舟答到:“从我第一次来开始”

      “竟然如此早!”老半仙儿面如死灰。

      年轻人静静的看着没说话,天下早就不太平,又何止这一处的暗流激进。

      十五小口喝着薄荷茶,老半仙儿早先没支开她,这会儿也没那心思支开她。老半仙儿的乌鸦嘴百试百灵,他自己也没个避讳。她曾怀疑过老半仙儿是半个天谴者,知天命晓人事。十五摸了摸茶杯,垂着眼观察白瓷杯里青色的薄荷脉络。

      老半仙儿终于还是放下了女儿红,拉起了二胡。十五转了转眼珠,收敛了神色往院子里去了。

      年轻人顺着沈知舟的眼神看着扎麻花辫锦衣华服的医女消失在帘子后面,喝了口茶。热茶烫口,可是暖身。他不是很冷,但是有感觉总比没感觉要好,不是吗?冷暖于人,贵在自知。

      老半仙儿的二胡名不副实,他是真的认真拉着明月几时有。也许是那半个月他练的不错,听起来还有些温婉。但是二胡是自带悲伤气场的乐器,年轻人察觉到老半仙儿不同寻常的秉性。或许,老半仙儿自己也知道无论他愿意与否都再没能力阻止。还不如放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沈知舟理了理折扇,心知老半仙儿之前都在捉弄他。他也搞不清楚老年人的小孩子脾气,可那门却是个不得了的问题。

      随着歌曲的最后一段来临,沈知舟许是高兴,竟随着音乐缓慢的晃荡。二胡骤停,沈知舟疑惑的抬头,也只来得及看见迎头痛击的二胡头。

      他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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