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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前辈,讲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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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扁了扁嘴:“噫,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傻白甜?我演的我还不清楚!这大小姐从小不得宠,为啥偏偏嫁给这么位高权重的,你都没想想原因!光是血脉怕是不够哟,这丫还不是个天然黑,一边装柔弱,让她老爹以为她好拿捏,所以放心地把她嫁出去;一边卖天真,让云侍卫认为她是自己的好朋友,然后把保护她当做自己的责任——最后云侍卫到死的时候(你看了我一眼),噢,到上一秒——都还以为她的大小姐是朵小白花噢!噫,这小白花比她爹还可怕!”
我开始怀疑人生了,我可能演的是个假剧本。
不过这样好像的确也说得通,而且,很说得通!按照这个逻辑,大小姐不仅毫发无损地利用云和竹逃出生天,最后云和竹一个死、一个在地牢暗无天日,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啊!
我又要问到和尚的问题了(这谜一样的和尚,我简直看不懂):“那你这么说,和尚又怎么回事的?大小姐要真的疑心病这么重、手段这么凶,和尚这么安然无恙了?更何况和尚最后的时候不也算得上是……呃,见风使舵?临时倒戈?投靠了你演的那个黑心莲,放弃了我演的那个 ‘唯一的破绽’——大小姐不怕和尚以后也这么对付她吗?”
你说:“哎呀,好了好了,导演喊我了,不和你说了,你看我演嘛,说不定你就看明白了!”
然后你就跑了,我看着你裙袂飘飘的背影,陷入沉默。该死的,偏偏这个时候跑了,我好想知道为什么啊啊啊!
我看着你演的那个成为最后胜利者的大小姐,挥退一群随从,随从们在马背上等候,有一些人架好了弓箭,一副随时候命、射穿胆敢违命的和尚的样子。
你不急不缓,端庄大气地走向和尚的住所。
场景切换,我跟着摄像机一起走进屋内,还是熟悉的场景;我抬起头,还是熟悉的蹲位……
等你的裙角被优雅地展开之后,剧情继续。
和尚面对他的桌子,这上面铺着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体覆盖的纸张,大小姐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那是一个死人的笔记,她和和尚都已经看了无数年,不同的是,她早已经踩着那个人的尸体爬出了尸坑,从今往后,她是另一个尸坑的主人;而和尚,却在心里建了一座坟,任由那个人腐烂在心底,直到她变成他的痼疾。
场景仿佛静止着,所有人宛若蜡像,甚至都没有呼吸。
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是和尚。
和尚像平日里整理佛经一般,把零散的纸张收成一摞,抱在怀里,虔诚得像是身处佛堂:“随心而演,随意而发,你好自在啊。”
大小姐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和尚:“自在,自在。倒是你。清减了不少?看来一切随势,才能活得自在。”
和尚不言语,没有表情的面目和一尊佛像并无区别。他自在地走到火炉子边,轻描淡写地松开了手。
那些也许还带着体温的东西便毕毕剥剥起来。
大小姐陪着和尚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终于没有耐心:“既然放下了,那就改个名字随我回去吧。”
和尚瞥了她一眼:“来时欢喜去时悲,空在人间走一回,不如不来亦不去,亦无欢喜亦无悲。”
这是拒绝了?她怎么能被拒绝!她柔柔弱弱地一笑,婉转道:“众生皆有佛性,大师啊,你可不该有分别心。”
和尚合十:“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她也不松口:“看看你,大师,你这拒绝不过是因为没有放下。既然执念于此,不如亲自来看管她想保护的。”
和尚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也许他是想说出些似是而非的话糊弄眼前这个人,也许他是想委婉的表明自己的决心,但是他没有。
话,他本来只想说给懂的人听的。
不久,他终于打破沉默。和尚走到桌前,把一直缠在手腕的佛珠取下,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说:“也好,你不死,我睡不着。”
大小姐不符合她华美衣服地露出一个怔愣的表情,就像和云侍卫玩猜谜游戏,胜了却被她挠痒偷袭的时候的惊讶。
但是她马上显露出一个微笑,仿佛刚才的表情没存在过:“善哉,少一人,贪嗔痴,会少一点——那便恭候大驾了。”
这一幕是今天的最后一幕,但是绝对不是故事的结局。
“怎么了,云侍卫?可有要事相商?”和尚平易近人地问我,脸上还有不解的神情。
我马上出戏,尴尬地发现面前的就是演和尚的那个同事,周围的一群剧组成员本来在和这个人讨论后期在和尚的方面,要做的艺术处理,这下被我打断了,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诶,我在做啥_(:з)∠)_。
演和尚的是个比我长几岁的演员,之前说过,这个人戏外就是个显性逗比,所以虽然算得上是前辈,但是确实没什么架子,于是和所有同事都很说的拢。
我退了几步,双手合十:“哎哟前辈打扰了,我本无心搅春水,奈何入戏太情深啊!你们聊,你们聊!我一会儿来找您探讨一下~”
李前辈(和尚的演员)觉得有趣,挑了挑秃瓢上的一瞥眉毛:“善哉善哉!”便回头继续商讨原本的话题了。
你换好了衣服,蹦哒着过来,问我:“我演的咋样!”
我还在想那个神结局,敷衍道:“不咋样,一会儿要聚餐,你帮我在你旁边留个位置。我有点迷茫,要去让大师给我开解开解!”
你无语地被演红的演员拖走了,她一脸兴奋地说着啥子海鲜大餐啊、终于整完了啊、可以好好休息了啊之类的,把你拖远了。
我机械地目送你远去,心想,那些写同人的啥子眼水,你和仙风道骨的和尚能成CP吗!你特么还是和红儿姑娘百合去吧!
是的,目前的李前辈是个秃瓢,但是这是为了演艺事业所做的“牺牲”,所以他在不当和尚的时候还是选择戴着帽子,美其名曰为他人着想,免得闪瞎旁人。
我:“您老都谈好了?”
李:“妥了!你找我咋的?”
我:“请教一下剧情的问题,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请告诉我你对和尚同志的认知?”
李前辈诡异地打量了我一番:“什么鬼?我以为你对竹演的那个鲜肉侍卫比较感兴趣来着,怎么反而来找我问和尚的问题咯。你们村的姑娘都口味这么独特的吗?”
我(盯…):“……”
李:“喂喂,那是我的专利!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么我就简单给你说一下。”
去吃聚餐的路步行20分钟,这位大师也就给我讲了10分钟的和尚和云侍卫的志同道合、相见恨晚和情深缘浅(???),还有5分钟在讲佛法无边、妙不可言(那你言这么久),5分钟在抒情感叹世事无常、要活在当下、顺应时势(这就是和尚和大小姐坑了云侍卫之后狼狈为奸的理由??)。
我(忍无可忍扯住他袖子):“讲重点啊大哥!”
李:“我之前讲的也不轻啊(我又扯他)诶诶诶,大街上别拉拉扯扯,影响不好!注意演员形象!好吧好吧,和尚这个人本来也是个人,嘿别打我!听我说——七情六欲是有的,念嗔痴也是难免的,云侍卫死了之后,他跑得非常果断,因为他有点高兴——哎呀死的又不是你,你激动啥子,不要急,听我慢慢给你摆——大概他在想‘唉呀妈呀我终于可以从自己的念嗔痴里头解脱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但是没高兴多久,他还是回过味来,没有云侍卫的他还特么能算是个完整的自己吗?毕竟人都是不完美的,都有破绽,失去破绽的人就不算是人了,也就没有人性了——众生皆佛性,人性里面好的就是佛性,连人都不算了,还谈啥子佛性不佛性的呢?你看后头,他到底悟到这一点了,但是又不甘心受到云侍卫这个破绽的持续影响(我猜他是指‘为云侍卫守护那些她用生命守护的人’的这个思想),所以做出了一个符合他的身份,又不符合他的身份的事情,那就是‘随缘因果去,一切应法生’——他想的是‘管他那么多,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然后他选择做一个旁观者,同时又顺应因果,所以可以说,最后的选择不是他的,也是他的;他既做了选择,又没有做选择。痴儿,你懂否?”
我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也没有回应。于是李前辈也没有打断我,陪我在门口又吹了两分钟冷风。
李前辈终于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我肩膀:“可以了,别想了,这个就是个剧本而已,多想无益。我们都是俗客,别管啥子和尚不和尚的,先祭五脏庙噢!”
我看着李前辈进去,抿了抿嘴,不发一言尾随而入。
我进去之后,你就看到我,架势给我挥手,我就坐你旁边去了,你看我表情麻木,紧张兮兮地问:“啥情况?李前辈说了啥子,你咋个一个失恋的表情啊?”
你才失恋,你全家都失恋!
我惆怅地望天:“啊,我觉得我的三观受到了冲击,这特么是哪个写的神剧本啊!神特么翻船地牢竹侍卫,陷阵忠心云侍卫,辣手白莲大小姐,膝下起火大老爷,超然世外老和尚,天上地下青红妹!!!”
你摸我的额头:“不烧啊,大白天说啥子梦话呢!”
我:“梦里不知身是客,以身外身,做梦中梦哦!”
你一筷子蟹爪揍我嘴里,我炸起来:“玛德,没剥壳!”
圆桌对面的安竹看着我们,忍俊不禁。
咦,大家都出戏了,我为啥陷得这么深!难道是因为那个很映射现实的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