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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作乱 下 ...

  •   天牢阴森而可怕,素有人间地狱之称。可念在昔日同窗之情,这阴诡地狱,苏轻轻不得不走一遭。方沁将一大包银子塞到手中,狱卒顺手点了点那份量不轻的锦囊,然后迅速收了起来引着苏轻轻进了天牢之中。
      一路上,听见犯人们因受酷刑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苏轻轻脑袋里一阵轰鸣,她没想到这美好的世间竟有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她们走到天牢尽头,苏轻轻隐隐约约看见牢房的木架上绑着一个血淋淋的物体,待狱卒打开那扇牢门,她走近一看,竟然是被施以酷刑的马席,她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温和地对狱卒说:“这位兄弟,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和他说些话。”说完,她拔下头上的碧玉簪子,塞到狱卒手里,狱卒接过发簪客气地说道:“那苏大人可要从速,他可是重犯,倘若让陛下知道,小的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苏轻轻朝他点点头,狱卒走后,她让方沁守在外面,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已经昏迷的马席。看见马席头上身上甚至脚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且不断的往外流血。她的心十分难过。不过才一年,他这是干什么啊!外男混入皇宫的唯一途径就是经过阉割成为舍人。她不明白,马大哥到底多恨陛下,为了刺杀陛下竟然不惜让马家绝后。
      就在此时昏迷中的马席渐渐转醒,他无力地抬起头,瞟见面前站着的身着酱色衣衫的女子,双眸流露出惊愕之色,急忙问:“小苏?真的是你,那日在宫里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看花了眼,你不会,你不会成了那狗皇帝的妃子吧?”
      “不,我不是陛下的妃子,我只是掌管后宫的内司罢了!”苏轻轻急忙解释道,并用干净的手帕擦去马席脸上的血迹,“马大哥你糊涂,你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陛下呢?还害的无辜的琪夫人送了性命!”
      “小苏,杀父之仇,灭门之恨我马席焉能不报?”马席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恨不得生啖长孙琏的血肉。
      “马大哥,伯父的死是因为党争,并非都是陛下的过失。”
      “小苏,你为何要帮着那个狗皇帝说话呢?对了,明思呢?他怎么没来?你们没有成亲吗?”马席说完察觉到苏轻轻有些不对劲,他提到明思的时候,她的脸上流露出凄怆的神色,难道他们没有在一起吗?
      “马大哥,此事说来话长,明天我会安排明思来看你,你问他吧!马大哥,保重。”
      说完苏轻轻便出去了,她离开之前交代了狱卒看在她的份上少为难马席一些,狱卒也愿意卖给她几分薄面。第二日在周密的安排下郡马常黎混入了天牢见了马席一面,马席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半年前马席从流放地逃回帝都,阉割了自己混入了皇城当舍人伺机刺杀陛下,那日陛下正好歇在琪夫人宫中他便下了手。
      没想到琪夫人这个弱女子竟有勇气为陛下而死。
      荀曲得知长孙琏被刺杀高兴的不得了,他这几天正准备筹划刺杀之事,没想到别人的速度比他更快,不过可惜,长孙琏逃过了一劫。此事还得让他谋划。四王子是靠不住了,当日他得知陛下遇刺,第一时间,不是进宫去看长孙琏是否无恙,而是不分青红皂白来到驿馆劈头盖脸责骂了他一番,还拔出佩剑指着他扬言让他为长孙琏偿命,如此行经就可看出阿炎的内心已经偏向长孙琏了。
      午后皇后娘娘带着炖了三个时辰的参汤前往龙延殿劝慰陛下。自琪夫人死后,陛下处理完政务便把自己关在龙延殿里,一关就是一整夜。长孙琏虚靠在龙椅上,脸上的胡须蔓延到耳后,神情显得异常颓废。他这一生除了苏轻轻就没有对其他女子上过心,现在好容易有个顾长依渐渐走入他的心房,而幸福却如此短暂,顾长依的死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马三宝禀报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感伤。长孙琏微微抬起头,目光如炬,对他摇了摇头,他会意走到殿外告诉皇后娘娘陛下谁也不见,皇后转身望了一眼装着参汤的食盒,不禁叹了一口气,心想道陛下心情不悦自己还是别去打扰了。她刚刚上了轿子就看见苏轻轻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进入龙延殿,她又急忙下了轿子跟在苏轻轻身后。接下来的一幕,气的她只想吐血。马三宝恭恭敬敬地迎着苏轻轻进入了龙延殿。陛下不是谁也不相见吗?怎的愿意见她呢?皇后咬着牙回了自己的寝宫。
      苏轻轻本来打算想为马席求情,请陛下饶过他一命。但进入龙延殿看到长孙琏拿着顾长依的画像,那肝肠寸断的样子,她的嘴巴就像被浆糊粘着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又回想起和琪夫人相处的过往,心撕裂一般痛。
      “斯人已逝,望陛下保重龙体!”苏轻轻重重地跪在了长孙琏面前,也算为马席请罪了,“陛下,夫人是为您而死,如果您这样伤心下去,伤了身子,夫人不会瞑目的。”
      “轻轻,是朕害了长依。”长孙琏缓缓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长依生前最喜欢穿的那件粉色衣裙,向她走来,“那马席要杀的是朕,倘若朕当日不去长依寝宫,她也不会遭此横祸。”
      “不,这不关陛下的事。”轻轻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语气温柔而坚定,“这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不论是陛下和琪夫人,或是那个歹徒,你们都是不愿的。”
      长孙琏忘情的将苏轻轻揽入怀中,因为马席而感到愧疚的苏轻轻没有推开他,这样的纵容让长孙琏误以为轻轻已经渐渐接受了他。
      皇后回到自己的寝宫中将香案上的陈设砸了个干净,这个梁子她算是和苏轻轻结上了。
      常府
      忙碌了一日的常黎刚刚从大理寺返回家中,刚想坐下喝杯茶放松一下神经,一身华服的吴素素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坐在了常黎旁边,责问道:“明思,这几日你都在忙什么呢?怎么连陪我回娘家的时间都没有?”
      “郡主,我最近确实有棘手的事。”因为马席刺杀陛下的事情,常黎情绪极度低落,不耐烦地说,“等忙完这件事,我就陪你去看望泰山大人。”
      “棘手的事?我怎么听说常大人和内司大人私会了?”吴素素将音调抬高咄咄逼人道,“常黎,我劝你好好看清你的身份,你是我国舅府的郡马,勾搭一品女官干苟且之事,这个罪名我们国舅府可承担不起?”
      “吴素素!”常黎站起身愤然地盯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妇人,她貌美如花心里为何如此肮脏,“我常黎在你心里就这般龌龊?好哇,那郡主当日为何要嫁给这样一个龌龊之人呢?岂不是辱没了国舅府的赫赫威名!”
      常黎说罢便别过脸不再看她,激动的情绪依然久久难平,他只要一想到他这辈子就要和面前这个娇生惯养的郡主生活在一起他就不寒而栗。人家是郡主,这才成亲多久,每每事情不如她意她就搬出国舅府撑腰。他今后就要被吴素素压着,昨日她和苏轻轻见了一面,一共一炷香时间,只是告诉她马席这一年来的种种经历,再无其它。怎的到了吴素素口中竟然成了大理寺监理常大人和一品女官私相授受?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他的一切尽在吴素素的掌控之中。
      “夫君!”吴素素轻唤了一声,见常黎真的是生气了,态度温和了许多,上前去环抱着常黎,面颊贴在他的肩膀上,“素素也是一时情急,爱之深责之切嘛!你和那苏轻轻本来就有一段过去,所以素素担心你和她旧情复燃。她现在的身份比素素高数倍,所以夫君,你要理解。”
      听着吴素素的话语,常黎更加难过了,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心想,当年若不是父母反对,加上吴素素横插一杠,他与苏轻轻早已结为夫妻共度良辰美景了。白天他与轻轻在各自的岗位上为了自己的理想辛勤地忙碌着,晚上他与苏轻轻坐在房间里就着明亮的月光吟诗作对,谈天说地。那样的好日子就连陛下也不可求吧!而今这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为了泡影,这一切都毁在自己手中,当时他如果坚持一点说不定父母会接受轻轻。
      “郡主,我们已经结为夫妻,请郡主给予我寻常夫妻之间应有的信任。”他无情地掰开吴素素紧紧环在他腰间的手,“倘若郡主再这么无端猜忌下去,连累了我的名声事小,如果这事传入陛下的耳中,后果会怎样,我想郡主比我更清楚,好了,我还有事,近几日就不回府上了。”
      常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吴素素看见夫君那决绝的背影,一股寒气油然而生,忽然脚踝一软身体立刻失去重心,幸亏侍女手急眼快扶了她她一把才不致跌倒。为何会这样呢?吴素素没想到婚后本该如胶似漆的生活,过成了这个样子,常黎几乎每日都会给她来点冷暴力,成亲至今不唤她的小字,而和下人一样喊她郡主。
      没过几日,陛下判了马席三日后午时问斩,得知此事的常黎再也沉不住气了。这几天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苏轻轻身上,他想着她是一品内司,救一个死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马席真的被判了死刑。他的心中燃起一种莫名的邪火,打探出苏轻轻今日正在驿馆与西夏使臣荀曲洽谈两国经商之事,这的确是见她的好机会。
      苏轻轻和方沁被荀曲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忽然有个孩子跑来将一个纸条塞到她手中,她认出那是常黎的字迹,她环住四周见没有人看见就让车夫送她去西边的一个小湖边。等她到湖边的时候,见一个蓝衣青年屹立在湖边,双手背到后面神情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
      “常大人,约我前来所谓何事?”她在常黎身后站定,问道。常黎慢慢转过身注视着她,她一身绿色官服格外扎眼。
      “什么事?苏大人仕途顺风顺水自然不会管昔年好友的死活了。”常黎责备道,“马席还有三日就要上断头台了,大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那西夏人饶有兴致地谈天说地。”
      “常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方沁实在是忍不了她这么说自家大人,这家伙什么都不懂啊,便出言反驳,刚想说下去苏轻轻抬手示意她不要说了,她不甘心地退到自家大人身后,愤愤地瞪着常黎。
      “与荀曲国师洽谈两国贸易那是我的本职工作。至于马席他混入皇宫企图刺杀陛下本来就是死罪,我又能如何呢?”
      “你不是一品内司吗?你去求陛下,马席或许能保全性命!”
      “琪夫人死了,你要我如何向陛下开口,让他饶恕杀害自己夫人的人呢?”
      “所以,你预备撒手不管?马席是我们的兄弟,更是一条人命啊!你怎能见死不救?”
      “人命?”苏轻轻上前几步,死死地盯着他,冷若冰霜的眼神似乎要将他逼入死地,“马席的命是命,那琪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才二十岁,还没有当过母亲,现在就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常大人觉得她就活该吗?”
      常黎自觉理亏,赶紧别过头不在看她,却瞟见满脸不屑的方沁正在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苏轻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平常的语气对他说:“常大人,你也读过圣贤之书,应该知晓杀人偿命本来就是天理,我们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还有,他行刑那日,你也不要去送他,不然你会让你岳父家很难堪的。”
      苏轻轻上了马车然后扬长而去,常黎跪倒在夕阳之下大哭了一场,算是提前祭奠好兄弟了。
      三日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马席行刑的时候,刽子手的砍刀都已经挥舞在半空中了,忽然数十位武功高强的蒙面人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马席救走。当监斩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苏轻轻正跪在琪夫人灵柩前,为她念亲手抄录的经文。她把经幡投入火炉之中,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再看着灵柩前面的牌位,心想道:琪夫人,请原谅!轻轻只能这么做,马大哥杀害你本是无心的,你已经不在了即便杀了马大哥,你也活不过来了。就让马大哥活在这世上日日为您诵经忏悔岂不甚好!
      傍晚的时候,在驿馆阿炎和荀曲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原来是荀曲策划刺杀长孙琏的事情被苏轻轻撞破,他本来想杀她灭口奈何她身边的护卫武功实在太高了。苏轻轻就以此为要挟让荀曲出面救下马席,将马席带往西夏加以善待。西夏虽然v不惧怕南晋,但让别国知道他们借出使之名行刺杀之事岂非让西夏的国威付之东流?权衡利弊之下,荀曲无奈答应了苏轻轻的要求。
      “四王子,弄到今日的地步,全拜你所赐,我要杀了那个苏轻轻,你非要护着他,现下好了,皇宫中肯定有所防备,再想刺杀长孙琏犹如登天!”荀曲咬牙切齿地吼道,原本狰狞的面庞更加让人不寒而栗。阿炎见荀曲终于放弃刺杀陛下的计划,紧绷了好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但他自知对于母国而言,他的行为已经无法原谅,他跪在荀曲面前,低声道:“国师,李岩叛国罪无可恕,再也无脸面见王兄,但求一死请国师成全!”
      “哎!”一声叹息之后,荀曲沉默了许久才接着道,“大王圣明,早料到了你不再忠心于母国。但就算如此,大王也从未想过要你死。大王说他会宣告四王子李岩英年早逝,你这辈子不许再回西夏,否则杀无赦。”
      “拓跋炎谢大王不杀之恩!”阿炎的泪水已经渗入了驿馆的木质地板里,今日他不在是李岩,他非常开心,从今往后他就是真真正正的拓跋炎了。
      承启二年五月初四,荀曲的车架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建业,苏轻轻带着方沁亲自到城门相送。苏轻轻望着他那浩浩荡荡远去的车架,想起来这几个月与荀曲勾心斗角的事情,心下大喜,不禁抿唇一笑,这荀曲虽不是什么安分之人,好歹帮他们救出了马席,她打心里还是很感激这位丑陋的西夏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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