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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作乱 中 ...

  •   翌日午后,苏轻轻带着方沁来到驿馆探望荀曲。子湛领着她们到荀曲居住的房间里。苏轻轻忽然发现驿馆里出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虽然是仆人打扮,但他们五大三粗的身材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苏轻轻想着这些人不外乎是陛下派来监视荀曲的。
      “荀大人,我们苏大人来探望你了!”子湛隔着门喊道,“如果您方便,请开开门。”
      起初屋内并没有回应,子湛再一次询问门卫荀曲可在里面,但门卫的回答依然是肯定的。子湛与苏轻轻对视一眼,正欲强行打开房门,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只见荀曲睡眼惺忪地绑着发带,看样子好像是刚起床。他绑好发带拱手给苏轻轻行了个礼,然后客气地将她们迎进了屋内。
      “苏大人,请恕在下失礼,昨夜高饮了几杯,今日竟起得这样晚。”荀曲待苏轻轻坐定,拱手道,“大人这么早前来,有何要事?”
      “其实也无什么大事!”她示意身后的方沁将带来的点心摆放在案前,“这是膳房新鲜出炉的点心,陛下让我给大人带一些来,不想惊扰了大人的好梦,还请大人勿要见怪!”说罢,苏轻轻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没有看见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对,是酒味,她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嗅到一丝丝的酒气。如果荀曲真如他说的那样,昨晚喝醉了睡到现在的话那么屋内应该还残存着没有挥发出去的酒气。
      “大人客气了!”荀曲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好吃,这糕点真是香甜细腻,入口即化,有劳大人一大早就送来。”
      方沁顿时看傻了眼,荀曲放在嘴里的那一块明明是蟹黄糕点,用上好的蟹黄和着面粉椒盐烤制而成,香酥可口鲜香扑鼻。而不是荀曲所说香甜细腻,入口即化。难道西夏人的味觉和南晋不一样?
      “大人有时间吗?咱们一块到城北转转可好?”苏轻轻岔开话题到。
      “苏大人相邀,荀曲哪有不去的道理?”
      他们一行人来到城北一直转到临近中午,路径将军府的时候,苏轻轻忽然转身指着阿炎家的门匾对荀曲说:“大人,这是我好友拓拔将军的府邸,他这几日病着,我想进去看看!大人也一起吧!”
      “苏大人,我还是在外边等着你妥当一些!我与这位将军并不认识,这样冒昧拜访,似乎太没有礼数。”荀曲摇着脑袋推脱道,此时他已经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苏轻轻今日的举动太反常了。建业那么大她非要带自己到北边,还要让自己与四王子见面。莫非这个女子已经察觉了什么?不可能,自己昨夜行动是那么隐蔽,连长孙琏的眼线都避开了,任凭苏轻轻有天大的本事也察觉不出。
      “大人,我这位朋友热情好客,不会介意的,请吧!”
      苏轻轻硬是把他拉到了阿炎府上,阿炎见苏轻轻领着荀曲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还跟他热情地打招呼,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阿炎,你的脸色如此惨白,病情还没好转吗?”苏轻轻关切地询问着,目光在阿炎眉宇间打量,方沁跟在她后面时不时抬眼观察一下荀曲的面部表情,荀曲的神态自若并没有异常。
      “末将只是偶感风寒,现下好多了,有劳苏大人和使臣大人亲来探望,末将实在是过意不去。”阿炎抱拳道,但他始终不敢直视他们,荀曲的脑袋也大了,他想这四王子心理素质为何如此之差。他时不时翘起手指弯曲几下,暗示阿炎不要紧张放轻松这是他们两个事先约定好的手势,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他们自认为不起眼的动作,却全看在了苏轻轻眼中。苏轻轻上前几步冲阿炎笑了笑,道:“今日,我与荀大人相邀同在这附近游玩,正好路过你府上,就带着荀大人问候一声。”
      “谢大人关心!阿炎身子已经痊愈,明日就能去伺候陛下了。”阿炎小心翼翼地说,他想苏轻轻心思缜密,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干脆就与荀曲零交流,以不变应万变。
      晚上荀曲再一次冒险潜入阿炎府上,这一次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阿炎责怪荀曲不该再次冒险与他接头,而荀曲责怪阿炎在苏轻轻面前露出许多破绽。这一下,两人的关系更加剑拔弩张了,最后荀曲做了一个令阿炎心惊肉跳的决定,对苏轻轻斩草除根。
      “什么?你还有没有人性!”阿炎怒气冲天,指着荀曲吼道,“苏大人是无辜的,何必要害她性命呢?”
      “无辜?成就大业牺牲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荀曲面容坚定,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苏轻轻带我去你府中,显然已经怀疑你我二人的关系,此人断断留不得。我本来想让你暗中下手,如果你舍不得,我就只能出手了。”
      “荀大哥,求您高抬贵手放过苏大人!”阿炎实在不忍苏轻轻因为自己赔上性命,直挺挺跪在荀曲面前,言辞切切地恳求道,“苏轻轻乃南晋内廷一品内司,你若杀了她,陛下一定严查到底,倘若查到你头上西夏和南晋的关系又要恶化了。”
      “我不信为了一个女子,长孙琏会不顾两国关系?”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阿炎无奈插话道,“您说六年前是大王救了我,而救了陛下的正是苏大人啊!可以这么说,若非苏轻轻当年仗义相救,陛下哪来的今日。”
      “不论怎么说,这个女子我非杀不可!”
      见荀曲下了最后通牒,阿炎猛然间站起来,愤愤道:“你若杀她,先过了我这一关!”
      “你!”
      那日开始,阿炎在宫中当差时不时就往乾安宫跑。乾安宫最近多了五六位面生的舍人,似乎是刚刚调到乾安宫的。顾长依带着亲自做的点心来乾安宫和苏轻轻闲话家常,苏轻轻非常喜欢这位心思单纯的琪夫人。她知道她的命是顾氏兄妹的麒麟丹所救,所以她一直对琪夫人心怀感激。
      一入宫门深似海,朱墙深宫往往险象环生,心思单纯之人迟早被淘汰出局。长孙琏后宫里的人个个身份显赫,顾长依深得陛下喜爱,奈何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长孙琏越宠爱她,后宫里的其他得不到圣心的女子就会越妒忌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苏轻轻正在写着什么,瞟见琪夫人一针一线在绣些什么,她好奇走出去拿起绣品一看,原来她在绣肚兜啊!
      “夫人,这肚兜是给云美人的孩子做的吗?”她来回抚摸着那块肚兜,红底金线,针脚也很细腻,可见琪夫人是用了心的。
      “是啊!云美人怀的是陛下第一个孩子,我自然要尽些心力。”琪夫人满脸柔情地看着那块肚兜,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好像这孩子是她亲生骨肉一般。“也不知这个孩子长得像陛下还是像云美人妹妹?”
      “夫人,依下官之见,您绣好之后先让御医检查一番,再去送给云美人。”
      “大人,这是为何?”
      “小心驶得万年船,夫人记住一定要谨慎,不要给别人任何害你的可乘之机。此事又事关皇嗣,必得小心为上!”苏轻轻拉着琪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琪夫人点点头。
      午后,长孙琏正在龙延殿休息,由马三宝伺候着。阿炎再一次来到了乾安宫,今日荀曲就在宫里,他很害怕荀曲会对苏轻轻下手。乾安宫里方沁询问阿炎为何要一日三次来乾安宫,阿炎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苏轻轻让方沁先下去,自己则带着阿炎进入了内室,要与他好好谈一次。
      “四皇子,荀曲要对我下手了吗?”她与阿炎面面相觑,淡然道,“你们那国师性子也太急了。”
      阿炎愕然地看着她,她果真什么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与荀曲的关系,还有荀曲对她下手的事情,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趁着阿炎沉默之时,苏轻轻将那根黑底金带取来放在阿炎面前。
      “这东西总算物归原主了。阿炎,六年前我就开始怀疑你不是南晋人,这黑底锦带是西夏皇族专用之物,西夏王李念歌有三个兄弟,大哥夭亡,三弟常年驻守怀州,你一定就是西夏王的四弟李岩吧!”
      “原来苏大人早就知道了!”阿炎从案上拿起自己扔掉了六年的黑底金带,他的一时疏忽,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不错,我就是西夏四王子李岩!可苏大人,我对陛下......”
      “你的忠心,我自然知晓,要不你和荀曲还能在宫里随心所欲吗?”苏轻轻眼中闪出一道金光,“荀曲想杀我,你想保我,所以你一日三顾乾安宫,就是为了不让我惨遭荀曲毒手?”
      “大人,您一定要小心,荀曲一向狡诈多端。”阿炎担忧地提醒道,他的心终于可以放在肚子里了,苏轻轻既已知晓她身处险境,自当有所防备。
      苏轻轻骄傲地指了指门口那几个舍人,那就是她几日前去布库房挑选的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荀曲想下手恐怕没有机会。阿炎看此情况也放心了,大人自保无虞,可是自己怎么办呢?那荀曲还眼巴巴等着他刺杀陛下呢?他再三权衡着,手里的茶杯拿起又搁下,他瞟了一眼对面喝茶的苏轻轻,要不把这件事告诉苏大人,大人一向足智多谋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对策。
      不行,此念头很快就打消了,苏大人到底是南晋人,万一知道荀曲要刺杀陛下,肯定会告诉陛下的,那时候荀曲性命不保,自己如何向王兄交代。
      他随便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半夜的时候,有人跑到乾安宫来禀报,说是陛下刚刚在琪夫人的寝殿里遇刺了。苏轻轻赶紧起身,头发都来不及梳,迅速赶往琪夫人寝殿。一路上顾不上寒风刺骨,一团怒火涌上心头,难道是她看错了阿炎的为人,他到底是狠心的党项人,陛下啊陛下,这次是轻轻害了您。
      到那才知道,原来是柔弱的琪夫人为陛下挡下那致命的一刀。陛下安然无恙,琪夫人却香消玉殒。长孙琏神情呆滞地抱着顾长依的尸身瘫软在地,周围的地板被长依的鲜血染红。顾长依面无血色地躺在长孙琏怀里,就像一个从未有过生命的物体一般。苏轻轻身形摇晃地走向琪夫人,跪在了地上,双眸不停地淌着泪水,抚摸着琪夫人的双手,是冰凉的。
      “谁干的!这到底是谁干的。”苏轻轻双眼泛红,吼道,她恨不得将“杀人凶手”荀曲碎尸万段。但是事情就是那么不可预料,刺杀长孙琏的不是荀曲更不是阿炎,那个时候他二人根本不在皇宫。而真正的凶手还是苏轻轻的故人。
      刺客被押到众人面前,苏轻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居然是马席,那个被陛下流放到蛮夷之地的马席。他身形消瘦,佝偻着背,面容也变得粗糙,哪有一点当年意气风发之态,这一年多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可他为何能回到建业,又为何顺利混入皇宫刺杀陛下呢?
      长孙琏先将马席押入天牢,自己则爱怜地抱着长依,幸福为何如此短暂,长孙琏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心意相通之人,老天却这么残忍地夺走。
      “长依,我们不要睡了好吗!长依,朕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长依,我们不是说好,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祭拜哥哥的吗?”
      “长依,朕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应朕呢?”
      长孙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自己心头扎上几刀,苏轻轻看在眼里,也异常难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陛下。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陛下才允许将顾长依的尸身移走。长孙琏无助的靠在了苏轻轻的肩头,这一次苏轻轻没有推开他。此时的他不是伟大的帝王,而是失去伴侣的伤心男子罢了!
      阿炎在自己府上惊闻陛下遇刺的噩耗,他还以为是荀曲干的,立刻去驿馆找荀曲兴师问罪,后来才知道此事与荀曲无干。顾长依的丧礼声势浩大,轰动了整个帝都,哎,这就是陛下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为表达哀思,苏轻轻一身孝服在她灵位前诵经三日。长孙琏的陵寝还没开始动工,顾长依的棺椁只能暂时搁置在她的寝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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