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师太王爷 ...
-
月上中天，瑜王府的一小院里，勿圆正拎着酒壶坐在石桌旁饮酒。
这建安城虽热闹，但连一处畅快饮酒的地方都无。想她在峨眉的日子，随处跃上一根枝桠便是好风景，那月色，那山风，无一不是佐酒的“佳肴”。
“哎。”微微叹了一口气，越发想念山上的日子了。
“吱呀。”
鞋底踩在树叶上的声音，虽然轻微，但架不住她实在有一副好耳朵。
这是有客人来了，勿圆回头瞧去，嘴角衔着一抹笑意：“王爷这是闻着酒香味儿过来的？”
瑜王的眼前似乎被光闪了一下，见惯了她嘲讽的笑、皮笑肉不笑，倒是头一次见她笑得这般不含敌意。
“正是。”他欣然落座，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酒壶，没有用杯子，那就是没有他的份儿了。
“这么晚不睡，师太可是有什么心事？”他语气关切的问道。
勿圆脚一抬，一只脚落地，一只脚踩在石凳上，着实称不上儒雅。当然，她是江湖女子，本身就不追求什么得体儒雅的。
“我向来晚睡，平常得很。”她道，“倒是王爷深夜来访，可是担心自己的病情？”
“白日里瞧师太的模样，想来我是用不着操心的。”他笑着道。
勿圆楞了一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师太在瞧什么？”
“瞧你……”瞧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没什么，你说得对，你这蛊毒我轻而易举地就能解。”勿圆仰头，一口闷酒饮下喉咙。
瑜王笑着点头，道：“自然，本王从未怀疑。只是……可否冒昧问一句，本王与师太算是有旧怨的了，师太为何一口应下解毒之事？”
勿圆转头看他，脸色一垮：“莫非你觉得我要害你不成？”
解毒之事，托付性命。若她存了异心，收他一条命简直是探囊取物。
“自然不是。”他断然否认。
“是么？那你怎么这般晚了还睡不着觉？”勿圆嗤笑一声。
经过她一解释，事情仿佛便是这样，而且还很顺理成章似的。不知为何，瑜王倒是生出几分百口莫辩的感觉，这般感觉，似乎钻进了骨子里，隐隐还记得从前有类似的情形。
“罢了，既然你都误会到这个份儿上，那本王还是实话告知吧。”瑜王道，“本王虽于江湖之事不太了解，但师太嫉恶如仇的名声也算是有所耳闻的。本王……辜负你在先，你这般以德报怨，似乎不是师太的风格。”
勿圆：“……”
“当然，世人一贯喜欢以讹传讹，本王误信了谣言也是有的。”瑜王见她不悦，赶紧挽回了一番。
勿圆撇嘴，似乎不以为意。
“师太？”
勿圆回头看他一眼，佯怒道：“怎么？非要一个答案吗？”
“师太若不想说便不说。”他退让得很是轻巧。
“好，我说。”勿圆放下酒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救你便是想让你一辈子心怀愧疚，到时候我再怎么恨你、打你、杀你也不为过了。”
晚风如此温柔，吹拂过她的脸庞、衣裙，她的发丝飘向了前方，拂过他的脸颊，像是有人在挠他的痒痒。
歪理邪说，果然厉害。
“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蛊毒一解，我便能想起你了？”他没有起身，就以这样仰视的姿态抬头看她。
“对。”
恍惚间，她瞧见他嘴角漫出了一片笑意，浅浅的，像佛前盛放的莲花。
“那就好。”他看着她，轻声道。
……
“解蛊之事，不能传出丝毫风声，否则遇上捣乱的，我一心难两用。”在开始解蛊毒之前，勿圆将相关人士都集中到了一起，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自然。”瑜王点头，这一点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我已经向陛下递了假条，这几日都不用上朝了。”
“但愿王爷请假的理由高明。”勿圆瞥了他一眼。否则瑜王久不上朝，恐怕外面的躁动会更大吧。
“还有呢？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倩郡主也在场，积极地响应道。
“解蛊期间，单独辟出一间房，除了我与王爷以外，其余人一概不许入内。”
“这不合规矩。”老王妃警惕了半天，终于听到自己担心的地方了，立马开口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传出去于王爷和师太的名声都有损害，不行。”
勿圆笑着不说话。
瑜王道：“母妃，就依师太的吧，儿子这条还得仰仗师太。”
“可……”
“儿子自有分寸。”瑜王坚定的道。
论强的，老王妃自然拗不过瑜王，否则也不会因着他要与勿圆双宿双飞而担惊受怕了。
“对了，还未问过瑜王妃是否介意？”勿圆转头看向瑜王，又是那般皮笑肉不笑。
在场的人脸色均是一青，气氛一僵。尤其是老王妃，看向勿圆的目光又是浓浓的不爽。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一点儿礼数都不懂。老王妃心口一窒，转头不看她。
“王妃一年前病故了，她若要计较也只能给师太托梦了。”倒是瑜王，风度极佳地向她解释，并不怪罪她的冒然。
勿圆“哦”一声，没说什么，继续道：“需要的药材我会让郡主准备，一切便这样了，你们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清楚。”
“解蛊会不会伤身子？会不会影响寿年？”老王妃第一个问道，这是她最在乎不过的问题，所以也顾不上拿乔了。
“不会。”
虽然勿圆的语气生硬，但老王妃的的确确是长舒了一口气的，也顾不上计较她的态度问题了。
见众人都没什么再问的，勿圆道：“那就，开始吧。”
“等一下。”瑜王打断她，“师太，本王想问一个问题。”
“解惑时间已经过了。”勿圆扫了他一眼，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下次再说吧。”
瑜王：“……”
瑜王府有一僻静的小院落，那是以前老王爷的妾侍所居住的地方，很久没有人踏足了，此次为了掩人耳目，解蛊的地点便落在了这里。
勿圆先命人搬来一个半人高的大桶，烧了满满的热水倒入其中，待温度适宜后便让瑜王坐了进去。
“这得烫掉一层皮吧？”郡主站在门口，看着这一盆盆的热水往里面送，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想想就浑身疼。
勿圆似乎是故意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便让瑜王往里钻。
瑜王也不多言，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十分配合。
“再弄两坛子竹叶青进来。”勿圆道。
“是。”伺候瑜王的都是他的心腹，此时都听勿圆的调遣。
热水加烈酒，蛊虫在瑜王的身体里挣扎兴奋。
“唔。”他开始感觉到痛意了，就像很多把刀同时划上他的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倒热水的楚田动作一滞，迟疑地目光看向勿圆。
“看我做什么，倒啊。”勿圆坐在一边的木椅上，翘着腿说道。
楚田一咬牙：“是。”
热水翻滚，刺激着他一寸寸的皮肤，不一会儿，浑身都已经红透了。
“倩儿。”勿圆将背后的窗户掀开一个角。
“哎！”外面有人答道。
“药汁熬好了吗？”
“好了！”
勿圆抬头看向楚田：“将热水放出，换药汁儿。”
楚田松了一口气，赶紧将热水都放了出去。
郡主捏着鼻子看着他们将盛满药汁儿的桶抬进去，透过窗户缝儿问道：“师父，那什么东西那么臭啊？”
勿圆的腿上下晃悠，看着木桶里的人被熏得面色发青，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满意地笑道：“都是宝贝啊。”
倩郡主：“……”她师父那么抠门，怎么可能拿宝贝出来？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药汁儿全部入桶，勿圆将其余人都吆喝了出去。
“咔哒。”
房门从里面落上了锁，外面的人除了干瞪眼便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郡主，师太真能助王爷解蛊吗？”楚田担忧的问道。
“我师父一向不爱许诺，既说了，那便一定能做到。”郡主笃定的说道。
屋内，勿圆走到了木桶的面前。
瑜王已经被泡得神智恍惚了，他双眼紧闭，神色似乎很痛苦。
蛊虫钻到了他的表皮上来了，黑黢黢的一条线，蠕动着，像是泥土里的蚯蚓，让人恶心。
“这般恶心的玩意儿也只有师姐你做得出来了。”勿圆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感叹道。
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众人。从外力上是无法将这蛊虫逼出来的，它情愿和宿主同归于尽，也不会轻易离开。要将这蛊虫从他的身体里引出来，只有以她为“引子”。
她是世间少有的武学奇才，内力奇厚，宿在她的身上绝对比宿在瑜王的身上更具吸引力。
“来吧。”她笑着弯下腰，割破了他与她的手指，将指尖对接在了一块儿。
此时，木桶里被熏得浑身通红的人睁开了眼，在他眼前全是弥漫开来的水雾，连睫毛上都挂着水滴。
“圆圆……”
滴答！
血珠子落在水里，敲出了清脆动人的旋律。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师太王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