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谈恋爱续命》荒川黛

21、永远疯狂

　　司琅沉默不语。

　　“好了，故事讲完了。”陆青岩搁下茶杯，向后靠向椅背长吁了口气，“累了。”

　　司琅看了下时间，距离心理疏导结束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便坐着等他继续说点什么，他熬过去了就行了。

　　“你是不是觉得来我这里是熬时间，应付一下结束就好。”

　　司琅道：“不然呢？”

　　陆青岩眯眼一笑，“说实话，你这么诚实的客人还是头一回见，不过你这么不配合甚至是讨厌我的客人我也是第一次见，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我没病。”

　　陆青岩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摆了下手说：“不问这个。”

　　司琅抿唇不语，陆青岩站起身走过来，靠在桌子上伸腿蹭了蹭他的腿，微微俯下身伸手搁在他的领口处，修长的指尖一路往下。

　　“你当我客人好不好？”

　　司琅伸手拨开他，“不卖身，滚。”

　　陆青岩“噗嗤”一笑，伸手弹了下司琅的脑门，“好了逗你的，今天咱们不做心理疏导，带你出去玩儿。”

　　“不去。”

　　“这么不想去，是喜欢跟我待在诊所里听我讲故事啊？也行。”

　　司琅不胜其烦，感觉他又在桌子底下蹭自己的腿，实在是受不了了踹了他一下，“谁像跟你待在一起了，要走赶紧走。”

　　陆青岩也恼，掸了掸裤子上的脚印，在司琅身后慢吞吞撩开珠帘出来，跟染染说，“你可以下班了。”

　　染染看着脸色难看的司琅，小声问他：“陆医生今天又没做人啊？”

　　司琅侧头看染染，她立刻举起双手，“对不起，我下班。”

　　陆青岩开车带着司琅一起去了平洲的一个赛车场，白天玩儿没意思，领着他一道儿去了后面的酒吧。

　　酒吧外头是层锈迹斑斑的铁皮，上面喷着写不知所谓的涂鸦，彩色灯泡乱七八糟的缠绕成一个诡异的形状，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陆青岩会去的地方。

　　“怎么啦，不敢进？”

　　司琅拨开他的手，“谁不敢进了。”

　　陆青岩含笑走在前头，拉开“咯吱咯吱”的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吧台一对双胞胎坐在那儿嗑瓜子，听见有声音扬头瞧了眼。

　　“陆哥。”

　　陆青岩扫了一圈，“就你们两个？阿余呢？”

　　“他在里头呢。”

　　双胞胎哥哥偏头去瞧司琅，“这位小哥眼生。”

　　陆青岩抓起一把瓜子带着糖塞进司琅手里，又捏起一颗糖冲双胞胎哥哥脸上轻砸去，“瞎好奇。”

　　司琅被他塞了一把瓜子和糖果不知所措，无语地在他转身往里走时一脸冷漠地将东西放回了吧台。

　　陆青岩拉开里头隔间的门，一打开就愣了，阿余跟一个男人正亲的难舍难分，大有更进一步的架势。

　　“……”陆青岩回头瞧了一眼，司琅表情果然淡淡地没有半点波动。

　　两人出来的时候双胞胎弟弟问了句：“哎怎么走了？”

　　“里头闹人命呢，不走还在那儿看现场直播吗。”陆青岩带着司琅往后头走，挑了辆车问他：“会开车吗？”

　　司琅摇头。

　　“带你玩儿。”陆青岩冲他眨眼，“不怕死就上来。”

　　司琅本不想理他，但不知怎的忽然被他眼底那股似有若无的凉意勾引了去，等他坐上去陆青岩开始帮他扣安全带了才反应过来。

　　他又不好这时候说拒绝，便抿着嘴不再说话。

　　陆青岩也不管他开不开口，自顾自道：“飙车其实挺刺激的，有时候你就会觉得车速仿佛越过了光速，把灵魂硬生生抽出来。”

　　这话一听就是在放屁，司琅不想纠正他关于光速的问题，不自觉地问了他：“你飙车？”

　　陆青岩偏头冲他笑，“不像啊。”

　　司琅不语。

　　陆青岩朝他靠过来，司琅被安全带绑着动不了太大幅度，眼睁睁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越靠越近，然后和酒吧里截然不同的带着微醺酒气的清淡香水气一起送进鼻尖。

　　“司琅，打不打赌。”

　　“不打。”

　　“晚上比赛的彩头，我赢你一个吻好不好。”

　　司琅呼吸一顿，陆青岩从主驾倾身过来，自下而上的做出一个微微仰头的姿势，像极了索吻，声音也温柔的几乎能把人硬生生扯进去。

　　司琅呼吸微乱，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了两下，讥讽他道：“你要是输了我也去亲别人吗？起开。”

　　陆青岩仰头冲他唇上点了下，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松，“有你的彩头，我不会输。”

　　司琅唇上一凉，神经却仿佛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点了一下，啪的一声断了，等陆青岩转身回去系安全带时才反应过来。

　　司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把他按在车里揍死，拳头来来回回攥了几遍也没揍下去，打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出去了。

　　陆青岩也没管他，自己开着车绕了一圈回来，司琅还没走。

　　他下车朝他走过来，就着迤逦灿烂的夕阳靠在栏杆上，侧头轻声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没你乖，用你的话说就是浪得很，命在手里头跟钱差不多，没了就没了。”

　　司琅侧头看他，夕阳照在陆青岩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即将沉入黑暗的孤寂落寞，和平时那个张口就骚的他判若两人。

　　“那会我喜欢一个人，他特别烦，整天劝我珍惜生命劝我好好学习，我心说哪有这么烦的人，后来我想着行吧，那就老实几天。”

　　司琅见他说着又不说了，忍住了追问的冲动，别过头。

　　陆青岩一笑，自己又开始说：“我那会觉得他可能喜欢我，我就寻思着怎么弄他妈一场浪漫的仪式跟他告白，结果这点子还没想出来呢，他就牵着一个姑娘的手来我面前让我祝福他们了。”

　　司琅一怔。

　　陆青岩轻嘲一笑，“谁他妈想祝福他们啊，我恨不得杀了那女的，跟我抢男人。”

　　司琅皱眉，“你？”

　　“没有，我就是想想，那姑娘挺好的，年级第一长得漂亮人还温柔，真温柔不是绿茶婊，对我也挺好的，跟他是真相配。我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司琅看着他的精致又漂亮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微微敛下眉眼。

　　陆青岩是这样洒脱的，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毫不掩饰，也能在放下一个人的时候这么利落果决不拖泥带水。

　　“信啦？”

　　司琅一愣，看陆青岩眉眼含笑一脸揶揄，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一股恼怒升上心头。

　　“听过一句话没有，想骗妹先装gay。”陆青岩伸手搁在司琅头上揉了揉，一脸宠溺地笑，“亏你也信。”

　　司琅忍无可忍地攥住他的手将他抵在栏杆上，咬牙切齿地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骗别人这么有意思吗！你他妈是不是gay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gay！我不会跟你上床，明白了吗！”

　　陆青岩微微蹙眉，这小孩儿怎么反应这么大。

　　-

　　司琅到底也没见着晚上陆青岩给他准备的惊喜，回了学校一脸生人勿近地洗漱完了上床睡觉，张凯小声问他怎么了。

　　司琅说：“没事。”

　　他说自己不是gay，甚至他很厌恶gay这个名词。

　　司琅就着寝室冷白的灯光看着自己平静无波的tui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声声愤怒凄厉的嗓音还有魔怔一样的絮絮念叨在耳边响起。

　　从小到大，他每一天都在这样的生活里惯穿。

　　他早已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是被一对同性夫妻收养的，养他长大的父亲在意外中受了伤，半张脸被毁了容。

　　起先那人对他温柔照顾，安慰他鼓励他坚强，现在虽然不好看了但是以后可以慢慢尝试整容修复，可他每天自怨自艾，伴侣终于忍受不了，于是选择与他分手。

　　男人与他分手之后爱上了别人，那人容貌姣好，他便觉得是是那人厌倦了他所以出轨，更逐渐扭曲的认为只要没有x就没有痛苦。

　　他开始常年给年幼的司琅喂药，时间日久他便再也无法有任何反应。

　　司琅有一次夜半醒来，半张脸毁容的父亲靠在床边怜爱的吻他，“乖孩子，没有x你就不会痛苦，爸爸不要你跟我一样被男人伤害，一辈子陪着爸爸，爸爸爱你。”

　　司琅恶心的将他推开，后来发现他真的失去了拥有正常恋爱的可能。

　　他一辈子都不能爱别人了。

　　司琅睁着眼睛发呆，听着室友在床上玩游戏互骂，又听他们睡着了的呼噜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即将走过十二点。

　　枕边的手机亮了下，司琅伸手拿起来看了一眼，陆青岩靠在车边轻笑，手里勾着一个夺冠的奖励，被定格照片里。

　　“小彩头，生日快乐。”

　　司琅一愣，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紧接着陆青岩的视频电话便拨了过来，司琅顿了几秒还是找出耳机插上接了。

　　屏幕那头不是陆青岩那张欠揍的脸，而是漆黑的夜空，司琅刚想问他又想干嘛，紧接着耳里听见了陆青岩在呼呼风声里的倒数。

　　“五、四、三、二、一。”

　　话音一落，炸起几个绚烂刺目的烟花字。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