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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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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姑娘,大事不好了!”夕烟慌慌张张的撩开帘子跑了进来,一股子寒气顺着她的衣裳迎面扑了颜宁一身,让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安小姐——安小姐被太太打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
王李氏听了脸色一白险些昏死过去,直抓了颜宁的前襟哀求道,“快去救救你妹妹吧,宁姐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千万救救你妹妹,她才八岁啊!”
颜宁原本还稳得住,听到她这么说,脸色也是一白,“感情我在你们眼里便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物,罢了,本就是我想的太多。”
说罢,她甩开王李氏的手,径直往外走去,早有丫头在外间准备好了她外出的斗篷,她囫囵的系上,离了石榴院,往正院去了。
打人见血这种事情必是不会在太太的正屋子里进行,这林太太素来是个水晶心肝儿的慈善人,颜宁本就知道近来的日子不会太过于太平,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偏要在后面扯自己的腿,她白白的忙活这一场又是为了谁呢?
冰冷的北风刀子一般,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劈头盖脸的迎面扑了颜宁一头,刺骨的寒风顺着脖颈直往衣服里钻,瞬间打了个透心凉,她却只觉得自己心里更冷,不期然的想到了一句话——凛冬已至。
果不其然,这笞刑并未在正院儿,而是在旁边太太平日里处理家事的碧涛院,她进去时,行刑的婆子还在继续,看她来了,方才住手。
颜宁没听到惨叫,便觉得不好,细细看去,凳子上小小的姑娘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了。
“宁姑娘,请您可看管好了安姑娘,若是再胡言乱语的瞎嚷嚷,可就不是打一顿的事情了。”
太太身边的林涛家的说到,她吊着眉眼,全身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对她们的不屑。
“是,我一定看好她。”颜宁低眉顺眼的行了一礼,道,“给您添麻烦了,晚膳的时候我会去给太太赔罪。”
“不用了,”林涛家的道,“太太现下里恐怕不想见到你们,你们老老实实的待在石榴院里就行了。”说完她便撩开帘子离开了。
颜宁忙去看自己的妹妹,冬季里原穿的厚,她挨打的时候便被人扒了棉裤,只穿着素白的里衣,现下里雪白的裤子上红梅点点,惨不忍睹。
这里离石榴院有些个距离,颜宁怕妹妹冻到,只得替她套上了棉裤,又让下人找了条小被将她裹了,索性她年纪小,粗使的婆子一抱便走了,用不着春凳,也更暖和些。
一进了石榴院,王李氏便哭天抹地的迎了上来,只把安姑娘搂在怀里心呀肝呀的叫唤,她不敢指责太太,便只指着颜宁指桑骂槐的责骂,颜宁只觉得心灰意冷,一时间气闷的浑身无力,眼前发黑,夕烟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软倒在地上。
颜宁扶着夕烟的手,回了自己的厢房,又让她取了自己做的治疗跌打损伤的丸药去正屋给妹妹用了,自己只脱了斗篷躺在床上默默垂泪。
心情抑郁,七情不畅,颜宁第二日便有些发热,浑身酸痛,咳个不停,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连早膳也未用。偏偏王李氏派了婆子来唤她,只得在夕烟的服侍下裹了厚厚的袄子,梳了头,又罩了熏的暖暖的斗篷出去了。
一进正房,干燥的热空气一下子刺激的颜宁咳了起来,王李氏吓了一跳,“快别进来了,”她说,“别过了病气给你妹妹,去外间。”
她匆匆的拉了颜宁离了东暖阁,颜宁咳的眼睛都红了,被她拉的踉踉跄跄,夕烟忙上前扶稳了她,让她在矮踏上坐下了,方才止住了咳。
瞧着颜宁咳的满脸通红,也有一瞬间的不忍,便道:“也不知道你房里的丫鬟是怎么侍候的,怎么就病了呢?”又问道,“难不难受?可吃了药了?”
颜宁平静的摆摆手,道,“只觉得身上懒洋洋的,药还没吃,等会回去就熬上。”
王李氏瞧着她娇俏的脸上一片冷淡,那冷静自持的模样像极了正院儿的太太,又想起当初第一次拜见太太时自己那仿佛卑微的臭虫一样的穷酸样子和太太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带着的轻视和怜悯,心里的慈母情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了痛恨和嫉妒。
“夕烟,你先回去吧。”王李氏说。
夕烟看了颜宁一眼,见她点头,便福了一下回东厢了,这下,外间便只有母女二人了。
“你可还有什么法子?”透过窗纱看到屋外再没有人了,王李氏忙焦急的问道。
颜宁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在火笼上烤着火,嗤笑一声,“法子?你还问我要法子?我的法子你们不是看不上吗?现下搞成这个样子,你反倒是愿意听我的了?”
“宁姐儿!这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对,你妹妹都已经被那个面善心黑的打成了那个样子,她也知道错了,你再帮帮我们,真回了老家可就是死路一条啊宁姐儿!你和你妹妹说不得就会被那老虔婆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啊!”
颜宁面上不以为意,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然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再加上身上也不舒服,一时间开始有些急躁起来。
“都说了让你们别去招惹太太,偏你们不听。”她抱怨道。
“天啊!”王李氏不知道被捅了哪根肺管子,一下子哀嚎起来,“我给林家生了四个大胖小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凭什么不让我见见我儿子!凭什么要撵我走!我连一眼都没看到啊!我的儿子!刚生下来就被抱走了啊!”一时间肝肠寸断,歇斯底里起来。
“快闭嘴吧你,”颜宁道,“就凭你是典来的,那是太太租来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什么你的儿子,谁知道那是你儿子,你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
这话可真扎心,王李氏瞬间停下了哭嚎,反手给了颜宁一巴掌。
“你个丧良心的小娼妇,当初若不是我,你早被你爹摔死了!”王李氏骂道。
颜宁不以为意,“可若不是我,这些年你也别想过的这么舒坦,早三年前你就被撵回乡下了,还用得着现在在这里作妖。”
王李氏气闷,深谙对方脾性的两人面对面的坐了一会儿,颜宁忽然伸过了头,对王李氏道,“来,再给我一巴掌。”
“我的儿,”王李氏假惺惺的道,“这叫我如何舍得。”说着,她毫不留情的就是一巴掌,打的颜宁眼前一黑,耳朵嗡嗡的响了半晌。
颜宁缓了一会儿,只觉得半张脸热热的,嘴角火辣辣的痛,怕是一会儿便要肿起来了了,道,“真把我打聋了看你怎么办。”
“妈有分寸着呢。”
“被你们这么一闹,林府定是留不得了,”颜宁道,“你别急,听我说,便是留下了也得不了好,老爷年岁已高,他不来这里,你也不知道,我瞧着他近年来身子差得很,怕是不出这三五月,待他驾鹤了,届时府里全是太太说的算,她本心善,若是你们不闹这一招,她不过当养个小猫小狗的,看着哥儿的份上,留下了便留下了,只当养几个闲人关在后院儿里,也耽误不到什么。那哥儿便是她的心肝肺,你们闹了这一招,她如何容的下你们,哥儿又还小,便是知道了你是她们的娘,也帮不上什么,你们又何苦来哉的做着一招。”
“可我心疼啊,宁姐儿,你没生过娃子你不晓得,那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连一眼都没看到就被抱走了啊!大哥儿现在都五岁了,我一眼都没看到啊,我都不知道他长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活的好不好——”
“林家的嫡长子,你说他活的好不好?”颜宁冷言问道。“你却偏偏想让他知道自己有个典来的娘?”
王李氏便不在言语,只低头抹眼泪。
“行了行了,别装了,”颜宁不耐烦的道,“这林府是留不得了,我看看能不能求了老爷到庄子上去——”
“庄子有什么好,你朝他要两个铺子!”
“你当铺子是是什么小东西吗?说要就要,这林家,便是最差的铺子也要千两银子,我又有什么脸面朝老爷要铺子!”
“这林家家大业大的,一个铺子不过是身上的毫毛而已,好姑娘,若是有个铺子,你和你妹妹日后嫁人便都不愁了,你给老爷当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他提前出点嫁妆又如何呢?”
颜宁思忖了一会儿,不搭话,只道,“你与妹妹这段时间可千万别去招惹太太,若是惹急了她趁老爷不在把你们打死了、卖了的,任是我有千般算计,也救不回来你们。”
“你放心吧,我定看好了你妹妹。”
得了王李氏的应承,颜宁掏出手帕,轻飘飘的作势掩了下红肿的脸,低着头啜泣着跑了出去,连斗篷都忘记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