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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四十七章 ...

  •   悬崖
      “啊……不能睡,余火莲你醒醒,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爹还在等你,他在等你。”攀附在岩壁上的火莲片刻间断断续续的意识模糊,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脸色越发惨白,努力望向崖顶,用尽全力将枪头甩向山顶,深深扎入泥地里,顺着铁链努力往上爬,枪头在松软的泥土里遥遥欲落。就快够到崖顶的时候,忽听得远处有声音在呼唤。“少主,少主。”钱富带领几个受伤较轻的弟兄一路寻来,正见火莲的枪头悬在崖边,寻迹而去恰好接住已浑身疲软的火莲,将他从崖底拉了上来。
      “少主,你怎么在这儿啊?”火莲疲惫的看了一眼还悬在半空的慕容岱,“我把他的头砍了下来。”“什么。”钱富差点连魂都吓没了,“在……在哪?”“是。”见火莲脸色不太好,钱富也不敢多问,“宗主正急得到处找你呢。”一听到展颢找他,火莲半条命都活了过来了,“我爹,爹。”提着还在滴血的脑袋就过去了。
      山谷
      展颢身边围着十来个旧部,方旭正垂靠在一旁的大石上,一侧的腿血淋淋的扎着白布。火莲步履坚定地走到展颢跟前,撩起衣袍双膝下跪,“爹爹,孩儿回来了。”一并双手奉上慕容岱的首级。“哦,干得好,如今无间道的心腹大患已除,这段时间一直是你一力承当无间道的大小事务,回去后你同本宗一起好好打理无间道的善后,我们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韬光养晦。”顺手拍拍火莲的肩头,火莲疼得眉头皱缩了一下,“是。”火莲明白爹当众说这些话的意思,他就是要昭告所有人,自己是无间道的少主,是他儿子,他最信任的人。咬牙站起身,牵动了身后的伤口,嘴唇又白了一阵。
      展颢:“现在进关的要道被堵,要想清理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如今只能翻过狮子岭。准备一下,火莲照看一下大家,你们几个照顾好方旭,争取在日落前下山。”“是。”
      狮子岭
      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管理,无间道已对狮子岭一脉的山势了解得差不多了,回程选取的是最近也是最平缓的一段,但是毕竟大家都是带伤之躯,自然走的不会很快。差不多到半山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面对昏暗的天色众人愈加无精打采,走走停停一路上还不知道跌倒了几回。方旭被人搀扶着只觉得火莲似乎越走越远,忽然停下来望望稍落于队伍后方的火莲,见火莲停在一阶山石下方,“火莲,怎么不上来了,来……”说着便朝他伸出了手,“来啊……”火莲惨然一笑忍着疼爬了上来,展颢见大家都已显倦意,便下令就地休息。火莲慢慢捱着到了前方,就着一旁的大树扶住休息,久斗的疲乏加之伤势的痛感,火莲撑着树干几近虚脱。感觉到有人靠近,瞥眼一看,“爹。”“你怎么靠这休息了?”“没事,就是有些乏了。”忽觉附近草丛有所异动,“什么声音?”恍然间一个毛茸茸的灰色脑袋从众人休息处的草丛边探出头来,展颢眼疾手快抽起身边一支羽箭徒手射了出去,“别伤他。”几乎出于条件反应,就在羽箭即将射进草丛之前,火莲一个闪身挡在跟前双手夹住羽箭,仅在一寸之间,差一点箭簇便扎进火莲身体里,“你疯了吗?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爹爹,孩儿只求爹爹不要伤害它。”
      展颢对这一回答简直震惊到觉得可笑,嗔笑道:“什么?就为了一头小狼崽,你不顾自己的危险去挡我的箭,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现在用的不是手而是弓,你可能早就被箭射穿了。”“爹,孩儿知道,可是稚子何辜,那只是一头小狼,它不会有危险的。”“小狼也是狼,在这里出现的狼很可能就是刚刚那群狼的幼崽,它是我们的敌人,留着它只会成为我们的后顾之忧。”“既然如此,爹当初为何留着孩儿。”这句话刺痛了展颢,“混账。”盛怒之下展颢一巴掌甩向火莲,“呃……”掌力之大火莲一下子被打翻在地,“爹。”方旭想要求情却插不上话,“哼,你不是想救它吗?本宗就让你看看忤逆本宗的后果。”展颢抓起还在地上的小狼崽,一掌掐在小狼的喉间,将小狼拎到火莲面前,慢慢加重掌劲,“爹,不要啊。”火莲跪在地上,眼看小狼在展颢的手中一点点窒息,以这样的方式惩罚火莲对于展颢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对于火莲而言,在展颢强势的威严下,他想要杀死谁,伤害谁,他是无论如何也无力反抗的,这种无力感深深地刻在骨子里,眼看着自己所要保护的一点点在自己面前窒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像用一把钝的刀子慢慢刺进胸口,不会瞬间刺穿要了性命,却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折磨,痛且绵长。
      火莲眼眸流转的盯着展颢决绝而冰冷的目光,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怨不怪只是痛着。不知为何,展颢忽然一下子心就软了,手下一松扔下了几乎快被掐死的小狼,火莲一惊伸手接住奄奄一息的狼崽,触摸到怀中柔软而温暖的小东西,火莲忽然松了一口气,眼眸中流露出一种胆怯的欣喜,像是为自己或是为它。只一瞬间,小狼在手里的温度中活了过来,一个激灵爬起来,张口咬了一下火莲的手,从他掌中挣脱,一溜烟钻进草丛中不见了踪影。耳边传来几个旧部冷言冷语的嘲讽:“瞧吧,到头来还不是只不知好歹的畜生。”火莲收了手幽幽道:“只是头小狼,伤不到我,它受了惊吓自然要逃跑。”转头看向展颢,“可无论如何,孩儿不会离开您,就算您伤了孩儿,孩儿也绝不会反咬一口的。”看着火莲离开的背影,展颢忽觉火莲的黑色披风似乎深一块浅一块,“火莲,火莲,站住。”
      展颢起身追去,火莲兀自往前走着,“火莲,停下,快停下。”展颢上前挽住火莲的臂膀,“呃……”火莲眉头轻皱,身子微微朝前倾覆,展颢一个箭步挡在跟前正好揽住火莲的身子,“你怎么了?”展颢触觉火莲后背的衣襟一片湿热,抬手一看竟是殷红一片,“啊……”火莲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一般缓缓倒在展颢怀中,展颢接着火莲顺势放到地上,“火莲,火莲,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是,那头狼……”展颢恍然想起在山谷那会火莲曾被一匹狼狠狠扑倒在地,那时看他继而翻身跃起,以为他并无大碍,可是他忘了,那是余火莲,是那个哪怕受再重十倍的伤也要拼着先解决对方的余火莲。“来人,来人。”
      几人将火莲扶到路旁,展颢抱着他为他解下身上的披风,透过开裂的衣衫,四个深深的抓痕让大家心头一揪,火莲带着这样的伤独自追赶慕容岱拿下首级,还用力开弓,只会让后背的肌肉更加拉伸,加重伤口的开裂。“还有金疮药吗?”“回禀宗主,没有了。”展颢思索了片刻,“酒呢,有酒吗?”“还有。”“把酒烧热,快。”从身上取下一柄薄而锋利的匕首递给边廷,边廷将其放到火边烤了烤,展颢让火莲趴到自己身上,轻轻按着火莲的肩,“你身后的伤口必须清除上面的腐肉,不然会感染的。”火莲紧闭着眼,窝在展颢肩窝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嗯……”展颢接过已经些微烧烫了的酒,慢慢往火莲伤口上淋,“嘶嘶……”火莲的身子猛烈的瑟缩着,仍然咬牙忍住涌到嘴边的痛呼声。边廷递过来一片止痛药,火莲:“这是……”“止疼的,吃下会好点。”火莲倔强的扭过头去,“拿走。”展颢犹豫了片刻,默许了火莲这看似不可思议的举动,二十年来不论伤得多重,他从来也没让他碰过一点这个。边廷见状,动手想替他解下贴在身上的衣物,可是褪到半身火莲却忽然受惊般死死抓住衣衫,“啊不,不要,不要。”边廷有些纳闷,展颢轻轻拍了拍火莲死拽不放的手,“你认识些草药,去看你看有没有疗伤草,采些过来。”“是。”“别怕,他们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知道?”展颢迟疑了一会儿拿着过火的匕首,“忍着点。”当烧烫的匕首触及痛处,“啊……”突如其来的剧痛还是让火莲忍不住闷哼出声,身子剧烈的瑟缩着,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呃……”为了忍疼火莲将自己的捏紧的拳头堵在嘴边,展颢心狠手准,动作迅速的清理了伤口,火莲几乎要被疼昏了,感觉到身上的人没什么动静,展颢微微摇了摇肩头,“火莲,火莲醒醒,别睡啊。”将剩下的一点烧酒倒在伤处消毒,酒水过处犹如一记鞭子狠狠的抽打在背上,强烈的痛感又将火莲从恍惚中疼醒,“嘶……”
      “你身上的金疮药呢?”说着展颢动手在火莲身上搜索着,“爹,别,别……”见展颢已然掏出药瓶,火莲的心凉了半截,展颢一眼便看出这不是装金疮药所用的瓷瓶,心下嘀咕,这是什么?搜遍火莲身上唯有这一个褐色的小瓷瓶,揭开瓶塞,凑近一闻,“啊,这是……这是剧毒啊,出兵在外你身上为何只带了一瓶毒药?”火莲犹豫着不开口,“说,这是怎么回事?金疮药呢?我不是告诉过你金疮药决不能离身的吗?”展颢逼得急,火莲这才嗫嚅道:“孩儿,孩儿想如果这次不能救回爹爹,要是爹爹有什么三长两短,孩儿也不想活了。”“胡闹!”展颢震怒道,将药瓶哐当摔到地下,“你这算什么?”正逢边廷外出采药归来,目睹了这一幕,滚落在脚边的瓷瓶和散落一地的药丸,“……宗主。”展颢平复了情绪,“把药捣碎,找些碎布来,赶快给他止血。”“是。”
      将捣碎的药草和汁液敷于伤口上,药性慢慢发挥作用,痛感渐渐减弱,火莲也随着慢慢放松下来,沉沉的窝在展颢肩上,双手仍旧贪婪地抱着展颢,展颢也当做不知,“够了没有?”“啊,爹。”火莲显得有些羞怯,“孩儿失态了。”“你在怕什么?”“没,没什么,孩儿是怕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展颢一笑置之,见火莲的手指上尽是咬出了血的齿印,心疼之余将剩余的药水浸透手帕,轻轻为他点上。“看样子今晚我们是走不过这座山了,大家原地休息吧,明天天一亮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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