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劫》小草19960211

71、第四十五章

　　边城酒坊
　　先行一步赶到的方旭等人，见到的是一个已经人去楼空的酒肆。方旭：“奇怪，爹为什么让我们来这儿？”钱富：“这不大对劲啊，按理说宗主若是先行撤退，他不可能还留着据点引人前来，而且这里的一切安然无恙，就好像这里分明还有人居住一般。”“你瞧这桌上还摆着茶杯。”“等等，别动。少爷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茶杯都摆在桌子的正中央，正常情况下谁会将所有杯子摆在这样的位置。”“杯子两侧是两个酒盅，可杯中盛的却是茶。”“不对，这两杯是茶，这两杯却是酒。这是什么意思呢？”“若说酒盅代表的是高地，那么这些酒和茶分别代表的就是两方势力，那么到底哪一边是……”方旭轻轻抚过每个杯子，“啊，所有的杯子只有这杯茶是热的，这里是哪里？”“两山之间，峡谷地带，莫非就在我们来时的交界地。赶快通知少主。”一朵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是幽冥右使的信号，这个方向，就在我们不远处。你们几个，护送幽冥中使先回去，茶道那边自有人接应。”“是。”
　　山谷
　　耶律峰：“没想到啊，二十年后重又在这个地方相见了。”展颢：“知道我为什么在这等你吗？”“知道，我当然知道，二十年前那一战你害我英名丧尽，家破人亡，我怎么会忘。但我更奇怪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是入宋的必经之途，我知道你回去见到了人质肯定会发现人是假的，你恼羞成怒，必然会即刻返回宋境。”“你就不担心我会从西夏入宋？”“哼，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行事向来易怒，一定会选择最近的路线折返，二十年了你就是再怎么变，一旦将你激怒你的本性仍然会暴露无遗，你自然不会想到我在这里设好了局等你来跳。”“哈哈哈，笑话，我们现在都是英雄末路，再也不是当年战场上威慑一方的将军，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山谷上方的空气如凝固了一般，浓厚的云雾在两山之间聚拢，气压低的几乎令人透不过起来。展颢和耶律峰在当年就是难分高下的战场枭雄，而今为了各自的复仇，二十年来虽然年岁渐长，头上的华发渐生，但武功却是更加精进，招招直逼要害，不留余地，手速也非常人能企及，褪去了坚硬的铠甲，一身便装却幻化出更加邪魅的身段。
　　等到火莲和方旭赶到时，山谷中早已打得黄沙飞扬，几乎要连同地皮一并掀起。可即使在这样混战的场面中，火莲依然能够一眼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爹。”火莲近乎不要命的拎枪前往前冲，不顾一切的想要靠近展颢的身边，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他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一种急切想要保护他的心情，迫使他一路发了疯一般的挥枪往他身边杀去。“爹。”“爹，火莲。”几乎就在同时方旭带着另一路人马及时赶到，两队人马就像无间道的两翼翅膀夹击着耶律峰的辽人，这对本就处于兵力弱势的耶律峰无疑是雪上加霜。此时火莲浑身染满血迹渐渐杀到展颢身边，展颢与耶律峰的对峙也越发胶着，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耶律峰与展颢的拳脚自是不相上下，拼到最后的往往是内力更胜一筹。
　　方旭：“爹。”火莲抢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别过去，我们帮不上忙的。小心别让旁人暗算了爹。”“好。”火莲与方旭就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抵挡着，但后来他们发现这也是多余的，因为他们两相内力的夹击之下，即便有人过去也会立马被弹开。这样一来，火莲他们就能更好地腾出手对付剩下的辽人。
　　对于耶律峰而言这场景简直不能再熟悉，“展颢你还想再用这样的方式压迫我，你想都别想，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绝不会再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今天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让你为我儿子偿命。”掌下逐渐加重力度，“当初你在战场上杀我骨肉，今天我杀不了你，就用你儿子来偿命吧。”展颢心下一惊，岂不料耶律峰会在此决定生死的一刻腾出手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不复之地转而用尽全力朝方旭一掌劈去。展颢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撒了手奋力挽救，瞬息转换之间正好暴露了毫无防备的后背。
　　须臾之间，耶律峰反手一掌正对着展颢后心猛劈过去，“爹……”“呃……”变生肘腋间，展颢只剩回头的时间，但听得身后一阵□□，鲜血从耶律峰嘴角溢出，目光向下就在耶律峰右后方一杠长枪笔直穿透他的躯干，锋利的枪锋透过他的身前。耶律峰未落下的那一掌条件反射般转而打向火莲，几乎就在同时展颢挥出一掌打向耶律峰，火莲和耶律峰同时被弹开。火莲后退几步，用枪支撑着捂住右臂，耶律峰喷出一口鲜血，展颢：“二十年了，没想到你会输在他手上。”“展颢……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火莲：“不，你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孤身一人，我爹不一样，他有我，有方旭，还有忠心耿耿为他的兄弟，而你从二十年前就已经一无所有。”“哼……不，我不是一个人，你们统统得为我陪葬。”耶律峰冷笑一声，轰然倒地，脸上依然洋溢着看起来像是解脱，又像是胜利的微笑。
　　一切归于沉寂，展颢和火莲四目相对，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惊惧、担忧、思念，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无言以对，“爹。”倒是方旭先跑到展颢身边，急切地寻问起展颢的近况。见火莲仍旧怔怔地呆站在原地，展颢心里觉着怜悯，又担心火莲不知是否被那一掌所伤，“火莲，你没事吧，刚刚那一掌……”火莲像是瞬间被唤醒了一般，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爹，爹……”紧接着好像怕自己是做梦的一般，急切而惊恐地伸手摸着展颢的身体，“您，您没受伤吧，他们对您做了什么？您，您的手……”忽而又抓起展颢的手掌，扣着十指仔细地瞧了瞧，“爹，您的手没事，您的手没事，那不是你，太好了，您没事。”展颢能感觉到牵着的手不住颤抖着，忽然有些心疼，这孩子，这段时间都怎么了？反握住火莲的手，“我没事，爹没事。”
　　就在大家都还沉浸在重逢的温馨中，山间传出的一阵阵咆哮，由远及近回荡着，叫人心惊肉跳……
　　“呜……”叫声低沉且凶猛，抬眼四顾，山腰处隐约可见灰白的毛发闪动，“不好，是狼群，快走。”众人所处的地形恰好是两山之谷，极易受到夹击，但好在此地离无间道地界不远，可以迅速撤回。只是眼下面临的是一群无地界的狼群，更何况野兽比起人力更加擅长山地间的跋涉，加上狼群居高临下态势，一时之间众人犹如狼口边的猎物，不一会便有落在后方的弟兄被狼群撵上，毫不留情的撕咬着。“啊……”展颢：“快，大家往回撤。”
　　恍然间，大家似乎都明白了耶律峰死前那句话的含义，是的，一切还没有结束，这是在他死后的最后一招，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也许并无十全的把握能扳倒无间道，但即便是死，他也不愿白死，以他的聪明他必定知道，此次返宋自己凶多吉少，但是他依然会回来，哪怕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将无间道众人引向这他早已布好的死亡之谷。
　　这绝对是一次血腥的屠杀，人与野兽的搏斗，即便你有再强的兵力也难以对一群猛兽论兵作战，这是战场上最可怕的敌人，因为它们毫无章法也绝不受任何天险所阻。
　　展颢他们很快撤退到无间道关口，可却惊然发现，本被视为无间道天险的狮子岭山口不知何时被一堆乱石和倒下的灌木拦住了去路。火莲：“怎么回事？人呢？”混乱中，火莲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得意的站在山口眺望。“林墨。”“哈哈哈，想不到吧，我藏身在无间道中十几年为你们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为的是寻找机会从众多矿工中脱颖而出，有朝一日为耶律将军报仇，现在将军已死，我妹妹也被你害死了，而今就是你们的死期！”展颢：“你是……慕容岱？”“没错，我自幼随父从军，从小便跟随耶律将军。”展颢恍然想起，慕容？这么说林墨，哦不，慕容岱，就是当年耶律峰身边慕容副将的儿子。其实就在刚刚他们在山谷激战的时候，慕容岱利用自己看守关口的职务之便，安插进自己的人手，将山上的山石推下山崖，又将山口的灌木顺着山势放倒，彻底堵死了展颢他们回去的路线，等到留守的弟兄发觉时已经无力挽回。眼看着从山头四面扑啸而来的狼越聚越多，火莲掏出随身的信号弹向茶道那边驻守的旧部发出求援信号。
　　“呜……”低沉的狼嚎瞬间传遍了整个山谷，叫的人心慌乱，面对狼群的袭击更加不知所措。展颢：“大家千万不要分散，将身上染血的衣物撕去。”狼群的嗅觉极其灵敏，刚刚经历一场血战的众人身上或多或少染了血迹，此举也仅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