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劫》小草19960211

65、第三十九章

　　密室
　　“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何人病了？”“火莲，这事我本不该告诉任何人的，可是你毕竟是圣上的亲骨肉，想来我也没必要瞒着你。”“圣上，他怎么了？”方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在一个月前，他得了一场怪病，一天早朝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忽然整个人都木了，就好像是个木头人一般，眼睛直视着前方，任谁叫他都没有反应，轰的一下就昏倒在朝堂上，可把大伙都吓坏了。”“那宫里的御医呢？御医怎么说？”“宫里的御医上上下下来了个遍，查了将近一个月也查不出病因，只说是一种罕见的怪病，发作时神志不清，圣上昏不知人者已有三日，语言障碍以致临朝时拱默不言，就连在后宫中也常常言语不清。”“都病成这样了，事先难道都没有察觉一丝异样。”“宫里的确派人诊治过，当时只说是圣上操劳过度，有些头疼，开了几副方子。可没见成效，没想到，他竟然……”“你是说，他发病前的一段时间经常头痛，是否时常出现幻觉？”“这我倒不清楚，毕竟事关皇家名誉，特别是前段时间辽国还曾派使者前来朝见，当时圣上甚至曾当场发病，幸而当朝宰相应对及时，只说是圣上饮酒过度，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后来圣上便闭朝数日，在后宫养病，听宫里的值班宰执说，他曾在夜里见到圣上发病，披头散发的跑出来，说是有人要追杀他，像是出现了幻觉。”“啊……”火莲惊得倒退了两步跌坐在炕上，后背冷汗直冒，“火莲，火莲，你怎么了？火莲……”“哦，没事，没事……”“你此次前来边关寻药，可是已经找到什么治病良策？”“说来惭愧，目前还只是寻些安神养心的药物，宫里的药几乎已经用遍了，况且我这次来不只是奉命寻药，还是奉命寻医。”“好吧，你想找什么药我派人帮你找，这一带我熟。”“可是这……”“你放心吧，无间道有无间道的纪律，他们办事不会泄露半点消息。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安心在这里待几天，他们盯上你恐怕没那么容易甩掉。”“公孙先生还在客栈等我呢。”“什么，他也来了。”“他和我一同前来，我搜集到的药材都会送到他那去，他要是等不到我他会着急的。”“他在哪？”“边城客栈。”“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会去和他联系的。”
　　“少主，真打算将他留在这啊？”“我怀疑那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我担心万一方旭落入他们手里，他们会以他为人质威胁爹。”“那他在这，宗主的事？”“暂时不要让他知道太多，这几日就让他好好在总坛内休息，尽量不要让他到处乱走，若是他问起，就说爹出远门了，暂时不在边关。”“是。”“按照这药方，去无间道各大药房今天内配齐。”“属下这就去。”
　　边城客栈
　　公孙策正在房间里面对着一堆药草发愁，小心将各种药草分类、浸泡，又将各色药根研磨成粉，用小炉慢煮、浓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客官，小店是客栈不是医馆，您这天天在我们房间里煎药，这药味熏得满屋子都是，这客栈里的客人可怎么住啊！”“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个大夫，这次来是为了寻药，我们过几天就走，多有不便还请包涵。”“不是我说你，我们这开店的也不是头一回住着病人大夫的，你要煎药到外头煎，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这……还望小哥通融通融。”“别别，我们这是住店，你这万一失火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忽而有人从身后拍了小二的肩头，“嫌少啊，”火莲从怀里掏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拿去。”小二吓得手一哆嗦，“这这这……”“别慌，就说是我让他在这的，去安排一间独立通风的房间，回头给这位客人换上。”“是……是是……”
　　“余火莲，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公孙先生是聪明人，想想都知道了。”“那余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此时火莲的眼神中没有了来时的凌厉，倒多了几分温柔的关切，“我想知道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你问这个？方旭没有告诉你吗？”“我想知道他的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了，怎么可能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为什么之前毫无征兆的一个人会突然病倒，甚至根本查不出病因？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公孙策神色复杂的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气似是决定了什么，“其实，这并非毫无征兆的。”
　　无间总坛
　　“少爷，少主吩咐这几日让你好好在此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多谢。”方旭窝在床里半眯着眼养神，许久慵懒的起身，四处走走看看，“少爷，这些地方你还是不要随便过去的为好。”“哦，为什么？”“这个你别多问，属下也不知，这里毕竟是总坛，还是有些规矩的。”“那好，我不去了，对了爹去哪了？”“宗主的消息，不是属下能过问的。”“知道了，没事，你忙吧！”
　　边城客栈
　　“这事事关皇家，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嗯。”“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赵氏宗亲里出现这样的病症了。我曾查阅过皇室宗室的疾病记录，光是记录在案的皇上、皇子，甚至是王爷，都或多或少曾出现过此类症状，就连你的爷爷宋真宗皇帝也不例外。”“什么？”“还记得，那次封禅吗？那次害死了赵家村全村和展氏一族的封禅大典。据我所知，在这一系列反常事件之前，先帝已经有了发病的苗头，这一切都不过是病魔下无辜的血光。”“什么？”“这只是我作为医者的臆测，但……”火莲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揪住公孙策的衣襟，“你给我说清楚点，你的意思是，现在的皇帝很可能也会和当年的先帝一样，一样的发病，一样的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我不知道，但至少圣上现在的病情还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连你都没有办法？”火莲丢下公孙策，颓然的呆站了许久，“这种病，赵氏家族里一直都有？”“是。”“那为什么之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这种病，多发在一个人的晚年时期，年轻的时候大多没有体现。”“是吗？”“可是也有例外，比如宋太宗之子赵元佐，他本是嫡长子，从小就非常聪明，能文善武，并且还精通骑马射箭，多次跟随宋太宗南征北战，原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可是年纪轻轻就发了病。当时他的父皇要处死自己的亲叔叔，他受了太大的刺激，病情一发便不可收拾，但这样的情况毕竟还是少数。”“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会怎样？”“病发是间歇性的，发作时头痛欲裂，时常出现幻觉，不认旁人，经常感觉到危险存在，沉沦在自己的幻觉中，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像鬼上身似的。”火莲神情愈发焦灼，手上的拳头用力蹂躏着桌上的桌布，公孙策只当是火莲担心自己的父亲，并未往他处想。“这病，当真无解？”“就目前来看，我还找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如果这病再这样发展下去，会怎么样？”“可能会彻底丧失心智，而且身体上也会有较大的损伤，一旦发病，大多活不过耳顺之年。”火莲由最初的震惊，痛苦，无奈，最后轰然倒坐在椅子上。
　　“余公子。”“我知道了，你要的药材我会派人悉数送来，这点你就不必担心了，还有我会给你安排一间不被打扰的房间，你可以放心使用，想待多久待多久，在这里还小心为好。”
　　火莲出了客栈的大门，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目光茫然而空洞。公孙策的那一席话就像在他心里造成了一次强烈的地震，“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赵氏宗亲里出现这样的病症了。就连你的爷爷宋真宗皇帝也不例外。还记得，那次封禅吗？那次害死了赵家村全村和展氏一族的封禅大典。这一切都不过是病魔下无辜的血光。……宋太宗之子赵元佐，年纪轻轻就发了病。”恍惚中不知自己走到了何方，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眼底粼粼的泪光倒映着心底的悲伤绝望。“呃……”忽然胸口一阵剧痛，猝不及防的一阵痉挛，火莲捂着胸口下意识的往最近的地方扶住，是个卖小玩意的小摊，摊主被眼前的年轻人吓了一跳，“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哦，没事。”赶忙将东西扶好，“不好意思。”
　　湖畔
　　火莲在湖畔呆坐了许久，耳边一直回想着公孙策的话，“活不过耳顺之年，这么说，病发后，病魔迅速的消耗着身体，是不会有太长的时间了。”火莲对着天空冷笑一声，“哼，赵氏子孙几乎都带着这样的病因，只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可笑的是这病才是害死展氏一族和赵家村几百口人的罪魁祸首，是造成我爹这一生悲惨命运的元凶；更可笑的是我就带着这样的病。”字字诛心，心里滴血似的痛，火莲只想对着天空大呼，“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为什么？”临了，只剩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撕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