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劫》小草19960211

43、第十八章

　　冷月酒坊
　　仍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一声马鸣撕破平静，席中曼妙的红衣女子惊慌躲入帘帐中，只一瞬间又意气风发的出门接驾，“稀客呀，公子今日有幸前来，凌月受宠若惊。”“用得着惊得躲入屋内吗？”凌月红纱后勾起一抹朱唇，不动声色的拉火莲进去，“怎么回事？”“少主也没看出来，看来今天的试演很成功嘛，只可惜你这气势太足，吓坏我们了，浪费了一支好舞蹈。”“啊，你们……”凌月嗤嗤地笑出声，李承颂：“火莲，没想到，连你都瞒过去了，看来可以以假乱真了。”“什么真的假的，反正从没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对于他们来说谁是凌月又有何关系呢？”世人只知勾栏美，谁又看见过面纱背后的眼泪，哀怨情深，久了也就习惯了，火莲又怎会不明白她的用心，“算了，讲正事，我给你带了东西。”“哦，什么东西。”“蓝莹花，只有十颗，想好了再用。还有，那个申屠绝好色贪婪，你要不要……”“这个你放心好了，对付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少主要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你自己小心。”
　　离约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火莲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不安，利用一个女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做的，更何况是凌月，那个他少年时从戎敌手中救下的孤女。与此同时，那个从不露面的异域女子，正独自依靠在打烊的酒坊前，独自醉饮消愁。此去便再无归途，回首过往，恍然如梦。
　　八年前
　　那时刚刚年满十二岁的火莲，在一次出任务的途中，路过酒坊，羌笛悠悠，时值隆冬，一容貌娇俏的幼女在瑟瑟寒风中翩翩起舞，酒肆里的客人豪饮放纵，不念幼女稚嫩使尽谄媚之举，令火莲不甚厌恶，不料女子年纪轻轻既非等闲之辈，一巴掌扇倒一个醉汉，其他人愤然而起，“你个丫头片子，你以为你是谁呀？老子出钱就是来这里享乐的。”“我不是小丫头片子，也不是你们的玩物。”“嘿，口气到还不小，大爷我还治不了你了。”说罢便群起而攻之，岂知女孩轻功了得，绫绸悬于梁上，身轻如燕将几个彪形大汉玩弄于足尖。
　　“几位客官，几位客官，见谅，小女初次接客多有得罪，还请各位客官海涵。”“你这死丫头，还不快下来，给客人陪个不是。”“哼，凭什么，是他们非礼我在先，凭什么要我给他们赔不是。”“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已经买给了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说过，卖艺不卖身。”“这可由不得你，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啊！你爹娘没了，要不是我，你喝西北风去吧。”许是被人戳到痛处，姑娘一跃而下，绫绸缠于掌柜的脖间，你再说一遍，“啊啊，来人，还不把她给我拿下。”女子毕竟年纪尚小，殊不知已经中了计，任她轻功再高，也是两拳难敌四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火莲凭借一杠长枪将她救了下来。
　　眼前的男孩，虽然比她大不了几岁，可是功夫了得，特别是长枪一甩，瞬间震慑住了在场之人，不消几招，便已落荒而逃。“小哥哥，功夫好生厉害！”“都是些宵小之徒，不足挂齿。”掌柜的冷眼旁观，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好一幕英雄救美，你救得了她一时，救得了她一世吗？她终归是卖身为奴，说到底也逃不过这般命运。”火莲剑眉直逼，正是年少意气风发时，更何况身为无间少主，眉宇间自是透着一股非凡之气，姑娘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了火莲非同一般的气宇，“莫非你这小儿，还能替她赎身不成。”“呵，笑话我何时说过要替她赎身了。”
　　那日，火莲豪掷千金买下了这座酒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用再担心无处可去，也不用再受人牵连了。”“谢谢你，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余火莲。”“火莲，很美的名字，我可以跟着你吗？你救了我，你是凌月的恩人，凌月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凌月，你叫凌月。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也别再在问起我，更不可以接近我。”“为什么？”“你别问那么多了，我是个不祥之人，你离我越远越好。”火莲绝尘而去，只留下凌月彷徨的身影，可在她小小的心里，火莲的印记早已深深印在她心里，对于一个失去双亲的异族孩子，他便是她的英雄。
　　虽然火莲决绝离去，但这事总归逃不过展颢的法眼，火莲知道，即使他再瞒，展颢也迟早会知道。所以，一回总坛火莲自觉跪地坦白，只求展颢看在他不再牵扯的份上，饶过那女孩一命。展颢表面上不动声色，可他幽冥王怎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伤害火莲的机会，更何况这女孩是个孤女，又有功夫在身，这等绝佳条件展颢怎会轻易放过。
　　当天夜里就找到凌月，“若能为火莲哥哥做事，凌月致死不辞，还请宗主别嫌弃我一介女流。”“本宗当然不会嫌弃，只是火莲这孩子性格倔得很，你若是能说服他将你留在他身边，本宗没有意见。”“谢宗主。”第二天，火莲便在房前见到了他昨日救下的姑娘，“你……”展颢在不远处的身后甚是得意的望着这一出他导演的好戏，火莲已经明白这事他逃也逃不过了，只是他绝不愿牵连无这辜的姑娘，“爹……”“火莲，你也不小了，你的下属清一色的爷们，很多事情男子不便行事，多个女孩也可以多个帮手，你也该习惯习惯了。”“火莲宁死不从。”“火莲哥哥，是我自愿的。”“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凌月委屈的红着眼眶凑近，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救她的男孩会突然变得如此冷冰冰。她进一步，火莲退一尺，后来干脆丢给他一方白绸，“把脸挡上，无间道里没有任何下属可以正脸示人的，包括女孩。”凌月含泪蒙上白绸，这一蒙就是八年，正是如花似月的年纪，却泯没在这面纱后，只祈愿有一天他能亲手揭开。可他不能，他知道这是救她的唯一办法。索性席地而跪，恳求展颢将她安排在无间道外围。“你要跪就跪吧，这无间道是她自己愿意进来的，你问她吧！”可怜的姑娘并不不明白在这场局里，她只是父子两对峙的砝码。
　　火莲连着在外跪了三天三夜，展颢也没露一面，他知道这次若不坚决把凌月送走，展颢迟早会利用她对付自己，或者伤害她。火莲也没把握这样做能让展颢改变主意，可他也只能这样做，至少让凌月不再有机会靠近他。“宗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展颢悠然抬眼，“最近天气不错嘛，让他跪着也没什么大碍，他这性子再不治治还得上天了。”
　　已是三天两夜，火莲滴水未进，朔风横扫，光是渴已经快把他渴死了，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到了第三天夜里竟然飘起了雪。展颢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毕竟天气突变，他在屋里也开始坐不住了，一直在门前来回转悠，眼看风雪越下越大，火莲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了，可毕竟宗主之言一诺千金，若因为他是火莲而反悔，又何来威信可言，一时找不到台阶下。幸而驼子知其意，反过去说服了凌月，让她自行离开。展颢这才推门而出，火莲虽仍撑在地上，实际上已冻得失去了知觉，展颢把他抱到火炕上暖了好久才缓过来。
　　上山的日子倏忽而至，凌月整装待发，盘好的头簪里藏进一枚枚早已准备好的药丸。朱唇一泯，这一别生死未卜。只是便宜了那老鬼，八年了我整整八年没再示人，火莲哥哥……
　　狮子岭
　　火莲终于如约而至押着“西夏公主”进了峡谷，众目睽睽之下各怀心思。“大哥，答应您的事我可做到了，您许给我的承诺是不是也该……”“着什么急啊？待我验验这个公主的的真身再作打算呐！”“大哥不会是想赖账吧！”邢烨：“这话什么意思，你小子知不知道这次捅了多大的篓子，官府的人差一点就查到我们头上了。”“此话怎讲？”“怎讲？你到处搜罗治毒疗伤的奇药，你说官府不查到你头上才怪呢！”“这可不能怪我了，跟你说送个人头多简单，你们非要我带个活人回来，她被无间道扔出来的时候满身是毒，几乎奄奄一息，费了我多大劲才把她救回来，你们倒好反过来怪我了！”“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都是江湖中人，托人办事自然得有所回报，只不过五千两不是小数目，这赏金还未到手，恐怕还得等上些时日才行。既然老弟有意与我交这朋友，不妨在此留宿一晚，我保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你，只要西夏公主的身份确认无误，其他的事好说。”火莲心想既然他再三留我，我要是再推脱倒显得我不领情了，况且他还是有些担心凌月的。
　　无间总坛
　　“宗主。”一暗探急急忙忙送来消息，“居然在那里留宿了，看来他还是放心不下。”“宗主在担心少主？”“不急，他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