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劫》小草19960211

33、第八章

　　京城
　　黎明不知不觉来临了，京城的街道人影稀疏，初春的天还是那么冷，阳光未曾冲破迷雾，从开封府出来的三辆马车带着重重谜团，陆陆续续向边关出发……
　　方旭表面上和包拯坐的同一辆马车，其实早已掉了包，马车从开封府中驶出时方旭与杜衍一同藏身于后车行李中的狭小空间里，杜衍绞着两手显得焦躁不安，方旭伸手握住了焦灼的双手，方觉手心湿热，“放心吧，包大人办事你还不放心，你要是有冤情他定会查清楚的，再说还有我保护着你呢，没事。”杜衍小声嗯了一声，目光却躲闪着避开，方旭和煦一笑掩盖住心中翻江倒海，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是那样，如果真的是火莲或是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他们呢？
　　无间总坛
　　“宗主……”密探在展颢耳边小声嘀咕着，“少主带着那姑娘逛了整个上午，又去了后山湖边，现在还在冷月酒坊。”“继续盯紧，别让他离开我的视线。”“是。”展颢冷笑一声，都不知该说他什么了，“这孩子，倒还真有一手，你这是做给我看呢？还是给她看呢？”
　　行馆
　　安顿好行装，包拯便整装待发端坐于案前，“包伯伯，不至于这么着急吧，我们前脚刚到您后脚就要开始办案了。”王朝：“哎，包大人行装素简，我们都习惯了。”“包伯伯，不是我说您，就算您不休息，也该让杜公子喘口气吧，这一路上他可是十二分紧张，奔波了一路你不打算让他歇歇。”“本府这不是担心担心夜长梦多吗？这样吧，王朝马汉你们先照顾杜公子歇下，我和展昭先研究一下狮子岭的情况。”
　　马汉：“杜公子，包大人吩咐我们时刻保护你，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杜衍：“哦……哦，没事，没事了，我累了，我先休息。”“那好，公子没什么事我们就不打扰了，你要有事叫我们一声，我们就在门外守着。”
　　狮子岭
　　天空鱼肚泛白，山前的哨岗已陆续换班，拖着疲惫的身躯打着呵欠甩甩疲惫的脑袋，正要回房，忽一声猛喝，“什么人？”所有的人立刻警觉起来，“别紧张，我是你们的朋友。”“山下何人？”“我是谁不重要，我到这来是想见你们寨主的，就你们还不配跟我谈。”“好大的口气，我们寨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那要看我见得见不得咯！”
　　山上哨岗顿时警觉起来，一面命人往山后通知寨主，一面做好迎敌的准备。“哎，我看，就他一个人，要不我们几个直接把他抓起来的了。”“不行，到现在也没看到个正脸，谁知道他身后有没有其他同伙。”
　　火莲瘦削的身子正好隐藏在山间的灌木丛中，透过一人高的草丛窥见他们手足无措的姿态，甚是好笑，“这些人也不过这么回事，就来一人也能把他们吓成这样。”不自觉勾起一抹邪笑，戴好面罩，冲出藏身处，欺身而上掏出长刀假意与他们拼杀两招便乖乖束手就擒了，任由刀剑横架在他脖子上，从容一笑，“放心吧，我是来交朋友的不是来打架的。”“带走。”瞬间眼前被绑上一块黑纱，推搡着往里走。虽然眼前是一片漆黑，但凭脚下的感觉能估摸出径直往里走的道路越发狭窄，寒气颇重明显是朝峡谷深处走去，越往里越往下倾斜，路面上还有些许潮湿，一直往前走到一处略显宽敞的地方，即使被蒙住了双眼，火莲还是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明亮了许多。忽然心生一念，与其等着任人操纵不如先发制人。还未等旁边的小卒动手，火莲自信而有力的一声“想必这位就是九天寨主了吧！”把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片刻寂静后只听得爽朗的一阵狂笑，“好小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给他松绑。”摘下黑纱后，火莲眨了眨眼睛，透过山谷上空的阳光仔细端详着坐在交椅上的人，魁梧的身材一脸的胡子拉渣露出得意的笑容。与此同时，座上的人也乘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孩，黑色披风和面罩将他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但却透出一股锐不可挡的戾气“后生可畏啊，竟敢独闯我狮子岭。”“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莫不是为了一睹您的尊荣才出此下策。”“放肆，狮子岭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吗？”“这位是？”“在下邢烨，是这狮子岭的二当家。”火莲斜挑了一眼这个自称二当家的人，一副妄自菲薄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有勇无谋的主，“奇了怪了，我跟你们大当家的说话，你一二当家插什么嘴，还有没有规矩了。”“你……”邢烨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好了好了，收收你这性子吧！还不知这位小兄弟找本王何事？”火莲冷哼一声，还自称本王真以为自己是九龙天子，想到这蓦地心下一痛，即刻打断自己虚妄的想法，正事要紧。
　　“晚辈自是听说了九天寨主的大名，行走江湖难免有落魄之时，最近我们这一行的不好活动啊！”“这么说你是想投到我麾下，想和我分一杯羹啊？”“哦，不不不，您想多了，我这个人自由惯了，只是最近缺点酒钱……想和您做笔交易。”“哦，交易凭什么？”“不瞒您说，我们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无间道，也不知道哪门子骨气听非要跟钱过不去。”听着戏谑的口音，申屠绝自是明了火莲话里之意，“怎么你不会是想说你有本事搞到无间道手里的宝贝吧！”“以你们这般人多势众当然不易得手，我若单独行动未尝不可。”申屠绝放生狂笑，“口气倒是不小，你要是因此丧了命……”“生死由命，我们这些人谁还不是刀尖上舔血长大的。”申屠绝给了邢烨一个眼色，“我大哥要个女人。”“简单。”“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难不成还是仙女下凡啊。”“不是仙女，是公主，西夏公主李承颂，边关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她的脑袋，你知道辽人给了我们多大的价钱吗？给无间道撸了去，非但没得到半分好处，白白断送的一位绝色女子啊！”“给我一个月的时限，我若是办到了，那么……”“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好，大哥是个爽快人，这个大哥我认了。”邢烨：“你还真是蹬鼻子上眼，什么时候轮到你叫大哥了。”“能做得起交易的当然是兄弟了。”“你可知道要与我九天做朋友可是有规矩的。”火莲正犹疑着，一阵劲风从耳边划过，火莲下意识的出手挡住来人的手，而后才转眼望去，“你这是什么意思？”邢烨：“既然是朋友为何连面都不能见上一面。”“行走江湖谁不是匆匆过客，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年纪轻轻功夫倒是了得，敢问兄弟尊姓大名啊？”“免了，在下是个孤儿，无主无宗，无名无姓，就算葬身无间道也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的，放心好了。”
　　“看你这身手，这第一关就算你过了。这第二关嘛……我九天向来喜欢美酒、美人，想与我攀兄弟喝酒可是少不了的。”言谈间，一张长桌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两排酒碗，两大坛老酒至于其上。“你也知道，狮子岭坐落在这两山夹谷之间，虽说是易守难攻，但也不免寒气深重，遂说酒是我的最爱，你若能与我干了这两坛，咱这兄弟就算结定了。”火莲瞪着这两大坛酒，胃里就一阵发酸，强笑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江湖中人哪个不爱酒的，先干为敬！”酒一入口，一阵剧烈的辛辣味刺激着他舌头，火莲不禁打了个颤，没想到竟是这等烈酒，想到还有接下来这整整一坛，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熬过去。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爽快，满上。”申屠绝是个见酒疯，一看这么大阵战的酒席已顾不得许多了，拿起就干，火莲见此人是真的嗜酒如命，倒不失为一个招揽他的好时机，只是自己如此不胜酒力，接二连三地接着递来的酒碗，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里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怎么不行了？这酒坛子还没过半呢！”耳畔传来申屠绝嗤笑声，“这酒绝对是我喝过最好的酒。”“哈哈哈，那是，我可告诉你这酒后劲足着呢！”一听有人夸耀更是来劲，抱起酒碗蒙头喝下，火莲苦涩一笑，暗自吸气，咬牙喝下，每一口都像针扎般疼痛，疼的他浑身颤抖。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更可怕的是火莲觉得自己的意志就要不受控制了，越是喝下去，脑袋里的回忆越是不受控制的浮现，万一酒后失言可是要误了大事的。
　　混沌中，火莲扑向酒坛，竭力稳住自己，“这样喝不痛快，干脆一口气把它干了。”“好！”二人双双抱起酒坛，只是火莲略显踉跄，酒水有一大半从嘴边流向脖颈，也顾不得旁人怎么看了，长痛不如短痛，一碗碗干迟早得被他拖垮。可即使这样，酒坛里的酒量还是超乎了火莲的想象，虽然已经努力控制着，但是刚刚咽下去的苦酒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胃里冲口而出。不，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心下一狠将涌上喉头的酒压了下去，那感觉仿佛要窒息一般，胸口闷疼，眉头紧缩，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猛地将喝空的酒坛摔下，一手堵住自己的嘴，胃里烧疼，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酒是泪。“好酒量，你这个兄弟我是认定了。”一旁两个小卒伸手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火莲，火莲一把将他们推开，佯装欢笑，“我没醉。”“老弟我看今天你就别下山了，在大哥这歇下吧。”“不必了，苍天为被，大地为床。在下自由惯了，早就不在乎这些了。”“那我也不强求了，来人，送客。”
　　狮子岭的人煞有介事的将他一路送到了谷口，凭着仅剩的一点意志，顺着山路往下，荒郊野外无人境，终于无力地扑倒在一颗大树旁，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从胃里到喉间又是一阵不可名状的灼痛感，整个肠子都痉挛起来，顺着树干滑倒在地上，所有的委屈一瞬间袭来，心里苦笑着自嘲：“爹酒量那么好，我怎么就这么差劲呢，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真不是亲生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竟是靠在树旁的臂弯里啜泣了起来。良久才收拾起自己的难受，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缓缓撑着树干起身，向更远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