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劫》小草19960211

26、第一章

　　凛冬将散，残阳暮雪，一名少年手持银枪站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身后的黑袍随着风雪飞舞着，枪尖刺着些许晶莹的雪片，闪耀着夕阳的余晖，那样冷冽，锋芒毕露。
　　虽已是初春，边关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依然朔风横行，辽人在边境蠢蠢欲动，时不时劫掠抢杀，搅得边境百姓终日人心惶惶。宋朝军队薄弱，只有当大批军队危及领土政权时才会起兵反抗，而边境的小打小闹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无间总坛
　　距火莲离开已有半个月之久，总坛内不免冷清，“爹，孩儿拜见爹爹。”“回来了，说说吧！”“今期虽有小股辽人犯境，但已尽数被无间道铲灭。”展颢缓缓转过身来，带动一缕灰白的头发轻轻掠动，嘴角划过一抹从容又带点邪魅的微笑，“别得意的太早，这些辽人没那么简单，边境往来频繁，无间的力量虽然分布甚广，但辽人想要渗透进来也不是没办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孩儿明白，孩儿定当多加防范。”展颢会心一笑，“许久没回，累了吧，早些休息！”“孩儿告退。”
　　次日清晨，展颢正在回廊内遛鸟，“火莲呢？”驼子，“少主一早就去边关了。”“何事？”“有消息称在边境发现一伙商人形迹可疑。”“他倒尽心，不等他了，我们先吃吧！”
　　宋辽边境
　　一伙黑衣人押送着一辆马车，马车上三口麻袋皆用粗麻绳严严实实的捆扎着，火莲远远瞥见心生疑惑，有道是边境往来商人不少，但这么大阵战的还是少见，若是贵重物品，也不应用这样粗陋的麻袋捆着。渐渐放慢行进的速度，示意手下的人警惕，慢慢接近了那伙黑衣人，两队人马擦肩而过之时，黑色的面罩下透露出锐利的眼神，扫射而过。
　　忽然，勒马驻足，惊然一瞥，一个拳头大小，犹如蒜头形制铜器在阳光下反射出了些许刺眼的光芒，火莲迅速在脑海中思索，一个不祥的念头掠过心头，难道是“骨朵”，这是辽人极常用的兵器，辽，不好，他们是辽人。一个回身，钢枪瞬间从腰间拔出，调转马头向那群黑衣人飞身刺去。
　　那人也瞬时反应过来，立刻从麻袋下抽出自身的兵器，三角形锋战刀，剑身短而稍宽,扁窄柄，这是典型的辽战刀，“果然是辽人。”局势已是剑拔弩张，辽人不比无间道统一配备的军刀和短佩刀，什么顺手用什么，除了最常见的骨朵还有辽战刀，形如三刃尖状镞便于隐藏的三刃□□，顷刻之间，刀光剑影，一番交手过后火莲深知这些人绝非寻常鼠辈，自己和手下这些人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将他们拿下，而这些人也并没有与之死斗的意思，似乎只想快些脱身，这更让火莲觉得他们押送的东西至关重要。锰镫马镫跃至后方，单手撑在车上，一手持枪，只一个跟斗钢枪从包裹上划开一道口子，一个长相清秀，颇具异域女子特有的傲气锋芒的脸庞露了出来，死死地被捆在里面，嘴里还塞着一块白布，火莲心下一惊差点没从车上摔了下来，“是她。”随即一把刀从车下猛劈过来，火莲迅速拽起女子跃下马车。
　　虽说辽人的武器五花八门，招式也是千奇百怪，可火莲的枪法也是变化多端，时而挥舞长枪，时而又抽出枪中锁链，狠甩出枪头，十几招过后辽人硬是寸步无法靠近那女子，无间少主的钢枪不比普通士兵的铁刀，枪锋更是锋利无比，辽人头目见状，自知失算，必是动了杀心，与其中一人对了眼色之后便从其他两个麻袋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长柄锤和狼牙棒向火莲挥去。辽人骁勇，更何况游牧民族的体格本就要比中原汉人强壮许多，火莲本就身形痩小，在此等强大的攻势下仅凭一杠钢枪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几招过后，双手渐渐有些发麻，微微颤抖，辽人似乎也瞅准了这一点，纷纷掉转重心，对着火莲一顿轮番猛攻。
　　展颢正在总坛与驼子惬意的享受着早晨时光，这些日子展颢将无间道的大小事务逐渐交与火莲处理，着实轻松了不少，更多了些闲情雅致，却不此时料空中燃起了一枚红色的信号弹，“是边关的方向，难道是火莲？”展颢心下一凛，飞身奔向大堂，召集精干人马火速前往增援，“宗主，让我去吧！”“也好，你去也有个照应，无论如何速战速决。”“是。”
　　黄沙漫漫，扬尘遮天蔽日，火莲疲于应战，身后的女子虽说略有身手，可毕竟受缚于绳索，又被点了穴道，更是动弹不得，只能紧锁着眉头紧张的注视着火莲与他们来往交战。“嗯……”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呜咽，一柄狼牙棒正向火莲袭来，火莲持枪横档，却被冲击力撞退了好几步，身后刀光闪来，火莲猛地将枪头连带着铁链甩出，缠绕住正要砍向女子的刀，身侧猝不及防的留出薄弱的部分，被横扫过来的长锤击中，顿时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
　　正当辽人几欲斩草除根时，一声策马嘶鸣划破长空，随后赶来的无间人马乘其不备将辽人从后方包抄，辽人久战本已力竭，不多一会便被收拾了，此时女子已冲开穴道，正跪在一身是血的火莲身旁，奋力挣开绳索。驼子一看到火莲这般模样，想把那些人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只是现场情况复杂，这群辽人押送的这名女子身份非同一般，少主昏迷，还得回总坛请示宗主才行。愤愤转向身后，“把他们一起带走，撤。”
　　无间总坛
　　展颢正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结果，他太了解火莲的性子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决不会求助的。“宗主”，展颢猛然起身查看，“火莲，”又望了望身后的俘虏，强忍住了怒火，“先把他们都压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等等，给她单独安排一间牢房，严加看守。”“是。”
　　尔后才将火莲扶进房内，解开衣服才发现火莲左半边身子一片淤紫，重击之下火莲竟断了三根肋骨，肋骨捅进肺部遂不停地咳血，“准备好药材还有一盆热水，我得为他接骨。”昏迷中的火莲时不时皱紧双眉，疼痛使他不住颤抖，展颢也只能尽量轻的不再伤害他，他倒庆幸他现在昏迷着，否则还指不定得疼成什么样呢？展颢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谨慎，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夜已深，展颢悠悠的带点疲惫的声音，“下去吧，今晚我在这守着他。”“宗主，您还是歇会，这我替你守着。”展颢伸手抚过火莲伤处，掠过火莲手指尖的片刻，火莲下意识的抓住了展颢的手，展颢慈蔼一笑，他还像小时候的样子。驼子默默叹了口气，“宗主，那些辽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少主倒了，您还得多保重啊！”展颢随心应允，将火莲的手小心的藏入被窝中，掖了掖被角才安心离开。
　　翌日清晨，边关急报，辽人在边关异动，天刚蒙蒙亮展颢就踏马远去。火莲整整昏睡两日，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口干舌燥，僵硬的转过头，估摸着桌上茶壶的距离，心下却不愿意叫人，伸手抻向距离最近的杯子，“呃……”无奈一动身子就痛得厉害，手指一抖哐当一声翻倒了茶杯，“哎呦喂，小祖宗，你可别乱动了，当心再伤着你自己！”“喜鹊，你怎么在这？”“我怎么在这儿？还不是边关告急，你又倒下了，这不左右使给都召回来了。”“什么那爹呢？”“宗主去边关两天了，自打你劫了那位李姑娘，辽那边可没少在边境折腾。”李姑娘，朦胧之中想起了那张熟悉又似乎很遥远的脸，“李承颂，”那个一心爱慕着他，却也为他所伤的女孩，这是他这辈子伤过的第二个女人，在伤小离的时候他曾发誓再也不杀女人，不论为什么，可是他还是食言了，心里的愧疚顿时涌起，那不堪回忆的一幕幕，他伤过她，救过她，也放过她，那一封迟来了很久的信终于还是到了他的手里，他感叹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意外得到了一个知己，曾经以为此生永不会再相见人，没想到，再见仍是刀光剑影。火莲不由得苦涩一笑，猛然想起当时爹一心要杀死她的情形，不觉脊背发凉，“她人呢？”喜鹊正忙着帮他倒水，无心回了一句“关着呢！”方觉失言，回身只见床上的人忍痛倔强的想要撑起身子，“哎，你别动，疯了你，你这身子你能去得了哪里，不要命了？”火莲强撑着已是满头冷汗，“我……她怎么样？爹把她怎么了？”“哎呀呀，好了，她没事儿，你要再这样有事的是你了，宗主忙着呢，还没空搭理你带回来的人质。”“真的？那她在哪？”“想知道她在哪等你好了自己去找，你这个样子别说去牢房了，连房门都走不出，也不替你爹想想，宗主要是知道你受了伤还这么不安分，他在边关能安心吗？你要是为她出了事，没准一气之下把她给杀了也未必？”火莲心知喜鹊说的是实话，展颢的性子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他可是说得到做得到的，手下一松，乖乖的躺回床上。
　　要说边关本是是非之地，更何况是三国交界处，自打“澶渊之盟”签订以后，边境贸易往来频繁，冲突更是屡见不鲜，展颢这一去就是一个月有余，火莲独自在家躺得无聊，便趁着没人注意翻身下床，“嘶……几天不动身子都僵了。”一手抚住肋骨，一手支撑着站起来，换上了白色少主服，乍一瞧自己脸色那么差，哪还有点少主的样子，顺手戴上黑色面罩，“这样还像点。”
　　无间牢房
　　贵为一国公主的李承颂，百无聊赖的坐在湿冷阴暗的牢里，心中烦躁不安，“爹和哥哥的战事紧急，而我却在这个时候被关在了这里，既帮不上忙还很可能拖累他们。”一时间只恨自己如此无用，“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关在这这么久却不理我，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属下见过少主。”只见一行人恭敬俯身，一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从容淡定从幽暗的通道里走来，“终于来了。”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不知是自己感觉出了差错还是怎么的，从他冷酷的外表下却透出淡淡温柔关切的目光，她只觉得奇怪。
　　我不会再伤害你，我保证。望着这个熟悉的女子，火莲一时间百感交集，但他没有时间去理清这些情绪，稍稍将眼神移开，“我交代的东西呢？”“少主。”一旁的鬼面人端出了一个药瓶，望着这一刻，李承颂自知时间已到，眸光炯炯如星含泪喝下，他们不需要我了，也许我西夏真的气数已尽。看着她仰头喝下，记忆忽的闪回，“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杯毒药。”这次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了，他给她的毒药……朦胧中，她只听到冷冷的一句，“丢到后山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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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准备把它做的科普一些，兵器都是查过资料的，之前看了两季《古代兵器大揭秘》也积累了一些，骨朵的确是辽的常配，不过长柄锤和狼牙棒纯粹是瞎扯的，辽的冶铁技术不发达根本做不出这个，这是同时期宋朝军队为了破甲所配备，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更强悍一点，硬给他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