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即输》执白不直白

2、1

　　3.
　　杜别离住的公寓有一百三十多平，三室两厅两卫，还有三个阳台。照例讲，一个人独居用不着这么多房间。不过他原先买房时就是做的跟前男友赵涵宇一起住的打算，如果可以，他还准备把赵的母亲接过来一起生活。只是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告知对方，对方就先抱歉地告诉了他：“对不起，阿离，我有事要跟你讲。”
　　杜别离当时冷静得可怕，想到前些天对方的忙碌，抬眼问他：“签证办下来了？”
　　赵涵宇似乎有些发窘：“阿离，你不要这样……你不是最懂我的么，应该知道我的志向不在国内……”所以你能等等我吗？
　　杜别离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嗯，滚吧。”
　　他觉得自己转身得足够洒脱，没想到听到身后那人仿佛质问般的大吼：“杜别离，你总是这样，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你他妈是不是没有心啊？”
　　杜别离顿住了脚步，觉得这个情景实在荒谬：明明自己才是被甩的，怎么对方反而一副失了身又失了心的怨妇模样？
　　于是他大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脊背挺直，就跟当年读大学时在各类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致辞后的退场一样。
　　他不后悔当年答应了对方的追求，也不后悔从那人初次求欢起就选择居于下方，只是本来以为可以凑合过下去的生活突然少了计划中的另一个人，让他有些茫然罢了。

　　4.
　　平常杜别离的房子除了偶尔有钟点工来打扫和秘书来拿文件之外，几乎没有外人进来，更不用说过夜了，所以客房全然是个摆设，空空的房间只放了一台跑步机——而他平时忙得要死，所以这台机器买来就没插过电。
　　白天他一时脑抽放了顾均进屋，现在没有客房给人住，又不好现在赶对方出去住酒店，只能让对方睡沙发了。

　　临睡前，杜别离听了许久的纯音乐，却没有一丝睡意。等他好不容易有点困了，才发觉有些口渴，可开了灯却想起自己的杯子忘在了客厅，只好起身出门。
　　不过他才推开房门，刚听见的轻微鼾声就止住了。
　　顾均因为还迷糊着，声音有些沙哑：“杜哥？我吵到你了么？”
　　杜别离摇摇头，接着反应过来此时黑灯瞎火，对方不知看没看到，便又开口：“我出来喝水。”
　　顾均“噢”了一声，又安静了下去。杜别离本以为他又睡着了，正小心翼翼地倒水，却听见对方道：“晚安。”
　　杜别离一愣：“晚安。”
　　他端着杯子回到屋里，直到水杯中的水都凉了，心脏才从刚刚那阵突如其来的温暖中冷静下来。然后想，要不就帮他一把，看在那句“晚安”的份上？

　　5.
　　第二天一早，杜别离开车带着重新收拾好行囊的顾均去了两条街外的小饭馆。
　　饭馆门口炸油条的大锅背后的墙壁因为常年遭受烟熏火燎，上面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墙纸已经摇摇欲坠。
　　杜别离在桌上泛黄的塑料纸巾抽里拿了一叠纸递给对方，说：“别看这儿环境不太好，味道还是不错的。”
　　顾均点点头，他当兵出身，自然不会对就餐环境挑剔，只是诧异许多年前就似乎有些洁癖的杜别离竟然变了很多。
　　老板从里屋出来，见来了熟客，忙招呼：“小杜来了？这位是你朋友吧？第一次见你带人来吃饭啊！”
　　杜别离笑笑：“对，老板，你上两份——对了，你吃甜吗？有没有忌口？”他转头问顾均。
　　顾均摇摇头：“都可以，我没忌口。”
　　杜别离于是又对老板道：“老板，两小份醪糟汤圆，两个肉松油条饭团，再来两小碗皮蛋瘦肉粥吧，待会儿要是不够我再加。”
　　等餐间隙，杜别离道：“你打算做生意呢，还是干其他的？”
　　顾均一时哑口，他没想到杜别离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更不好说出自己创业是假，追妻是真的事实，便硬着头皮道：“做点生意吧，不过还没想好做哪个方向……”
　　杜别离难得有耐心——虽然换个别人要找他做创业咨询却一点打算都没有的话，免不了要遭他一顿嫌弃——循循善诱道：“做电子商务还是开实体店呢？”
　　顾均还没想好答案，也不想给对方一个敷衍的回答，便有些为难。好在老板这时端上了菜品，刚好解了他的困境。

　　本想借着吃早饭的时间给顾均一点建议，可还没聊几句，手机闹钟就提醒杜别离：到了该去公司的时候。虽说他是老板，没人敢对他的上班时间置喙，但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迟到早退过，也不好一朝打破这个常规。
　　顾均对于杜别离的仓促离开没什么意见，只是可惜还没找到留下来的借口，所以等杜别离走了，他还在小饭馆坐了好一会儿。

　　6.
　　杜别离本就觉得两人只会是萍水相逢，所以哪怕之后几个月再没得到对方消息，他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两个月后的元旦前夕，他应付了一晚上的群发短信，也自编了□□出去，却没料到失了音信许久的顾均在他忙碌通讯的间隙打了电话来。
　　“晚上好，吃饭了么？”
　　杜别离听着电话那边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微喘，有些纳闷：“还没，我刚下班。你呢？”
　　顾均松了口气：“那巧了，我也没，现在你有空出门么？”
　　杜别离有些迟疑，接着听见电话那端的人像是怕他拒绝一般补充道：“我在你们楼下了，给你带了饭来，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给我开一下单元门？”
　　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杜别离也只好拿上钥匙，下了楼——他们楼下的门禁正好坏了，只能刷卡或者从里面开启。

　　顾均晚上从餐厅打包了一盒小龙虾，又拎了一堆食材和火锅料——料还是他在网上查的评价最高的一款，就这样拎着满手的东西，眼巴巴地望着被双层玻璃门禁挡住的电梯口。没多会儿，就看到穿着单薄家居服趿拉着拖鞋的杜别离从电梯门后出来了。
　　杜别离刚按开关，外面的顾均就抢先一步拉开单元门钻了进去，等他小心翼翼地把寒风关在外面，才笑道：“外面挺冷的，还麻烦你下来，抱歉了。”
　　杜别离看顾均鲁莽的动作，皱了眉头，但见对方只把门开了条窄缝，旋即挤进来合上了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一缕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顾均刚想催促对方上楼，免得着凉，可想到两人尚且有些距离的关系，只好把关怀的话憋了回去，道：“你饿了吧？我带了点菜来，待会儿给你做。”
　　杜别离向来不大习惯别人的自来熟，但想想对方冒着冷风大老远过来只为了给自己送吃的，要狠下心来拒绝实在有些不人道，便转身按了上楼的电梯：“那就麻烦你了。”

　　上次顾均来就发现了，这屋子里的厨房虽然装修得不错，但一看就不像主人经常使用的。这不，他循着对方的指示打开了橱柜门，想找一口深锅，却发现里面的几口锅子连包装袋都没拆过。
　　他只好叹了口气，从制锅开始，慢慢准备。

　　电视里正放着哭天抢地的古装剧，但杜别离听着顾均在厨房忙碌，却走了神：自外公过世，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过这种生活。包括当初跟赵涵宇在一起，也因为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常年吃的外卖；至于后来分了手，更没这个机会了。所以坐在电视机前，等着有人从厨房盛饭出来的这个画面，一别经年竟让他有些恍惚。

　　平心而论，这晚的饭菜味道不错，虽然只能算是半成品的再加工，但对方带来的温暖足以抹平这点小小的缺憾。杜别离非常满意，以至于在对方收拾碗筷的时候，冲动地提了一句：“你找到房子了么？要是没找到，我可以先租给你……如果你负责做饭的话。当然了，不会让你白做工，房租会减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