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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食诱 ...

  •   (补全漏掉的开头)

      —————————

      “你——”

      徐雄正要发作,听到身后的侍卫屈指在篮子上敲了两下,险些被冲散的理智重新回笼。
      他忆起上次的教训,不断提醒自己徐荣此刻就在府中,大吵大嚷对他毫无益处,遂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接过侍卫手中的漆木篮子,打开最上层的竹盖。

      “听闻堂弟从那乡下地儿不远千里地赶来,我心里琢磨着,怎么也该替你准备一份见面礼。别的东西你也不缺——堂叔最为慈和,定给你周到地准备了——我就给你挑了几样吃食,都是小玩意儿,图个新鲜罢了。希望堂弟不要推辞,接下我的这番好意。”

      眼看这爱给他找不痛快的“堂兄”突然好声好气起来,王玠没有立即接茬,心里琢磨着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得哪个品种的哑药。
      要说徐雄是真的想和他冰释前嫌,向他赔罪,王玠是怎么都不可能信的——单凭对方眼中极力掩饰的恶意,就知道他不坏好心。可要说他想在食物里做手脚,下个毒什么的,倒也不至于——徐荣就在府里,门外的仆从亲眼看到他和侍卫提着一个篮子进了他的房间,真要这么做,除非徐雄疯了。

      徐雄见王玠不搭腔,轻轻地冷哼,从篮子的第一层取出一个青瓷小碟。

      圆润可爱的小碟上,乘着三颗珠圆玉润、鲜嫩欲滴的荔枝。

      “这是孝汉武帝最为钟情的进贡之果,只在南方迷瘴之地种植。孝汉武帝苦心栽培而不得,时以至今,每年只有少量荔枝从南方进入宫廷,为宫中贵人享用。新帝登记后,赏了太师(董卓)一些,太师又赏了我三颗——似这等比蓝田美玉还要珍贵的东西,你这凶相僻壤出来的小子,别说吃了,恐怕连见都不曾见过吧?”

      徐雄的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透着几分矜贵与洋洋自得。他的眼中刻着讥嘲,仿佛在说:你这土包子,吃过荔枝吗?没吃过?那你见过荔枝吗,知道荔枝长什么样吗?……真遗憾,以你的眼界,恐怕连荔枝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穿越前刚刚吃了好几斤荔枝,直吃到吐的王玠:……?

      大约是王玠的反应太过平淡,徐雄不由皱起眉——对方分明是被讥嘲的一方,眼中却暗含某种奇怪的意味,让徐雄觉得很不舒服。

      徐雄努力忽视这种诡异的感觉:“堂弟若不喜欢这等甜丝丝的果子,不如看看这个——这同样是中原寻觅不得、千金难求的仙果,名为金丸。此果不但爽口多汁,还有清热降气之效,即便是世家大族,想吃这仙果也得费一番功夫,不能时时享用。”

      王玠抽空看了眼所谓的仙果“金丸”,沉默:……朋友,你当我没见过枇杷?

      徐雄又从竹篮子里取出了第三样食物:“这是十字蒸饼,专供宫廷的美味,十字中加了许多饴糖与蜜汁,比寻常发面要美味百倍……”

      王玠一眼就看出那是后世的开花馒头。

      徐雄被王玠的一脸冷漠噎得说不下去,他暗暗咬牙,认定王玠的表现纯属装模作样,从竹篮子里取出最后一物:
      “这同样是珍贵无比的美食,是异族献上的贡品,极其稀有。此物名为酪浆……”

      王玠缓缓道:“羊乳算什么美味。”

      徐雄冷哼:“原来你也识得?你既识得,又怎么能说这不是美味?莫不是尝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葛藟[1]吧?”

      “羊乳味膻而厚腻,生食自然口感不佳。不若将之冰镇,加入干果、果脯等物,混入醪糟,方可勉勉强强入口。”

      徐雄的一番腹稿再次被堵了回来,颇有些不可置信。他能听出王玠的话并非随口胡诌,甚至颇懂内行。可他坚信王玠不过一乡下来的穷苦小子,运气好才被徐荣接纳,对外声称是自己的庶子;因此徐雄并不很将他放在眼里,更不认为他懂得这些门道——这些话,他定是从旁人那听来的。

      再看王玠一身朴素打扮,却掩饰不去一身贵公子的气度,徐雄愈加看对方不顺眼,觉得他这是装贵人装上了瘾,明明是个穷酸货,非要端着绷着,真把自己当成徐家的少郎主了?

      好不容易从自家堂叔那拿到少许兵/权的徐雄怒火高炽,对这个半路上冒出来、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利益的“堂弟”充满了不屑与敌意。

      他想也不想地讽刺道:“你这乡下来的小子也知道这些,从哪儿偷听来的?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出来也不过徒增笑话。今个儿的天,哪能吃什么冰镇酪浆?大户人家都注重养生,你道谁都跟你这乡间佬似的不讲究,在春耕时候吃冰碗,也不怕泄了肚子?等到艳阳高照的夏令,倒是可尝上一些,不过你也不用瞎想了——你当冰块是什么不稀罕的东西,是你这档子人能随意嚼用的?”

      王玠并不想搭理对方,可惜对方表演得太过卖力,让他颇为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倒称不上是嘲笑,而是一种类似于“emmmm”、“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给个微笑吧”的反应。

      王玠对于古人的智慧向来是敬畏的,说到底现代人的成就并非一时之功,而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点点积累的结果,并未有高低之分。
      似徐雄这种,拿着别人的成果,自以为高人一等地炫耀,抬高自己、贬低他人的行为,在他看来十分的不可思议。

      徐雄不知王玠心底的想法,见他不明显地弯了弯唇,只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怒意更甚:“我好心与你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眼见徐雄没完没了地蛮缠,王玠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你若诚心来探望,东西放下,人走便是,‘病者需要静养’的道理连三岁孩童都懂;你若用心不诚,就拎着你的这篮子东西滚蛋,少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讨打没讨够是不?”

      虽然身体已经恢复健康,还力大无比,可原身毕竟是久病暴毙之人,王玠说了一长串的话,便觉气血稍有不畅,连带着原本还算好听的声音多了几分倦怠,听起来懒洋洋的,给人一种漫不经心……俗称怠慢的冷淡感。

      这份冷淡感,为他本来就有些高冷的气质拉了更多的仇恨值。

      哪怕有侍卫提醒,又深知王玠的凶/残,徐雄仍是被刷满了怒槽,想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把人踹倒,撕下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然而不等他动手,被闩上的木门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开。

      “哪来不长眼的下奴,滚……”徐雄扭头就骂,可他骂骂咧咧的声音才出来一半,就难受地卡在喉口。

      中郎将徐荣站在门口,冷冷地瞪着他。

      徐雄心里打鼓:“阿叔,你不是在和奉先将军会面吗?”
      他虽然行事冲动,心中其实藏着几分透亮。今日正是得知吕布来府上拜会,徐荣备好美酒亲自接见,他才领着侍卫来找王玠的茬。

      等徐荣会客完毕,他和王玠这边的事早结束了。就算徐荣事后怪罪,他只要拿刚才对王玠的那一套说辞——给“堂弟”送吃食做见面礼——也能应付过去。
      他又没对王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算徐荣真要追究,也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而把他这个亲侄子真的怎么样吧?

      徐雄找准机会,有恃无恐。他哪里想到,自家叔叔会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儿子(还是个庶子),而把贵客一个人丢在会客厅里,独自一人匆匆赶来——究其原由,竟只为了家仆一句不详不尽的“郎君强闯小郎君居室并拴上门”——呢?

      徐荣一看到他这不自在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存在不好的心思,气不打一处来地道:“上回与你说的话,你尽数忘了不成?行事如此不稳重,只知欺负幼弟,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叫你出去磨练了这几年,竟一点长进也无。”

      徐雄心里同样憋着一股气:“他算是哪门子的幼弟?”

      如果王玠真的是徐荣的亲子,徐雄就算再怎么抵触也不会做得如此明显。可王玠并不是,他是半路上冒出来的外来人,跟徐荣没有半点子血缘关系。
      徐荣曾亲口与他承认:自己受故交所托,为了故友之子能有一个良好的身世,而将他记在自己名下,并严肃地告诫他不要外传。

      徐雄知道轻重,不敢违背徐荣的意思出去乱说,但他对王玠那是打心底里充满了轻视——徐家并非权贵,记名庶子能有几分好处?值得所谓的“故交”借以往的旧情如此托付?用的理由竟然还是“为了能有个良好的身世”,想来那“故交”不过贫户出生,指不定是徐荣年少刚从军时被编在一起的杂兵,借过去共同出生入死过的情面,打秋风来的。而这打秋风来的贫户之子竟然还敢对自己吆五喝六,还嘴动手,简直胆大包天!

      听到徐雄那句暗行不满的嘀咕,徐荣刹那间变了脸。

  • 作者有话要说:  [1]葛藟:野葡萄,味道很酸。
    =======
    更新的时候不小心漏掉了开头,现已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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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历史原因(19年连载的时候史向耽被×),本文不v缘更,真·有生之年,慎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