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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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夫子端坐在桌边，神情冷峻。
夫子的长相并不出众，但他有着一双细长美丽的眼睛和高挺漂亮的鼻子，这使得他那张瘦削的长脸看起来十分清雅俊秀。
喜乐看不出他的来意，心里七上八下，侧头瞥见小女孩垂着头，费力地抠着一颗花生，圆脸鼓起，可爱得一塌糊涂。
喜乐忍不住笑起来，放下手中的托盘，拿起一颗花生剥好递给她。
小女孩抬头懵懂地看一眼喜乐，再看看喜乐手心里躺着的花生粒，两眼一弯，低头把嘴往喜乐手中一凑，将那两粒花生啄到了嘴里。
喜乐感觉自己要被小丫头萌化了。
陈春田在身后碰碰她的胳膊，小声告诉她注意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太不矜持了。
喜乐不好意思地咳一声，对夫子说：“您的女儿真可爱。”
夫子面无表情地回应：“还好。”
大太阳的天气，喜乐却忍不住打个冷颤。
小女孩嚼完嘴里的花生，又继续和手上的花生作斗争。
喜乐想伸手帮她，夫子再次开口：“请让她自己剥。”他看眼孩子转头对喜乐接着说，“这个年纪，应该学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
“是，先生说的对。”喜乐缩回手附和道。
“陈姑娘，能否把令嫂请出来，在下有事，想请教她。”夫子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终于说到了正题。
喜乐听完，和陈春田笑着对视一眼，之后她摸着耳朵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夫子疑惑地眨眨眼，看向陈春田。
陈春田指着喜乐说：“先生，她就是我嫂子。”
一阵尴尬的沉默开始在屋中蔓延开来。
喜乐抿着嘴憋笑，她发誓自己看到那位年轻清冷的夫子脸红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
“先生，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喜乐摸着水杯不太烫了，就将那杯糖水端到小女孩跟前柔声道，“喝点水吧。”
小女孩冲喜乐甜甜一笑，把手里剥到一半的花生搁到桌上，捧着水杯喝一口，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姐姐。”
“叫婶婶。”夫子挡住那颗滚到桌子边缘的花生，纠正女儿。
我更喜欢姐姐这个称呼，喜乐在心底呐喊。
小女孩不解地望望父亲，再看眼喜乐，扑闪着大眼道：“婶婶。”
“哎……哎。”喜乐答应一声，陈春田狠狠掐着大腿，以此来阻止自己笑出声。
“对不住，在下眼拙，还以为你是春田的姐姐。”夫子装作没看见喜乐脸上的笑，板着脸认真道歉。
“不碍事不碍事，”喜乐摆手，“可是先生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夫子伸手从怀中掏出四页纸，展开在桌上说：“这些，可都是夫……夫人画的？”
“呃……这个嘛……”喜乐认出那就是自己画给陈春田的画，心虚起来。
“请夫人如实相告。”
夫子的目光冷然，喜乐和他对视一眼，立刻吓得不知所措：“我……我知错，我以后再不给他画这些乱七八糟的画了……”
得到确认，夫子折起画，轻声道：“夫人何出此言？你画得很好。”
声音冷静，声调平成一条直线，喜乐实在猜不出他的这句话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
“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喜乐紧张地捏着手指。
“四页纸上没有出现一个字，却表达出了文章的主要意思。”夫子将折好的画重新放进怀中，目光转向小女孩说，“就连青青看完，都说出了海比井大的话来，这在此前是没有过的。我教她认字、背诗、读文章，她总是不耐烦。可看着你画的这几页画，她竟然很高兴地主动问我，上面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夸奖吧。
喜乐有些受宠若惊。
既然是好意，就不用紧张了。
她放松下来，拍拍身旁陈春田的肩膀对夫子说：“这没什么，就连这小子看了都高兴得不得了呢！小孩子嘛，就是喜欢一些容易接受的、好玩的新鲜事物。”
夫子郑重地点点头：“夫人说得很对。我们让学生学习诸子的文章，就是希望他们明辨事理，正心正德，可若在读懂文章这一步上就犯了难，还何谈明白道理呢？”
“的确如此，”喜乐听他说得有道理，迈开步在他对面坐下，“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给春田画那幅画的，那画就是个辅助工具，好帮助他理解文章大意，进而对内容产生兴趣，绝不是玩物丧志！”
年轻的夫子从进门后第一次露出微笑，他对这个热情好客的女主人很有好感，而且这位夫人还很聪明。他从袖口抽出一方手帕帮女儿擦擦嘴角的水，然后说：“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夫人能够考虑一下。”
“有事求我？”喜乐瞪大眼睛，有些吃惊，“我能帮您什么呢？”
“实不相瞒，在下奉圣上之命，正在选集各地学堂的讲授文章，准备编撰出一本通用的启蒙书。”夫子看着喜乐，认真地说，“我一路走来，发现各处村学以及书院的用书虽有不同，但大体上都离不开前人圣贤的文章，只是在我作为夫子体验期间，对于教授的效果不是很满意。
学生们真正热心于学习的没有几个，大地方的学子对于读书不甚在意，终日只是混混度日；小地方的孩子比起读书，更在意今天是否能填饱肚子，好不容易有几个全心全意用功读书的孩子，却几乎都是因为家境贫寒，带着全家人的殷切期盼压力重重地在学习。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但作为一个老师，我希望看到的是学生们打从心底里对学习产生兴趣的模样，我希望他们在书本中获得无上的乐趣。”
好一位认真负责的老师，喜乐敬佩地想，她看着叫青青的小女孩扔掉手里的花生，又转而剥起了瓜子，怜爱地笑笑：“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能帮您什么忙呢？”
“夫人的画可以让幼童产生好奇心，从而有了求知的欲望。”年轻的夫子态度诚恳，“这是一个好开端，先前我们都只注重孩子今日习得几个字、背会几首诗，忽略掉他们内心是否真正对学习感兴趣。夫人说的对，小孩子都喜欢一些容易接受的、好玩的新鲜事物，在下想，能否请你给选用出来的文章作画配图呢？”
沃特？
喜乐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位皇命在身的先生，邀请自己参与学校教材的编撰？！
学渣在这里还能有当教育家的机会？！
喜乐侧头去看陈春田，发现他也是一脸WTF的表情，不由对着他耸耸肩。
她真的想不到自己那种半吊子的画功和幼稚的画风能够入到高级知识分子的眼里去，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钱不是问题，”夫子见喜乐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便安抚道，“作画用的工具，你尽管吩咐，在下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你找来。毕竟是为皇家办事，报酬是少不了的。最难得的是，此事若成，你的画将会成为许多小孩子的学习启蒙，这可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夫子，你真是误会本学渣了。
喜乐低了头，浓密的睫毛轻轻扑闪，年轻的夫子看过去后急忙转头侧过脸。
她笑了笑：“钱……”她本来想说钱不钱的都不重要，后来想到孟家的窘境以及喜生的脸，忙住了嘴改口道，“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认不了多少字，怕到时对文章理解不透彻，画得不贴文意。”
这时候的文章自己又没读过几篇，庄子先生那篇讲井底之蛙的文章，还是因为自己原先看过它的成语故事，才马马虎虎猜出的意思。
而且，井底之蛙的文章妙在它是拟人的寓言故事，场景刻画很容易，若遇到其它的议论文啊之类的文章，那还怎么画连环画？
“这个你不用担心，文章的选取我会和你商量，”夫子沉吟片刻，冷静开口，“不会让你画不出来的。”
那好像还不错。
喜乐美滋滋地想，陈春田看喜乐的样子是要答应，拽拽她衣袖说：“嫂子，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喜乐正在想自己简单画些画就能赚到钱，心里正乐呢，冷不丁被陈春田一拽，她回神：“干嘛？”
“你出来，我再跟你说。”
陈春田拉着喜乐往外走，喜乐没办法只好和夫子道声歉，跟着陈春田来到厨房。
“说吧，有什么事非得这会儿说不可？”喜乐扶着腰问陈春田。
陈春田白嫩的脸上现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疯啦？我们夫子是男的哎！”
“你这不是废话嘛。”
“你偷偷和男人见面，还答应和他一起编书，”陈春田皱起脸，“你还是不是女人啊？一点不知道避嫌嘛？”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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