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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求招【捉虫】 ...

  •   陈春田念书的学堂是全村人在村长的带领下集体出资建起来的,代课的都是村里连考多年不中的老秀才。老先生们读书多年无功无果,脾气就难免有些暴躁,遇上淘气的学生,罚站、罚抄书都是轻的,至于打手板,那就是每天的必有项目。

      牛蛋很不幸就是这么一个淘气的孩子,夫子讲课他说话、同学玩闹他打架、背书写字要他命、下河捞鱼他第一,挨打挨骂对牛蛋而言,跟吃饭睡觉一样,已经成为他每日生活的一部分。

      喜乐没当回事,心想这就是小孩子的叛逆期,等中二的劲头儿一过,他立马就会醒悟自己的错误。

      “牛蛋这次铁了心,他说宁愿被他爹打死,都不愿意再去学堂了。”陈春田托腮,鼓着嘴惆怅地说,“新来的夫子太凶了,所有人都怕他。”

      怪不得你最近安分许多,一回来吃完饭就看书写字,原来是遇到厉害的老师了,喜乐偷乐:“牛蛋是怕新夫子,所以才不上学的?”

      “不是,”陈春田烦闷地皱起眉毛,“牛蛋把新来的夫子晾在屋外的炭条给踩成了渣渣,夫子罚他连着三天中午早去一刻钟,在学堂的院里用木棍在地上练字。”

      “这个……惩罚不是很重吧?”喜乐没觉得这新夫子可怕。

      “你懂什么呀,在众目睽睽之下写字,多难堪啊。”陈春田用“你真无知”的眼神看一眼喜乐,“大家知道牛蛋受罚,每天中午都早早跑去看他写字。牛蛋最怕写字了,他写的字不好看,昨天在那儿写的时候,有一个人笑他的字比狗爬还丑,他一急,就和人家打起来了。后来,新夫子过来拉他,他就踢打着新夫子说:‘老子不念书了!老子不信,不念书还能饿死不成!’”

      “那是他气急了,信口胡说。”喜乐笑,“等气消了,就没事了。”

      “什么呀,他今天就没来学堂。”陈春田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陈春田的忧心模样有些奇怪,虽说好朋友不上学的确会让人难过,但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更像是在发愁另一件事。

      “你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同窗,至于这么难过吗?”

      “怎么不至于?”陈春田听到这话,立刻涨红着脸反驳道。

      “那你去劝他回来上学呀。”喜乐拿起扫帚往院子走,后院那几只鸡跑了出来,在院里又留下了一堆堆的排泄物。

      “我……我,”陈春田犹豫,“我不知道怎么说呀。”

      “劝他回去念书,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喜乐左手端着簸箕,右手拿着扫帚,一处一处扫干净,感慨自己真是越来越适应干这样的活了。头一次见鸡屎时还直犯恶心,现在都可以视若无物了。

      “可是……”

      “可是什么?”喜乐看出陈春田的确另有烦心事,心里不禁好笑,原来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真的是很少有秘密可言,他这副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模样,要说没秘密都没人信。

      陈春田不说话了,仿佛有什么东西牢牢擒住了他的嘴巴,叫他无法开口。

      “不说就算了,我去看看厨房房里有什么,是时候准备午饭了。”喜乐放下簸箕和扫帚,倒水洗了手,翻翻装菜的篮子,想中午是吃米饭还是面条,转身的空档,抬头瞥见陈春田靠在厨房门边,目光带着愤懑看向自己。

      “又怎么了?”喜乐怕了他了,问话不说,这会儿跑过来,用眼神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吗?

      “我娘她们都不在吧?”

      “对啊,去给你姐取婚服了。”喜乐找出一个盆,挑出中午要吃的菜,择干净放在盆里舀上水泡着。

      陈春田的眼睛随着喜乐的动作来回转动,他咽口唾沫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那要看什么事,”喜乐抽出几根劈好的柴塞进灶膛里,又拿出松树枝学着陈春权上次的模样点燃,一并塞进去,看着火苗慢慢升起,开心道,“如果是很大的事,我可不能保证不说出去。”

      “不是什么大事,”陈春田小跑过来,凑近盯着喜乐说,“我发誓,绝对不是大事。”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喜乐跟前放大,她别过脸戳戳灶膛里的柴,看它们都开始烧起来,起身盖上锅盖,又坐下去等水开:“那你说吧。”

      这个秘密看来让他憋得够呛。

      “其实,是我怂恿牛蛋去踩先生的炭条的。”陈春田说着神色一松,讲出秘密的同时,好像心里的担子也随之落下了。

      这个秘密和喜乐的猜测有部分重合,她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问:“你知错了吗?”

      “嗯嗯嗯,我知错了,”陈春田连连点头,“可——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让牛蛋去踩先生的炭条呢?”

      “你说新来的夫子太凶,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你不知道,他太可恨了,”陈春田有些意外喜乐的平静,同时也在心里窃喜,还好是告诉了她,要是被爹娘知道,自己就得挨骂了,“他老罚我们抄书,你看看,我手都快变形了。”

      喜乐瞅一眼他细嫩肉乎的小手:“因为这个,你就要把人家的炭条毁了?”

      “那,这是众望所归,大家私下里都夸牛蛋干得好呢!”

      “既然是众望所归,那你那些夸牛蛋干得好的同窗,他们怎么没去踩?你又怎么不去踩?”喜乐看着陈春田,见他面色发白,继续道,“受罚的只有牛蛋一个人吧?”

      这倒霉孩子,哪是在忧心以后学堂里念书没有伴,又哪是在愁苦不知如何劝牛蛋回来继续念书,他只是羞愧觉得没脸去见牛蛋吧。

      陈春田默默不语。

      “你跟我说,是想让我帮你出主意?”喜乐听着锅里的响动,起身揭开锅盖,见水面平静,盖上复又坐下。

      “我娘的话,她只会让我别声张,我爹肯定会吹胡子瞪眼地骂我,至于我那俩姐,她们做什么都顺着我,一定会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啦’,没一个人能指得上。大哥二哥又不在,我只能找你了。”

      “要我说,这事很简单,一人做事一人担,你去跟先生和牛蛋认个错,不就完了。”喜乐见锅盖猛地跳动起来,知道水开了,忙起身找抹布垫着揭开锅盖,端过茶壶往里面舀水。

      陈春田跳开给她让路:“这什么主意嘛!我一去认错,大家不就知道这事是我的主意了嘛?”

      “这本来就是你的主意。”喜乐灌好茶壶,将剩下的热水舀出来,再往锅里添满水盖上锅盖,“牛蛋没有将你供出来,自己接受了惩罚,那是他讲义气。他因受罚被同学羞辱,起了休学的念头,你却要碍着面子缩在家里,放着他不管不顾。我没见过这样的好朋友和好兄弟。”

      “但是,”以前没人跟陈春田这样讲大道理,大哥二哥倒是能讲,但两人一来很少在家,二来动不动就用抄书自省的方法让自己领悟,所以这种直接掰开了揉碎了的道理,他还是第一次听。

      “但是,我陈春田就是抹不开面子。”喜乐往灶膛里再添了些柴,洗干净手,端过泡着菜的盆子开始洗菜,“反正,你让我出主意,主意我给你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

      陈春田不吭声了,拖拉着步子往外面走去。

      锅里还有水,喜乐见他无声地走出去,也不敢去追,怕一会儿锅开了把水熬干了。她伸着脖子透过窗户见他只是走到堂屋去了,便放下心来继续做饭。

      淘好米下锅,切完菜,等米饭蒸好,将其盛到一个大碗里,将锅洗刷干净,倒油炒菜。一边炒菜一边小心灶膛里的火,来回折腾了好一阵儿,总算把一顿饭做好了。

      喜乐拿出碗盛好饭,把炒好的菜一一端到堂屋大厅里的桌子上,端最后一个菜的时候,陈老爹从外面回来,喜乐放好菜,钻进厨房打了水端出来说:“爹,洗手吃饭吧。”

      陈老爹还是那副漠然的模样,一声不吭走过来随便洗了洗,起身甩着两手就往堂屋走。

      喜乐倒掉盆里的泥水,重新洗过手,坐在厨房里端着碗吃饭。

      她真的不想看陈老爹的冷脸,又倔又冷,看得人生气。

      吃到一半,陈春田端着碗从外面进来嚷嚷:“还有没有饭,再给我盛一碗。”

      喜乐一口菜噎在嘴里,她放开碗捶捶胸口,指着案板上的大碗艰难地说:“自……咳咳己盛。”

      陈春田嫌弃地看一眼喜乐:“你脏不脏呀。”

      “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能被噎到吗?”喜乐抚着胸口,端过晾在一旁的凉白开,喝一口放下说,“今天的菜,不咸吧?”

      “马马虎虎。”陈春田端着盛好的饭跑出去。

      等脚步声跑远,喜乐端着碗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赚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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