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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离开 ...

  •   染过发色的鹤庆第二天一早出现在众人面前,花一样的容貌惹得大家赞叹不已,走在路上,村里的老老少少都闻信出来观看。

      陈春权心底隐隐有了危机感,对喜乐那种放不下的心情也有所理解。这样一个仙人般的男子,的确容易招姑娘喜欢。

      况且,两人郎有情妾有意,鹤庆甚至能说出“放她归家”的话来,看来还在期盼两人能再续前缘。

      陈春权对他的天真很是佩服,因此送他走的时候,脸上的得意与喜悦藏都藏不住。

      鹤庆看着好笑,拉着喜生和陈家人一一道别。

      田氏自听说鹤庆有可能成状元爷后,对他的态度瞬间转变,十分热情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挽留他多住几天。听他说怕不能及时赶到京城考试,田氏才敛住想留他的心,只是在他离开之前还再三叮嘱鹤庆别忘了来家里玩。

      喜乐冷眼看着,田氏的这副表现倒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竟像是自己儿子要考上状元一样。

      送走鹤庆和喜生,陈春权吃过早饭也准备回镇上工作。

      昨晚喜乐和陈春权没谈好,两人直到回房睡觉,都是气呼呼的状态。

      喜乐觉得陈春权莫名其妙,陈春权觉得喜乐不守妇道。

      睡觉铺床的时候,喜乐赌气还是折成单铺,陈春权坐在桌边,看见后只是冷笑几声,并不多言。他等喜乐铺好床躺下后,自己从炕头的箱子里拿出一床被子,简单折几下铺好,和衣睡下。

      喜乐本来还担心他会不会趁怒乱来,虽说躺下,心里却突突直跳,就怕他像新婚那晚突然过来袭击自己。梗着脖子在被窝里等了很久,才听到陈春权从凳子上起身走到炕边打开箱盖取出被子,抖落两下展开在边上铺好,鞋也不脱,就那么侧身躺着睡了。

      她回头望望桌上还亮着的油灯,再看眼陈春权冷漠的后脑勺,伸手虚虚做个打人的姿势,动着嘴唇无声骂道:“老古板,脾气还不小。”

      陈春权盯着地上出现的喜乐的手影,重重冷哼一声,听着身后传来她慌乱的睡倒声,嘴角弯着笑笑,翻身下地吹灭灯,摸黑回到炕上继续睡下。

      喜乐撑着眼皮一直不敢睡,就怕他哪根筋搭错,一时兴起。

      “还不睡?”陈楚权抱胸问,她在背后翻来覆去大半夜了,搅得自己也没法睡安稳,“想心上人,想得睡不着吧?”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没打算这么酸的,但一想到她和那个怪模怪样的鹤庆曾经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他的心里就一股股地往外冒酸水,直逼到嗓子眼,让他说话不恶毒都不行。

      喜乐听完这话,坐起身,拢着头发问:“你什么意思?”

      陈春权听到动静,便也掀开被子坐起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你阴阳怪气一晚上了,”喜乐看着陈春权的脸,月光在他脸上划开阴影,左边的脸隐在暗色里,“你别放着安生日子不过,故意找不自在。”

      “是我故意找不自在吗?不是你跟他单独在房里唧唧咕咕说体己话吗?”陈春权想起晚上喜乐和鹤庆的谈话,无名火起,“你别忘了,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儿,最好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你进了陈家门,就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想和别人在一块,且做梦呢!”

      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脾气是这样?亏得王婶还跟自己说夫妻间刚开始都需要磨合,跟性子这么别扭的人有什么好磨合的。昨儿个白天看着还好,想不到是个如此不讲理的人。

      “那你想怎么着?”喜乐被他气得笑起来,“既然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那你干脆把我休了吧!反正,鹤庆哥还没有娶亲,他此次进京,如无意外,很可能中状元呢!到时候,我就是状元娘子,比在你家做老妈子好吧?”

      陈春权被喜乐的一番话气得脸色涨红,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喜乐见他抬手,以为他要动手打自己,就把脸往跟前挪了挪,“来来来,打吧,我要往后躲,我就是猪。”

      陈春权无话可说,愤然下炕,新婚夜的时候,喜乐虽说脾气倔些,可也总比现在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要好得多,此刻她撒泼的无赖样子活像村里骂街的恶妇。

      两人谁都不肯让步说好话。

      这一晚,陈春权愣是在桌边坐了一夜,喜乐见他安安稳稳坐在桌边看书,裹着被子靠在窗边半睡半醒地凑合了一夜。

      喜乐本来想留喜生住几天再走,但喜生说他想跟着鹤庆去京里见见世面,顺带看看有没有收学徒的铺子,他想出来做工。她不同意,喜生笑着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出来赚钱啦。”

      孟家的情况比喜乐想象得还要糟一些,原以为至少可以靠种地填饱肚子,但听喜生讲,家里一日三餐都是拌的清水面糊配腌菜,他经常饿得发晕,要不是鹤庆总在学堂下课后给他开小灶,他都没办法撑到回家。

      喜生说自己不怕挨饿,只是父母上了年纪,还整日里吃些清汤寡水的饭食,让他觉得羞愧。为自己的婚事,爹娘已经把喜乐远嫁,如果自己不求上进,以后就算娶了媳妇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一辈子窝在那个山里吃咸菜吗?他不能让他的孩子再重走自己的路、吃自己的苦,所以他想趁着年轻出来学一门手艺,日后要能在外面买间宅子,把父母都接出来就更好了。

      喜乐私心里还是想叫喜生继续念书的,她虽然不是很懂这个时代的考试制度,但瞅田氏对鹤庆的前后态度,想来读书做官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人头地最好的办法。

      只是喜生念书的学堂,之所以不问他要学费,全是因为鹤庆拿自己工钱相抵的结果。如今,鹤庆要进京考试,如果不出意外,他会高中,之后会做官,石舟沟那个山里,他肯定不会回去了。

      孟家欠他的够多了,难道还能再麻烦他吗?

      喜乐头疼起来,昨晚跟陈春权闹别扭,现在这件事也不好求他帮忙。更何况,即便没和他闹别扭,自己一个刚嫁过来几天的新媳妇,张口就让人家供娘家弟弟念书,怎么想也不对,就是再厚脸皮也没这样的。

      倒是鹤庆看出喜乐的苦恼,私下跟她说不要担心,他会劝解喜生继续念书的,至于费用的事,他也可以帮忙的。

      喜乐不想欠他的人情,且不说如今两人已经没什么关系,就是鹤庆自己也不富余。他家里只他一人,因为体质特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父辈传下来的地被他租给别人种,每年只得几袋粮食的利而已。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抄书,他眼睛不好,只能在白日里抄,偏偏为了喜生能念书,他还要去学堂给孩子们免费上课。晚上没法抄书,他白天一得闲就抄书,就这样攒了几年,好不容易才攒点考试的费用,不然,冲他的才能,应该早就做官了才是。

      他一个人过得凄凄惨惨,要是再麻烦他,我不成畜生了嘛,喜乐在心里想。

      孟喜生看出姐姐对于自己放弃念书出门做工的事并不赞成,他只好从另一个角度来安慰她:“姐,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先生每次讲的那些文章,我一个字都没听懂过。每次去学堂,我都害怕。”

      喜乐奇怪:“你害怕什么?”

      “害怕的可多了,害怕先生叫我回答问题、解释文中的句子还有背诵,这些都是我不会的。我脑子不聪明,别人一刻钟就能背会的文章,我背一天还在第一句呢!”喜生坐在桌边说。

      “那你可真是笨。”陈春田进屋来,听到这句话,嘻嘻笑起来。

      喜生对他的嘲笑视而不见,只是冷眼看着他。

      喜乐对这个讨厌的小鬼是越来越没好感,一边给春生收拾包袱一边问:“你跑来做什么?”

      陈春田端着一个碗过来说:“我娘说这些煮鸡蛋让你弟和那个……他叫什么来着……”他说着指着鹤庆问喜生。

      喜生转过脸,不理他。

      陈春田讨个没趣,自己又接上话说:“就是……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喜乐听到这里,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碗里的六个鸡蛋,心里松口气,她正发愁路上该给他们带什么东西好,还好田氏并非不通人情世故。

      她接过碗,把鸡蛋装进包袱里。

      陈春田送完东西就走了,喜生说要去后面方便,屋里就剩下喜乐和鹤庆。

      喜乐趁机问鹤庆喜生的功课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么不堪,鹤庆摇头:“喜生是学堂里最刻苦最认真也是最有天赋的孩子。”

      话音一落,两个大人都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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