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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对话 ...

  •   天色大亮,堂屋里,陈春田洗好脸趴在炕边假寐,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田氏坐在炕沿替他包好书笔文物,收拾妥当后,见他头发还散着,忙拉着一条胳膊将人拽起来,嘴里阿弥陀佛地叫:“你这月都迟到好几次了,昨儿个见你夫子,人把我好一顿教训!你没脸没皮不在乎,让娘也跟着丢人现世。快起来,吃过早饭,赶紧去学堂。我跟你说啊,路上不许戳猫逗狗浪费时间,再迟到,就不给你买蜈蚣风筝了。”
      陈春田一听这话,小脸马上皱起来,张着胳膊拍几下床铺,嘴里哼哼唧唧:“不要,不要,我不想去学堂!我昨天挑水,挑得胳膊都要断了,现在还又酸又疼呢!娘,您去跟夫子告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停课一天,好不好?”
      不提挑水这茬还好,一提起来,田氏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大儿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处处护着那个孟喜乐。这春田小孩子心性,只是吓唬吓唬她,哪会真存了伤人的心思呢?况且,是孟喜乐先骂春田是狗的呀!
      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春田挑水,那么一大水缸,他一小孩子,挑满得跑多少趟!屋里又不是没大人,怎么好让小孩子挑水?再说,你非要罚他的话,背书、抄书都是可以的,既能学习,又能达到目的,关键是还不伤身体。拎不清,真是拎不清,这大儿子看着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实际上还是糊涂蛋一个。这媳妇娶进门才几天,就掏心掏肺对人好,都不看看人家是不是对你一样好。人要是一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能盖头一揭就撞墙?能在半夜给那些小鬼头们开门行方便?
      田氏现在想着,也许昨晚那场混乱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看老大那失望的样子,只怕已经开始对孟喜乐感到心寒了。
      如今只盼着那孟喜乐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时日一久,便对外寻个由头说她和情郎私奔,之后再给老大相看一个。这次的媳妇,我要自己选,田氏叠着被子,心里美滋滋地想,模样不必太出众,看得过去就行。过去总想着自家老大长得既出息又排场,便把目光都放在模样出色的女儿家里,照这个境况看下来,还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农家姑娘做媳妇。
      这个孟喜乐,要不是当初小姑做中间人,就冲她家那个偏远的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怎么着也没可能同意见面相看的。事实证明,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绝不是别人由嘴瞎说的。当初大老远跑去相看时,只见着人姑娘手脚利索,叫人勤快,模样又实在是好,觉得配老大绰绰有余。
      另一方面,这么些年来,因为秦云柔的存在,方圆相近几里的人家稍一打听,都没有敢应过陈家找的媒人,老大自己更是从来不提成家这件事。但秦云柔那样的身份,田氏怎么可能让她进陈家门,未婚先育,孩子爹都不知道是谁,为了防止陈春权去做人后爹,家里当时确实是急急地找门亲事,想要借此收收大儿子的心。
      只是,吃一堑长一智,婚姻大事,果然不能太儿戏,这样仓皇的亲事,竟不知是结缘还是结怨呐!
      田氏叹口气整好床铺,转眼一看,刚被从炕上赶起来的陈春田此时又靠在衣柜上打起盹来,她气得过去揪着耳朵将人叫醒,随手抓起一条发带把陈春田散着的头发拢起扎好,嘴里不住念叨:“你们都让我省点心行不行!长多大都要我梳头嘛?以后娶媳妇了,看人不笑话你!”
      田氏力气大,陈春田的头发被拽起,疼得他嘴里嘶嘶地直吸气:“娘,头发都要被你扯掉啦!”
      田氏没搭理,三下五除二绑好发带,拍拍陈春田的脑袋:“走吧,你姐饭该做好了。”

      出得堂屋,田氏就见春月俩姐妹站在厨房门口,对着老大房间嘀嘀咕咕的,她纳闷:“你俩干啥呢?你大哥还坐屋里发呆呢?”
      姐妹俩看见田氏,都急急跑过来,春月满脸着急,春雨则笑得八卦。
      田氏好笑:“这俩魔怔了,怎么啦?”
      “孟喜乐娘家来人了,我刚听她弟说要把人接回去。”春雨撇撇嘴,有些不屑。
      田氏愣住:“人……回来了?”
      “是啊,王叔、林三哥还有孟喜乐她弟跟一个怪人送回来的,好像中了什么迷药,这会儿在房间躺着呢。”春雨抢着回答。
      “果然是被人带走的?”
      “对啊,你说那些强盗倒不倒霉,走山路,刚好碰到她弟和那个怪人,就被救下来了。”
      “你刚说,她弟要把人带走?”
      春月和春雨齐齐点头:“跑进屋子喊的,声音还不小。”
      田氏哼一声:“想得美!想带人回去,先把那些彩礼一分不少地还回来!”她心里虽然十分愿意让孟喜乐离开陈家,但绝不是这种方式。
      说完田氏就要往陈春权房间走,春雨拉住她:“娘,别去啦!他要带人走,大哥不同意!”
      “什么?”田氏觉得自己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你哥为什么不同意?这多好的机会啊,他们来要人,很好,只要把彩礼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人随时都能领走。”
      “你说这些没用,我趴窗子底下听得真真的,大哥说喜欢孟喜乐,绝不会送她回娘家的。”春雨见田氏的脸色变得铁青,忙紧紧拽住她的胳膊,“娘,你别过去发火和大哥吵。因为秦云柔的事,这两年大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让大哥记着这个家,你就别瞎掺和了!你难道想把大哥彻底推到秦云柔那里去嘛?不是我说啊,家里要是有个那样的大嫂,以后谁还敢给我说媒啊?”
      田氏看着女儿祈求的脸,脾气顿消,摆摆手往厨房走:“不管了不管了,我看你们能成个什么精!反正,我跟你爹把心尽到就行,之后怎么样,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陈春权喂喜乐喝完水,将她轻轻放好:“等你精神好些,我们再说昨晚的事。你饿不饿?我去看早饭做好没。”
      喜乐还没来得及回话,陈春权转身就走出去了,她暗暗捶床,干嘛留我一人面对他们啊?
      转过头,发现孟喜生乖巧地站在炕边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喜乐扯开嘴角笑:“喜生啊,你带着鹤庆……哥去找你姐夫吃早饭吧,在这儿干坐着也没意思,我现在还没什么力气,不能陪你。你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回来,我也许就可以下地了。”
      喜生摇摇头,要拒绝,此时鹤庆开口:“喜生,听你姐的话。”
      喜生闻言,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喜乐感觉更尴尬,只好笑着打哈哈:“喜生真是听你的话,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你一开口,立马就照做。”
      鹤庆笑起来:“你忘啦,我是他的夫子啊。”
      “是啊,学生就要听老师的话。”喜乐惊险地接住这句话。
      语毕,房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喜乐眨巴着眼睛僵着身子不敢做大动作,她感觉得到,鹤庆那双藏在帷帽下的眼正在打量着自己。真是要命,陈春权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们还未同房吗?”
      鹤庆冷不丁开口,喜乐一时没回过神,不解地问:“什么?”
      “床只铺了一半,他不在这睡吗?”鹤庆慢吞吞开口,似乎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喜乐这次听得明白,心想还以为你对这等事不在乎,原来还是不能免俗。既然你已经问出口,那我肯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说得清清楚楚,让这痴情怪书生彻底死了这条心才好。
      这样一合计,喜乐微微向里侧过脸,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故意放低声音说:“不是,我们这两天,每日都洗换床单晾晒被褥的,这床大概是春权刚才现铺的。男人家手脚就是笨,床都铺不利索。”
      喜乐想,这话信息量够大了吧,哥你虽然还没有娶媳妇,但好歹也读过万卷书,肯定有见过这方面的启蒙书,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怎么着也该明白了。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你说额头上的伤啊?这个,说起来有些丢人。这不是到新地方不熟悉嘛,新婚夜我想去茅房,然后不小心撞到墙上了……”说完这个理由,喜乐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鹤庆听完,又是一阵沉默。
      “那手腕的红印?”还好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短,喜乐松口气,快速想好措辞:“这个啊,我挑水的时候,用手腕拉井绳来着……”
      “这么说,都是意外?”鹤庆语气里满满都是怀疑。
      “当然是意外啦,不然还能是什么。”喜乐抿嘴笑,“春权对我挺好的。”
      门外,陈春权端着米粥和咸菜,听到这句话,嘴角上扬,低头轻声对身旁的小舅子说:“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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