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很闲》莫晋

3、林老师

　　第二天是周一，林弦把细细送去幼儿园，就回到办公室整理等会儿上课的教案。就看见老师捧着他的大瓷杯、一只手背在身后从外头走了进来。
　　李立青往椅子上一坐，把杯子搁在桌面上，往里面瞅了两眼，问：“细细今天没跟你过来？”
　　“去幼儿园了。”
　　“哦。”李立青这才想起这茬儿。细细去年下半年才开始去上幼稚园的。他从小跟在他爸爸屁股后头，上班下班都跟着，李立青看不见他还有点不习惯。
　　“您今天没有讲座吧？”
　　“没有。”李立青说，“我出来看个热闹。看完了就回去。”说话间，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两眼：“——细细说他妈妈要回来了。你前天没接着高培芸？”
　　楼上楼下都是高培芸过去的老师。依她的客气，一回来肯定要上上下下地登门拜访。
　　“没有，她还在上海。”林弦的语气里也没有失落。看了眼时辰，他就提起他的文件包，跟老师告辞了：“我去上课了。您早点回去休息。”
　　“好好好，你今天上课可得专心点啊。”老师在后头嘱咐他。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在林弦脑袋里轻飘飘地划了一下。
　　林弦的个性并不出彩。以至于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他在院里一、两年都寂寂无闻。他的老师会知道他还是因为旁听生高培芸。高培芸虽然学的是金融，嫌高数课缺乏生机，就来数学系旁听了一年。大二的时候因为本专业的课程忙了起来，只挑了李教授的数学分析课来上。有一回她拿林弦做题的草稿去问李立青，只说这个解法她不太理解。李教授看见草稿纸上草草的几行字，返回头把封皮打开，才知道林弦的名字。
　　林弦前几年有一次跟老师聊天，讲起当年的事情，才知道还有这么一遭。老师知道的是高培芸乐意让他看见的她，所以老师理所当然地归为偶然，说幸好幸好，不然他们师生后头的事情可能就都没有了。——林弦知道得更清楚，那是高培芸刻意让老师看见的。
　　前头排排都坐满了。唯独第一排靠走廊边上空了一个位置。位置上放了一个黑皮的笔记本宣告已被占领。林弦上课的时候，调动ppt的间隙，忍不住盯着那个空位看了一眼又一眼。第一节课终于结束了，他挪开话筒，问底下的一个男生：
　　“你旁边有人吗？”他指的是那个空位。
　　“有人的。”男生说：“她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对方还很客气地说，麻烦他守着她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个来旁听的老师？或者是研究生还是博士生？
　　林弦原本想叫人补上这个空位。听见他这么说，又只好放弃了。低头画他的几何图。
　　底下学生们的议论声在他耳朵里和谐地融成一片。
　　“谢谢你呀。”
　　突然跳出来的女声刺得他一下抬起头来。——对方转过头来，笑着对上他。他好像这十几岁都白长了似的，呆在了他的讲台上，愣愣地望着她。
　　不用说，她一早就联系上了老师。计划今天给他一个意外，掩盖掉前天失约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