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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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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大宅,坐落于幽静的山谷中。
黑夜里的宅院蓦地飘入一位男子,那神峻的脸那锐利的瞳,正是充满神秘的萧少天!
只见他熟识地转过庭水,当经过一处阁楼之下时,悠然停住了步,抬头仰望那透出昏黄微亮的窗户,目光中渐渐溢出似怜惜似深思的温情。
此时,由庭台旁转出两位俏丽的女子,迎上萧少天无比恭敬地下跪行礼:“君上!”
“姑娘安睡了吗?”萧少天目光不离楼阁。
其中一位女子婉彤立即回道:“已然安睡了!”
另一位女子蓝盈问:“君上是否要前去探望?”
“不必了!不要去吵她,让她好好睡吧!”萧少天微叹,叹息轻得几不可闻。
他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去。
夜幕深沉,宅院中翻进一身黑衣的男子,傅华!
整座大宅院似乎未设有森严的巡逻,是自恃无恐还是大气所然?
傅华弄不明白这个萧少天既有称霸中原之势,难道仗恃的竟是孤身武艺之高之奇诡?他竟如此自大狂妄?还是另有策谋?
虽无过多的防避,可傅华仍然不敢大意,在未知这位萧少天底细前,他不会早下定论。
他轻易地避开家从打扮的仆人,跃过假山亭水,小心翼翼地来到一处阁楼厢房。
一路行来,他都很谨慎,萧少天是个难缠的对手,他此刻会在哪?
傅华轻巧地跃进厢房。
这间厢房有点特别,傅华还未瞧清首先便嗅进一股浓重的药味,这股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傅华实时屏住呼吸。
可跃入眼帘的却是轻纱缦帐,如此陈设显然是女子闺房。
傅华猜想这厢房的主人肯定是患病在身。
透过重重纱帐,隐约中他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此时,纱帐内的人忽地发出“嘤咛”轻微的呻吟声,转醒过来,听声音虽微弱确是位女子。
傅华一闪身避入一旁的屏风。
纱帐内的女子缓缓地撑起身子,呆坐着,似乎仍未完全清醒。
傅华本想离开,忽闻脚步声响由远而近,“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来人动作轻巧,似深恐惊忧了房内的人。
傅华偷眼望去,见是两个衣装素裹的女子,其中一人手上捧着一只碗,碗内热气缭绕,渗着药味。
两女子虽袅袅婷婷的,可傅华已察觉此二人实身怀武艺。
她们也立时发现帐内的人已然醒来,皆面露喜色。
蓝衣装束女子伸手撩开纱帐。
傅华心内不由打个突。
帐内的女子罗被半盖,露出半身的白衣,却瞧不见她的模样,她头上披覆着一面纱巾,摭住了眼脸。
“雪影儿姑娘,你醒了?”蓝盈欣喜地扶住白衣女子的身躯。
“我……”白衣女子雪影儿姑娘声线沙哑,音色低沉,要很凝神才能辨清她要说的话。
婉彤奉上药,说:“雪影儿姑娘醒来就好了,来,先喝药吧!”
雪影儿姑娘闻到药味,微侧过头,避开。
蓝盈忙劝道:“姑娘快把药喝了吧,医师吩咐了,一定要按时服药身体才会好起来。”
“药好苦。”雪影儿姑娘抗拒得像个孩子。
“苦口良药呀!”婉彤竭力想说服。
“可是,药好难喝。”透过纱巾雪影儿姑娘低声倾诉个中的苦楚。
“不怕,有甜甜的蜜枣,喝药后再吃个蜜枣就不苦了。”
蓝盈轻轻掀开雪影儿姑娘的纱巾。
傅华没能瞧见这位雪影儿姑娘的脸,黄衣装束女子坐在床沿挡住了他的视线。
婉彤用勺匙勺一口药递到雪影儿姑娘的唇边。
雪影儿姑娘犹豫着微启唇咽下这一口药,药的苦涩令她难咽得不由咳嗽了起来。
蓝盈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帮忙抚顺气,担忧地问:“雪影儿姑娘,你还好吧?”
雪影儿姑娘微摇头,低诉:“真的好苦。”
蓝盈体贴地送上已去了核的蜜枣让她咬了一口。
就这样一口一口地总算喂完了一碗药。
两人皆松了口气。
蓝盈再度替雪影儿姑娘披上纱巾,关心道:“雪影儿姑娘,你好好歇息吧!”
雪影儿姑娘却摇摇头说:“不,我好想吃东西。”
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事两个女子听了却是高兴不已。
婉彤雀跃:“好呀好呀,难得姑娘有胃口,想吃什么我们马上给你准备去。”
“我、我好想喝粥。”雪影儿姑娘轻声提出。
“好的,您稍等,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煮。”婉彤兴高采烈地跑出门。
蓝盈笑向雪影儿姑娘说:“雪影儿姑娘,难得有胃口,您可要吃多点。”
雪影儿姑娘微点头,忽然轻呼出声:“好闷呀!好想出去走走。”
蓝盈忙说:“好,我扶你。”
她掀开绵被,搀扶着雪影儿姑娘的身躯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扶稳她。
雪影儿姑娘显然很虚弱,几乎全靠着撑持才能勉强向前移步。
“小心呀!”蓝盈紧扶住她。
厢房相连着一个亭台,亭台下是一江碧秧池水,份外别致怡人。
蓝盈扶雪影儿姑娘来到亭台特置的软椅,贴心地让她半卧其上,返回屋内迅快拿出一条绵被盖在她身上,免得受凉。
雪影儿姑娘轻声问:“现在是什么时晨?白天还是夜里?”
“夜里!”蓝盈马上应道。
今晚轻风和吹,月色倒也明媚。
蓝盈俯首看着她娇弱的躯体,心田不由泛上一阵酸涩之意。
雪影儿姑娘忽又道:“我现在又好想吃点心,你帮我做好吗?”
“好,”蓝盈忙应着,“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这就去张罗,雪影儿姑娘您在这稍候,小心别乱走。”叮咛着快步准备食物去了。
夜幕里,月色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位雪影儿姑娘的身上,象笼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静默中,雪影儿姑娘蠕动了一下,悄悄地掀开被子,撑持起身躯,扶着椅子吃力地站了起来。
身体才见起色,却如此地不安份。
她想干什么?傅华不禁皱眉。
轻纱盖脸的她似乎看不见,竟勉力移动勯巍巍的纤足,摸索着向前。
再前几步便是石桌,可她似乎并没察觉,终于碰上了,眼看着就会有绊倒的危险。
一双强壮的手臂及时横手拦住了她。
近距离,隔着纱巾,傅华目光凝注她的脸上,只要一抬手,便能瞧清轻纱下会是怎样的一张脸。
“你们回来了?”雪影儿姑娘轻言问。
她竟未发现面前另有其人?纱巾太厚朦住双眼吗?又为何朦住整张脸?是否病得很严重?
傅华不予响应,想扶她回软椅上坐,她却坚持:“我要起来走走,整天躺着都闷坏了。”
精神倒是蛮好,傅华无奈小心翼翼地扶她走动,直到亭台栏杆前,让她身躯倚着栏杆,才松开手,退开数步。
她静静地倚着栏杆,似乎在想着什么!
在月色和波光的交融中,傅华望着她清晰的侧影,心底忽然浮现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白色的身影为何熟识?
不只一次,不仅现在,当他听到她发出那低微沙哑久病的声音时,他也有一股熟识感,只是这仅是一种感觉,显得如此飘渺而不可捉摸。
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想呢?他认识她吗?他见过她?
瞧着她纤弱的躯体,他无法确定。
她的声音使他在迷茫中回过神,听见她似乎在喃语着什么?又似在自语?
他凝神细听。
她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有时候,我的脑子会闪现很多的人影,很多的声音,一幕一幕的,又瞧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弄得我好乱,好乱……好象有很重要的人,我不该想不起来的事,可是,我全都记不得了……”
傅华听着,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一阵忧闷,她的神智似乎不太清醒。
“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这里,这里,”她拍拍胸口,又摸摸头部,说:“每次发起病来都会好痛好痛,痛得受不了,真想就这么死掉算了,可是不能死,因为我好象……好象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是什么事呢?我真的不知道。”她轻声诉说着。
一阵夜风吹来,掀起了披脸的纱巾,随着风飞扬开去,悠悠然地飘落地上。
傅华终于看见了纱巾下的脸,她的脸……
傅华倒退一步,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
月色下,虽已摭上了一层朦胧,可仍瞧见她的脸上满布着点点红斑,有些已结出疤,有些甚至还隐隐渗着黄水,就那样交错于那张脸上,已辨不清本来面目,难怪连傅华也会受到惊吓。
她的神智虽不清,却似乎仍感到他的吃惊。
“我的脸是不是好可怕?”她抬手轻抚自己的脸,声音中有股神伤:“可是我也看不见。”
傅华注意到那一双唯一完好的眸子,无疑是一双美目,她虽侧身面对他的方向,却像是对不上焦点,看不见就近在眼前的他。
她的双目内尽是一片空洞。
他又倒退一步,心里载满了苦涩。
天下尽多哀怨之事,这道理他从不怀疑,可是为何偏偏全发生在眼前的这位女子身上?
俯下身,他拾起飘落的纱巾,走到她跟前,抬手重新把纱巾披在她头上,盖住那张脸。
不是不敢看,而是不忍心再看她一眼,不忍心看到她受着这样痛苦的折磨。
或许太过于凝神,当“哐啷”声响伴随着两声娇斥:“你是什么人?”,傅华才惊觉先前的两位女子已去而复返,携来的食物被掷于地。
“放开她!”不等傅华有所反应,两女子已齐齐自腰间抽出丝帛彩带吆喝着飞袭而至,看情势,是要抢下傅华身边的雪影儿姑娘,同时袭击傅华。
傅华深怕身旁的雪影儿姑娘一个不慎有所损伤,疾旋身跃开半尺避开两人迅急凌厉的招式,口中呼道:“两位姑娘彻勿误会,在下并无恶意。”
两人跃身至雪影儿姑娘跟前,紧张地探问:“雪影儿姑娘,您没事吧?”
雪影儿姑娘茫然不知所措,语气惊惶勯声问:“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婉彤忙安抚道:“姑娘别怕!”
蓝盈转向傅华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对雪影儿姑娘无礼?夜闯萧堡居心何在?”
喊着却丝毫不给傅华辩解的机会已挥扬丝帛疾击出数招。
傅华连连避闪。
“雪影儿姑娘您在这别动。”婉彤急急叮咛一句,也飞身加入了击战。
雪影儿姑娘双眼虽看不见,打斗声却不绝于耳,她既慌又乱,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回事?你们……你们在打什么?”
耳闻她受惊娇弱的呼声,傅华瞥见她惊悸得身子甚至于剧烈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