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苏盛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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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怨程老师家的榻榻米一点都不软，他抱来两床薄被让我铺一层盖一层，清醒得不像喝醉酒的人。程老师的酒量果然还是可圈可点的。
“程老师你明天能起得来吗？我可有早课！”
“明天你起来自己打车回去吧，我给你报销。”
“哦！”
他关掉客厅的灯，关了门回房睡觉，不一会儿又把房门打开，“我门开着，你半夜要是有事就叫我。”
我没有应他，望着从落地玻璃门透进来的月光，思考着应该如何在这么明亮的夜色中入睡。他等了一会儿，看我没有反应就进去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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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半夜两点的时候，我幽幽地站在他房门口开口道：“程老师我睡不着！”为了避免有勾引他的嫌疑，加上秋天的夜实在有些冷，我特意裹了一层薄被才站在他房门口。后来程一然回忆说，那时候他以为是一尊木偶，穿和服的那种。
“程老师……”
“为什么睡不着？”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房间窗户叫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上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榻榻米太硬了，客厅太亮了。”我猜不出程老师听到这话的心情，大概是很想掐死我吧。他打开床头的灯，喝了口杯子里的水，道：“过来一起睡吧！”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程老师我没有枕头。”
“程老师我也想喝水。”
“程老师……”
“安于斯你再吵吵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去！”
我折腾到后半夜才算勉强睡着，可是没想到程老师家的窗帘只挡得住月光挡不住阳光，于是不到七点钟的样子，我又醒了。醒来发现自己枕在程老师的胳膊里，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于是我先踢掉身上的被子，又悄悄往下蹭了蹭，头刚离开他的胳膊，就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你又要搞什么鬼？”他似乎是昨晚喝了太多酒，喉咙有点沙哑，但隐藏不住他富有磁性的音色。
“我……没有啊……”
“别动，我很困。让我再睡会儿。”
于是我就保持着缩着脑袋在他胳肢窝底下的姿势，等他再睡一会儿，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程老师的闹钟响起，他伸手关掉闹钟，翻了个身，似乎要确认一下我的存在，只是……手落在了奇怪的地方。我身体僵得连抖都抖不动，而程一然似乎也僵住了，空气瞬间凝固。
这场尴尬最后是如何收场的，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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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打车回学校，在路上接到程一然打来的电话。“你到学校了吗？”
“还没，还在路上。”
“上课来得及吧？”
“估计会迟到。”
“谁让你昨晚不早点睡觉。”
“谁让你家的榻榻米那么硬。”
“后来不是让你睡床了吗？”
“我认床啊……”
“……多睡睡就好了。”
“……”
“我开玩笑的，你回去之后，记得离时书沛远一点，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也不用因为我打了他你就对他有什么愧疚，心放得狠一点，你才能彻底摆脱这种人渣。以后可别想我大老远地赶过来替你解决这种麻烦。”
“我知道了。”
“除非……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没有啦，程老师您老人家就不用替我担心了啊！以后我保证自己解决这种麻烦！您安心上您的班吧。”
他对我敷衍的态度似乎非常不满，在电话那头沉寂了许久，“安于斯，我和你说认真的。你也该，为你的未来做一点打算了。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活。”
“我马上到学校了，先不说咯！程老师再见！”话毕，我挂掉电话。
下车时看到司机看我的怪异眼神，“师傅那边线上会给您支付的，谢谢您咯！”他没搭腔，我顾不得许多扬长而去。
这个世界的人们，总是觉得女大学生和“老师”两个字牵扯起来，就存在一些阴暗的、不可告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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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是从什么时候起管程一然叫“程老师”的呢？大概是从他开始教我弹吉他开始的吧！
两年多前，他和老赵一起在学校外面开了这家“深林咖啡馆”。开始创业时，因为咖啡馆藏在街的尽头，在两颗大树后面，鲜为人知，经营十分惨淡，因为开不出更高的工资，连服务生都找不到。
我来喝了一次咖啡之后觉得程老师弹琴唱歌很好听，或者是他弹琴唱歌的样子很好看，或者是他很好看。然后多来了两次，然后就被老赵莫名其地拐进来当了服务员。老赵又在无意间发现了我的专业和我的宣传技能，于是我又莫名其妙地帮他们做起了学校里的推广。虽然没有达到一时间门庭若市的效果，但深林咖啡馆总算因此而存活了下来。
那时候我问过老赵，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开这么一间咖啡馆，老赵总是挑挑眉不回答我。后来我从程老师那里得知，老赵在工作时爱上了某个实习生，她就在这个学校里上学，为了他，老赵离了婚，辞了工作，几乎是倾尽积蓄投资了这家咖啡馆。
而我也在后来的后来才知道，程老师口里的“ta”是“他”。
我为老赵的深情所折服，所以也就各种不计报酬地给店里帮忙，顺便借机各种蹭饭。后来老赵实在被我蹭得下不起馆子只好三天两头找程老师过来做饭吃。程老师和老赵大学时是一起混乐队的，现在有正经工作，他投资这个咖啡馆，主要是为了支持老赵，也算是圆了自己年轻时的一个梦。虽然我后来一度怀疑他大学时是乐队的厨师。
平时他过来唱唱歌，我和他接触并不多。在老赵的盛邀之下，他倒真的经常跑过来做饭，而我非常自觉地负责打下手刷碗，慢慢熟悉起来。
有时候他坐在吧台前弹吉他，我就在吧台后面支着手看他。有一次他忽然说，我教你弹吉他吧！然后每个周末的晚上他弹完琴唱完歌都会留下来再教我弹吉他，于是我常常要踩点回寝室，也因此被宿管阿姨记住了。
不知不觉，也已经快两年了。
这两年来，程老师升职加薪，买了房子，换了辆车。眼看着马上奔三十了，亲也相了不少，就是一直没正经谈个姑娘。这是老赵闲着和我唠嗑的时候说的。
“为什么？程老师条件这么好，有车、有房、长得好看、会唱歌会弹琴，应该门庭若市才对。”
“看上他的姑娘确实是不少，可是缘分这东西，难说啊难说……”
“是不是，程老师其实也是个gay？”
“以我对他这么久的观察，他应该不是才对……”
“哦。”
“等等，你为什么要用‘也’？”
“因为……因为……因为……因为我也喜欢男的啊！”
“什么？安于斯，你该不会……该不会一直是个……女装大佬吧？”
“……”我一脸汗颜不知怎么往下接。
“难怪你胸那么平、力气那么大、骂起脏话黑话来也不含糊，看我的眼神也常常怪怪的……”说着他双手抱拳捂住了自己胸口，一脸恐惧和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呢老赵！女人不平胸，何以平天下！”话毕我感受到周围一阵不善良的目光朝这里扫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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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这些时，我正坐在广播电视新闻学概论的课上发呆，讲台上是个正面看着像光头背面看着有发型的老教授。他慢悠悠地拿着点名册说道：“后天就是国庆假期了，有很多同学都会在这个时候翘课，那么我们今天，就来点个名。没来的同学自觉一点，站起来说一声。”班级里有哄笑声，然后老师开始慢悠悠地点起名来，我回过神时，大半节课已经过去了。
下课时又接到母上大人的电话，无非就是天冷了添衣，别忘了吃药的事情。今年暑假回家前，父母曾给我看过一个男孩子的相片，说是已经相定了他，对方年纪比我大，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念书，研究生在读，现在还没有对象，他父母已经急得不得了了。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他却似乎很是抗拒。连相亲都是父母替他来的。
那天，他父母一到我家就连忙道歉，说是自己的不孝儿子留在学校做研究，说什么也不肯回家，不过啊，这门亲事，他们是做主定了。他们走了后，父母问我，行吗？会不会委屈了你？
“斯斯啊，你要是觉得委屈咱们就换个人喏，咱们斯斯不差这一个的撒！”
我思忖着，长得不错，看着还挺斯文的样子。学历不错，做理工科的研究，那么他肯定不抽烟不酗酒不家暴，经济能够自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把研究看得比老婆还重要，那说明以后结了婚，必然是不会管我的。除了些例行公事，其余的，大可以快意人生。思及此，我十分大义凛然地朝母亲摇摇头，“妈妈，我不委屈的，这个人这么热心于研究，一定是祖国的人才，咱们得支持他！而且，他长得也不坏，条件也不坏，咱没有可挑的嘛！”
“好好好，斯斯觉得好啊爸妈都好！都好！”
可是直到我的假期结束，回学校开始暑期实习时，也没能见上这位贵公子一面。双方父母决定让我们自行去约见面，回头约个时间一起回乡办个婚礼，这好事就算成了。可是我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这个男生，期间他曾给我打过电话，讲起话来倒是很直接干脆，主要表达了两个中心思想：他要做研究，没时间谈恋爱，所以也没必要见面。另外，他不喜欢父母再催他，所以关于两个人的进展，他希望我和他保持口风一致。
对于如此“直接爽快”的人，我向来都不含糊。“好啊，你给我多少钱？一个月三千怎么样？”
“你一个小姑娘一个月花不了这么多钱吧？”
“花不花得了是我的事，请您不用担心。”本以为这门亲事就算到此结束，烂摊子就交给他去收拾。
没想到，他竟然语气平缓地开口，“我可以一个月给你五千，但有两个要求，一、口风要和我完全一致，没有商量的余地；二、不可以乱花钱，不能因为有钱就到乱七八糟的场合去。你待会把银行账号发到我手机上，从今天开始算，我每个月的十二号给你打钱。”
我放下手机，先是目瞪口呆了一阵，紧接着又感到一阵害怕：这该不会是个混□□的吧？或者他去抢银行了？紧接着短信就进来了：“你现在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吧，你放心，我的钱都是我写论文和实习挣来的，不是啃老，也不是黑钱。”
我的手指还在颤抖着戳键盘输银行账号时，又有一条信息进来：“我叫苏盛阳，请问你叫？”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苏盛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