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逮捕令(上)》猫牙

92、第十一章

　　两个女人要将十四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搬离别墅着实是件体力活，待我跟火灵大汗淋漓地将男人们拖到别墅对面的花坛旁，打开车后备箱，挪出一块油腻腻的猪腿肉，丢在门庭前的草丛。
　　此时的时间已是半夜十二点。
　　整大块的猪腿肉被丢在草地上后，我将试管里的透明液体小心翼翼地洒上去，并快速地逃离，但不打算躲起来，而是坐在门口，和火灵一人一罐啤酒，赏月聊天。
　　“这样真的能行吗？”勾着腿，背靠着大门，心里难免有不安。就这样曝露在精卫面前，真的不会遭到攻击吗？在资料里可没有这方面的解释，如果遭到攻击，麻烦可就惹大了。
　　“放心吧，”火灵嘬了一小口啤酒，怡然轻松地并排靠在门板上，双腿盘坐着，宽松的蓝色工作裤叠皱起来压在水泥地上。“资料里虽然没说，但通过你和白鹰对早上被攻击的描述看来，绝不会有问题。除非那几个人醒来搅局。”她撅起嘴巴，示意花坛边倒成一堆的警卫。
　　“你的麻药不是24小时缓释的吗？”手里的啤酒一点也没动，我直勾勾地盯着那块腿肉，因为屋子里的电源被掐断了，只能借着微薄的月光来察觉异状。
　　“可，每个人的体格不一样，麻药维持的时间长短跟一个人的体重成反比。瞧那边那个大块头，大概只有十八个小时的效用，或者更少。”说着，不知她从哪里摸出一包葵花籽，递到我面前，“呐，吃不？”
　　虽然想拒绝，但当下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将手伸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抓了一大把。
　　大概是肚子饿了吧。我自欺欺人地想。
　　吃着瓜子，沉默了许久。
　　那块肉始终没有出现什么异状，我紧绷的神经也稍稍得到缓解，于是，话就多了起来。
　　“你……跟蓝兔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虽说我并不想刺探别人的隐私，但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题。
　　嘻！她突然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个大笑话，“对、对了，忘记告诉你……”她笑歪斜的身子侧对着我，“苦花，你还是太不了解鬼神的规则了呀。”说到这里，火灵收起有点癫狂的笑，深深地看向我，“爱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刻骨铭心的好。”
　　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个初恋吗？
　　那山鬼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对她而言，应该是更重要吧。
　　“山鬼的事……”我想道歉，但说不出口，只是小声而又含糊地咕噜。
　　“没关系了。”我还没说什么，她便一掌砸在我的肩膀上，大大的眼睛忽闪着，“我对山鬼有的只是歉疚，就算他杀了我，我也不再会害怕了，那是我应得的。当初，害了他，也害了这么多人。他们以前都是我的同事、伙伴啊，因为自私的爱，我什么也看不见。”
　　一小段沉默。
　　面对她的坦言，我有些手足无措，磨蹭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他不恨你。”
　　我搁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她紧紧地抓住，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瞪着水汪汪的眼睛，“苦花……”才一开口，泪水就淌下来，火灵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窘迫，连忙收回手，低下头，“抱歉。”
　　“不，没什么。”我慌慌张张地想解释，“艾伦他……不，是山鬼……我想他还活着，那个跳下楼的男人并不是山鬼……”
　　“你不用说了！”抹了抹眼泪，她狠命地吸了口气，强压下紊乱的情绪，“我不是在怪你。”
　　“……”
　　我一声不吭地等待她调整好情绪，目光又重回到肉块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并没有真正的恨过你，只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每当我看到山鬼，我便想起那次屠杀，他掐着我的脖子，提起好高好高……他是那两个我爱的人所组合出来的怪物，看到他，我仿佛看到了他们……以及他们对我的恨。是的，他们应该恨我，既然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就算死，我们也不应该分开……但是，我怕死……”她别过脸，没让我看她的表情。
　　“谁说你应该死？”我听不下去了，厉声地打断她的话。“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呢？！又不是三国演义！‘不为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吗？！没想到，智商这么高的你，也会犯蠢。”
　　一阵斥责之后，气氛忽然降到了冰点。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懊恼地灌下两口啤酒，身体蜷缩起来，“对不起，我不该管这么多。”
　　“不，你说的对。”她突然双手猛拍裤子，站起身来，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罐，“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和蓝兔吹了，他知道我放不下。”
　　“……”我将自己罐里的啤酒一口喝完，像是有郁气压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好了，别说我了。”火灵故作轻松地仰望天空。夜幕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说说你吧。”
　　“我？”也起身，我手中使劲，啤酒罐被捏扁，再丢在地上，踩成饼状。“又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等抓完精卫再说吧。我会去真言室。”
　　“其实，你不必去真言室。”月光下，她的笑容有些模糊，“一开始，我们的确很震惊。特别是狼。”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和他之间没什么。”谈到狼，我便拘谨起来，想起自己的失误，更是不好过。
　　“怎么也没想到是你杀了‘鬼神’。”她叹了口气，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失望。“不过，我跟‘鬼神’素不相识，只知道前几任‘火灵’曾负责与他联系——将美国输送回来的情报转移至研究院——直到我接替了上一任的代号……便和他断了联系。”
　　“火灵，我不想谈这个。现在的我，不是萧翎，也不是所谓的‘判官’……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踢了脚踩扁的罐子，铝罐在地上翻滚发出“铿铿锵锵”的响声。“对于‘鬼神’……不，是对于陈东河，我并没有后悔和他相爱，就算如今我怀疑他的真心，但我不后悔。”
　　“你已经不爱他了吧？”火灵的敏锐让我惊讶。
　　我控制住自己，不让眼睛瞧她，怕泄漏出更多的心思。“就像你说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总会有新的生活到来。”莫名地我想起了艾伦那张时而魅惑时而天真的脸，紧接着，狼失落的神情在我眼前晃过，最后是白鹰散发着金光的身影。
　　我头痛地扶住脑袋，觉得自己变得有些无耻。尽管只是把他们当做朋友、麻烦、敌人来看待，但还是难以忍受那种对帅哥俊男喜爱的心情。像个傻瓜！
　　“苦花……”
　　嘘——
　　火灵正要再说些什么，但被我立刻打断，目光炯炯地盯着不远处的草皮。
　　只是一瞬间，我看到某种异样的流彩。
　　然后，肥腻腻的猪肉轻微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