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人》素素素

6、Chapter 6

　　孟南星含糊应了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下楼。开了门，谢延川拎着一只保温饭盒笑呵呵站在门外，“听说你崴伤了脚，顺路给你买了点汤过来。”

　　孟南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请他进来。到客厅坐下，她架不住谢延川的热情推荐，犹豫着打开保温饭盒的盖子。里边是猪蹄炖花生，看到肥大的猪蹄被炖得软绵绵，余光扫一眼自己的左脚，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们头儿推荐我买的，说吃什么补什么。”谢延川笑得一脸真诚，心里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关北平时可没这么闲，在他眼里除了案子，就没有别的存在。

　　孟南星嘴角抽了下，岔开话题跟他谈正事。

　　老孟出事的时候邹林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据，有监控还有证人，也确实是在老孟出事后两个小时去提车。工作室的财务状况没问题，近期没有大笔资金转入。倒是他的个人账户在老孟出事的时候，有一笔资金转入，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

　　“有没有可能相机是先丢了？”孟南星提出疑问。

　　谢延川失笑，“这个可能性很大，但孟老先生还没醒，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监控可查。”

　　孟南星听他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往楼梯那边跳，“你等等。”

　　老孟给人修理相机的时候，习惯把进度在写在日历上，遇到的问题和修理进度都有，如果是出事之前丢的他肯定会记下来。这个习惯，连邹林都不知道，写的东西邹林也看不懂。

　　她昨天就想跟他说来着，后来见了关北给忘了。抓着扶手一口气跳到楼上，谢延川也跟了上来。

　　孟南星拿起放在工作台上的日历，一页一页翻看。都没有？怎么会这样……看完整整一个星期的记录，她颓然放下日历，抱歉地冲谢延川笑，“老孟没有记录，说明相机是在出事当天丢的，包括那些照片。”

　　“邹林平时来这边，有没有带过其他人一起。”谢延川看着鬼画符一样的日历，深深地汗了下。他们收集证据的时候，从来没注意过那本日历。

　　孟南星思索片刻，摇头。自两年前邹林拿着老孟的作品去参赛拿奖，他就再也没带柴悦来过。沉默一阵，她想起胶卷的事，顺嘴说了句并告诉他损坏的情况有点严重，必须得找技术很好的人才能晒出来。

　　谢延川有些意外，出阳台打了个电话折回来，一脸凝重的表情：“物证科没有这样的技术人员，你方便的话帮忙联系下，胶卷暂时放你这，我们拿回去也没用。”

　　孟南星没意见。她联系人绝对比他们快多了，毕竟有圈子。

　　谢延川合上记录本，想起楼下的猪蹄汤，难为情地笑了笑，“那个汤你不喜欢的话我带回去了？”

　　“带回去吧。”孟南星收起嫌弃的表情，忽然问：“你们队长还单身吧？”

　　“你怎么知道？”谢延川惊诧睁大眼，差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这是要旧情复燃了？头儿在她面前一直没表露警察的身份。

　　“猜的。”孟南星懒洋洋地回了句，摆手让他走。见鬼的吃什么补什么，活该注孤生。

　　下午去医院探望老孟，孟南星听医生说还有醒来的希望，所有的担忧和恐惧皆涌上胸膛，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化作热泪自眼眶奔涌而出。

　　“早上你姐过来，我也跟她说了相同的话，她没告诉你啊？”医生见她哭到近乎崩溃，禁不住安慰道：“老爷子的脑电波很活跃，情况也在逐步好转。”

　　她哪来的姐姐？孟南星陡然一惊，冷静止住眼泪，再次感激道谢。离开医院，孟南星联系上谢延川，跟他说了下那位所谓姐姐的事，让他们尽快找人。

　　老孟膝下只有她一个外孙女，她的爸妈很早离婚各自再婚，之后再也没管过她。所以这次老孟出事，她谁都没通知。

　　继父跟妈妈结婚的时候是单身，继母也一样，他们各自婚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她只有素未谋面的弟妹，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姐姐。

　　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出了会神，孟南星拍拍脸颊，转头联系明月，跟她打听圈子里谁比较擅长处理老式的胶卷底片。

　　她昨晚熬了大半夜，还是没找到比较保险的冲洗方法。那卷胶卷跟着相机存放了很长时间，处理不当的话，拍到的内容无法显像。

　　明月在忙，听她说完底片可能存在的情况，沉吟一阵说尽量帮她打听。孟南星含笑道谢，闲扯一番下次的拍摄活动，心不在焉地结束通话。

　　滨海这边除了老孟，美院的柯国祥柯教授也会修这种底片，不过他一个月前出国交流学习去了，归期不定。

　　回到家，隔壁田爷爷家的后门敞开着，平时空空如也的后院多了一辆红色宝马mini。孟南星往里瞄了眼，停车下去开门。

　　“星星回来了？”女人稍显熟悉的声音骤然传入耳内。

　　孟南星顿住脚步，迟疑了下掉头往隔壁走去。喊她的是隔壁田爷爷的孙女田佳榕，她毕业后一直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

　　进入隔壁后院，孟南星一眼看到正在接水管准备洗车的田佳榕，含笑打招呼，“佳榕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田爷爷说起过。”

　　“早上刚到，爷爷最近有点不舒服去医院体检，我连夜开车回来。”田佳榕指着自己的车子，脸上露出无奈的笑，“车上全是泥，正准备自己洗一下。”

　　孟南星夸她一句，往后退了两步作势要走，“你忙，我先把车开院里去省得挡了别人的路。”

　　田佳榕含笑抬起头，安慰的语气：“我听爷爷说了孟爷爷的事，早上到医院刚巧碰到孟爷爷的主治医生，听他说老爷子很快会醒过来，你别太担心，晚上一块在这边吃饭。”

　　孟南星笑说不用，挥了挥手转身出去。早上去医院找主治医生的人是田佳榕？田爷爷搬过来住已经有十几年，田佳榕跟自己的关系不是很好但也不坏，老孟出了这样的事，她关心一下很正常。

　　停好车子，孟南星掏出手机又给谢延川打过去，难为情地说明田佳榕的身份。谢延川颇为失望，不过还是安慰她别着急，“你也是想早日破案，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可以理解。”

　　“实在是抱歉，我应该核实一下再跟你联系。”孟南星特别的不好意思。她听医生说有个姐姐去打听老孟的伤势，直觉跟嫌犯有关，激动得都忘了跟医生打听对方的样貌。

　　“没关系，有线索还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自己不要乱来。”谢延川说完，边上有人叫了声“大川”，嗓音听着有点耳熟。

　　孟南星知道他那边忙，说了声“再见”主动挂断电话。

　　隔壁传来水声，估计是田佳榕开始洗车，天空乌云堆积沉沉地压下来，随时会有大雨。孟南星关了后门进屋，筋疲力尽地倒进沙发里，抬高左脚看着依旧红肿的脚踝。

　　昨晚疼了一夜，今天走路不小心用力踩了几下，好像疼得更加厉害了。

　　大雨倾盆而下，孟南星缩在沙发里，想起博物馆失窃的案子，打起精神爬到沙发另一头取下还在充电的iPad，上网搜索相关报道。

　　博物馆的盗窃案没见报道，14年前那桩盗窃杀人案的报道也不是很多，正经媒体的报道只有一篇，剩下的都是论坛里的网友开脑洞猜测。

　　孟南星翻了一会，抱着iPad出神地看着天花板。14年前，嫌犯没在现场留下任何的痕迹，被盗走的是元青花缠枝牡丹八棱大罐。柴悦说那个罐子应该是真品，当时是副馆长亲自接收，卷宗上有关于该灌的描述。

　　这次丢的是明代青花执壶，都是瓷器，也是由民间收藏爱好者捐献……

　　孟南星曲起手指敲了敲iPad，脑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丢失的13张照片，拍到的画面会不会正好是嫌犯行凶的过程？老孟出事当天博物馆失窃，单看的话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联，可她总觉得是一人所为。

　　这个人，应该不是邹林……至于丢失的相机，多半是他拿的。

　　他眼馋老孟放在书柜里的那些相机多年。其中的一两款机型，在13年香港仕宏相机秋季拍卖会上，拍出数百万的高价，他知道后羡慕了很久。

　　“砰砰砰”巨大的拍门声骤然响起。

　　孟南星的思绪被打断，抿了下嘴角重新给iPad充上电，穿上拖鞋慢悠悠地过去开门。外边都黑天了，也不知道来的是谁。打开大门，看到来人是关北，她条件反射地想要关上。

　　“有事找你。”关北抬手加重力道阻止她关门，眸色深沉，“那部丢失的相机有了新线索。”

　　孟南星倏然撤回手，转身拖着脚往里走，“关门。”

　　关北攥了攥拳，关上门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进去。

　　进客厅坐下，关北取出包里的平板，波澜不兴地递过去：“还不能确定相机在他手里，但也差不多。那笔三十万的转账，是从昨晚出现在他工作室的那人账户上转出。”

　　孟南星低头瞄了眼，倾身拿走他的平板。他在跟踪邹林。邹林早上来了一趟这边，没走正门而是在后门转悠、停留了大概半个小时后离开，驾车前往市中心。

　　10点多，邹林去吃了早餐跟着去见了一位不知道是客户还是朋友的人，之后去了滨海美院。

　　“他去美院找谁？”孟南星眼皮跳了下，恍惚感觉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