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双旅》时冷

7、第七章

　　看着周锦和平叔离开的背影，林圣文回到大厅，坐在前台边的空椅子上。
　　-我们还有15分钟到。
　　妹妹在家人群里说道。
　　-乐乐现在什么情况，你倒是拍张图啊。
　　妹妹又在群里说道。
　　林圣文走回病房区域，拍了张小狗的照片。
　　“先被砸了？然后又摔了啊？”婶婶在病房前看着乐乐，“小可怜今天受苦了。”
　　“什么人呐！”林圣初叉着腰，“还男的呢？连个狗都抱不住？！”
　　林圣文隔着栏杆看着乐乐：“不怪他，他怕狗。倒是怪我，不该把乐乐给他。”
　　“是啊，就怪你，”林圣初瞪着他，“也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不就被黑粉怼了两句吗？还回不过神儿了！”
　　这事儿一提，思绪又飘飞，叔叔婶婶和圣初后面说得什么话他也听不清楚了。

　　回家的路上，林圣文满脑子只有帆布鞋。
　　世界怎么这么小啊？
　　昨晚为什么要加周锦微信啊？
　　今天上午的手到底是怎么滑的？
　　从会话框到相册，再到选中照片，发送成功......
　　这一连串的巧合，老天啊，这巧合都是哪儿来的？？？
　　想到这，他发现有一件更棘手的问题没解决。
　　平叔让他俩加微信呢？
　　加微信！！！
　　这不就彻底露馅了？？？
　　林圣文是个给加上好友还没说几句话发自己光膀子照片的大变态！
　　想到这，他把那个该死的会话框又打开看了一遍。
　　很好，对于他晚饭时发的道歉，周锦依旧选择视而不见。

　　叔侄四人回到家的时候，奶奶正急得在客厅里踱步。
　　“哎呦，我一觉睡醒，还喊小文呢，没人应我，”奶奶坐回沙发上，“起床一看，家里没人了，我寻思打电话呢……”
　　奶奶手指着楼梯下堆放杂物的角落：“你们倒好，把电话拆了，随手放那也得找块布盖着啊，都快落灰了！”
　　“妈，现在大家都不怎么用电话了，年前我们就把它停了。”叔叔林国耀坐到奶奶旁边，“明个我给你买个手机吧，您平时就带着，方便联系。”
　　“不要不要。”奶奶摆手，“我用不懂那玩意儿，字太小，看不清楚。”
　　“妈，字体可以调节的呀，”婶婶汪雪往奶奶身边靠了靠，“而且现在有老人专用的智能机，操作特别简单，一学就会。”
　　“是啊。”林圣文也凑过去，“您看，像今天这种突发情况，给您打个电话就行。”
　　“行吧，”奶奶终于点头，“随便买一个能打电话的就行。”
　　“刚好，明天下午我带您一块去大岳家后边那个商场买。”叔叔说，“我那还剩几个副卡，到时候装上管用。”
　　副卡？
　　林圣文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扬起了嘴角。

　　一家人又在楼下聊了会天，才知道叔叔林国耀原本安排明天一家人一起上岳民家吃午饭。
　　说是午饭，倒不如说是过年期间好友的拜访。
　　岳民是叔叔老家的旧友，上学那会儿岳民就常去家里头蹭饭，再到后来岳民的老婆是婶婶帮介绍的，所以有这几层关系在，这么多年两家人一直走动着。
　　最主要的是，岳民的社会身份是六中的教导主任。
　　去年他转学前，叔叔也带着林圣文去拜访过岳叔叔。
　　所以明天这顿饭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圣初吃的。
　　总结下来，明天的午饭圣初一定是要在岳叔叔家吃。而在别人家又不可能吃完饭立马就走。
　　乐乐的手术，从时间上来看，圣初绝对赶不上。

　　那么这就好办了。
　　林国耀回房的时候，林圣文也跟了上去。
　　“叔，”林圣文先开口，“明儿下午乐乐要做手术，午饭......”
　　“你担心时间赶不上？”叔叔摆摆手，“乐乐那让你婶婶去看着就可以，你不用担心。”
　　“叔，你们仨去吧。”林圣文笑着挠了挠头，“乐乐手术我过去盯着，它变成那样我责任不小，这要还上岳叔家吃饭，都吃不安稳。”
　　“好，那你去吧。”林国耀点头，又提醒了一嘴，“到时候记得给你岳叔打个电话说一声。”
　　“这肯定。”林圣文点头，回答完顿在原地。
　　林国耀见他说完话还没动静，又问道：“小文，你是还有啥事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林圣文笑，“刚听你说有几个副卡，能不能给我一个？”
　　“啊？”林国耀有些意外，“你要副卡干嘛？”
　　“现在我帖子的数据不错，导致微信里加的人太多太杂了，”林圣文叹了口气，“想再专门弄个工作的微信。”
　　这点林圣文倒是没有说谎，他的后台大概每天都有会收到商家的合作消息。
　　“可以啊。”林国耀转身打开书房的门，“有好几张呢，来挑张你喜欢的号码。”
　　林圣文拿到副卡后，火速注册了一个新微信，纠结了一会儿，选了张乐乐的图片当头像。
　　啧啧，乐乐就是可爱。比帆布鞋可养眼多了。
　　他顺理成章的把好友申请发了过去。

　　周锦洗完澡就在床上把玩着新手机。
　　平叔家有地暖，整个房间都暖和，所以即使在他只穿了一身很薄的丝质睡衣的情况下，还能惬意地夹着被子。
　　他翻了个身，举着手机对着天花板。
　　-用得顺手吗？
　　王致昊发了消息过来，这会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新手机的话题。
　　“现在还有点不是很习惯，”周锦说，“估计用个两天就顺手了。”
　　-反正我用不习惯安卓
　　王致昊说。
　　“少拉踩，”周锦笑着回了一条，“用不习惯还拿我手机传歌？”
　　-你怎么不说你睡得太死？传了一小时都不带醒一会的
　　-新手机快拍给我看看
　　“怎么拍？”周锦问。
　　-手边有镜子吗？
　　-手持新手机，对镜拍一张
　　-把脸露出来
　　-又24h没见你了，想你/爆哭爆哭/
　　周锦看着手机屏幕里跳出来的一条条笑着，白了个眼。王致昊的话怎么这么多！
　　-快点的，哥们想死你了
　　周锦才退出聊天界面，准备去镜子前拍照的时候，手机又叮叮响。
　　王致昊恐怕打的不是键盘吧，速度突突突跟机关枪似的。

　　周锦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
　　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对准镜子。
　　按，咔嚓一声，发送。
　　一气呵成。
　　速度大概和王致昊打字的速度有一拼。
　　-你拍得什么玩意，太暗了
　　-开灯啊！
　　周锦盯着王致昊发来的反馈，叹了口气。
　　他把手边墙上的开关依次按开，按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全卫生间的灯，包括浴霸和镜前灯都亮了。
　　光线好了之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顺眼不少。
　　周锦重新打开相机，刚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帧。
　　光膀子的男人？！
　　周锦摇摇头，随意按下了快门。
　　“就这技术，爱看不看。”周锦语音说道。

　　王致昊发了视频过来，还非让自己回镜子前又拍了一次。
　　“今晚就到这吧，我有点事。”周锦看着手机突然多出的好友验证后说。
　　“等等，我再说最后一句！”王致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靠近摄像头，脸瞬时大了一圈，用低沉的声音慢悠悠地说，“周锦，分开两天，我想你了。”
　　“实在受不了这个相思之苦，你也上六中来吧，”周锦单方面退出视频界面，看着新的会话框，“挂了，我这边有消息进来。”
　　“得了吧，除了我还有谁给你发啊？”王致昊追问。
　　“乐乐主人，”周锦说，“挂吧，人找我呢。”
　　“好吧。”王致昊最后应了一句，“今晚来你梦里。”
　　“滚。”周锦笑着，终于按下了挂断键。

　　挂断电话后，周锦觉得有些轻松。
　　王致昊话太多了。
　　分开这两晚，王致昊的一通电话就是半小时，他每次提出挂电话都有点儿于心不忍。
　　王致昊是和他从小到大以来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好到俩人可以躺在一个被窝里，好到甚至连王致昊把他手机拿走一个小时他居然浑然不知，还一觉睡到大天亮。
　　和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朋友分开固然是件难过的事，可王致昊的反应比周锦预计的要大得多。
　　“想你了”这句话王致昊今天说了很多遍。特别是最后快挂电话的时候，王致昊突然凑近摄像头，还放低了声音，语气就像他在和自己说悄悄话一般。
　　感觉怪怪的。
　　这时周锦突然感觉后背仿佛有一只蚂蚁爬过般，麻麻的发痒。
　　他耸了耸肩，睡衣和后背摩擦让这突如其来的痒痒暂时得到了缓解。
　　-明儿下午两点乐乐手术。
　　小狗头像发来消息。
　　“好。”周锦回，“我明天在家，随时来叫我。”
　　-行。
　　周锦朝着小狗的头像点了进去。
　　“乐乐。”他冲着方形头像轻轻喊了声。
　　头像里的小狗，真挺可爱的。圆头，圆眼，下巴被一只手托着。
　　如果不是小时候那条大黄狗带给他的不美好回忆，可能自己也是挺喜欢狗狗的吧。

　　周锦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老妈发消息和他说，早餐在厨房里，自己去热。
　　这是他第一回踏进平叔家的厨房。
　　像他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见过的那种大厨房。
　　他走到灶台边看了看，确定老妈说的早餐，是两块三明治和一盒牛奶，边上贴心地放着一个干净的玻璃杯。
　　这早点，实在有点太精致了。

　　他感受到了一种，由简入侈的不踏实的感觉。
　　从老妈第一晚给他转的账，给他订的酒店，给他买衣服时候花的钱，给他准备的精致早餐，这一切的一切，总之就是带着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对于突然拥有的这一切，周锦觉得很没安全感。
　　就像一个没有打稳地基的房子，遭到一点不可抗力的外部因素，就会彻底坍塌。
　　周锦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担心是不是太多余。他甚至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过去的十几年生活得实在太寒酸，所以以致于他到了新环境才这样敏感。
　　他知道，自从老妈和平叔在一起后，生活质量飞跃般提升。而恰好这种生活，还是周芝知女士单身的时候一直幻想的。
　　大概正是这种种原因吧，老妈和平叔接触没半年就结婚了。
　　大概还是自己太敏感了。
　　周锦叹了口气，把三明治放进微波炉加热。

　　左一口三明治，右一口牛奶，周锦坐在餐厅，看着偌大的一楼客厅。
　　虽然他常常一个人吃饭，可在相对陌生的环境里，他还是感觉到了孤独。
　　他掏出手机，对着剩下的半个三明治拍了张照。
　　他把图发给王致昊发过去，并配上文字：“孤独患者在线吃早餐。”
　　王致昊估计是没醒，他看了眼时间，毕竟才八点四十。

　　把盛牛奶的杯子冲洗干净后，他把它放回了原处。
　　再走出厨房回到客厅，突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漫无目的地回房里坐了一会儿，又下楼，在一楼院子的小池子边看了会儿鱼。
　　四五条小金鱼儿在池子里呆着一动不动，这么冷的天，真不会冻死么？
　　周锦朝着池子吹了声口哨，心想，同样是鱼，这几条鱼相比起一楼专业玻璃鱼缸里的那些有氧气，有温度控制的鱼儿来说，过得也太惨了。
　　惨啊，别的鱼住豪华大别墅，这几条住毛坯房。
　　周锦又看了眼这个池子。
　　平叔家整体装修都不错，但这个池子，似乎有些原生态的美感。
　　不大规整的形状，上面铺满了各种颜色的小石子，池子内部稍歪的蓝色瓷砖，这不会是平叔自己DIY的吧？
　　他掏出手机，拍了张池子的照片发给王致昊：“这池子我怀疑是平叔自己堆的。”

　　发完消息周锦又回沙发上躺了会，一看手机，九点零三。
　　时间真是过得，相当之漫长......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他......没吃饱。
　　两块三明治加一杯牛奶，这哪是给正值青春，还在长身体的男孩子的饭量啊！！
　　周锦点开外卖软件，发现这附近的早餐实在是多，最近的配送时间只要十五分钟。
　　即将下单的时候，他猛得停住了。

　　为什么不出去买呢？
　　顺便出去走走，还能熟悉熟悉附近环境。
　　他飞快上楼换了衣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