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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番外四:一念之差 ...

  •   “戛纳?”沈乔错愕。
      聂梁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惴惴不安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想去。”沈乔说,“换个地方,我抽得出时间。”
      “也好。”聂梁并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他说去戛纳本就是因为想着沈乔会喜欢,他这么直白说了,换个地方也不是不行,“我让助理看一下地方,你有喜欢的也可以说。”
      “随你。”

      那一年他们最终选择去了普吉岛,选了一个边陲小镇的别墅酒店,每天在闷热的海风中苏醒,过着成年以来几乎没有享受的悠闲日子。
      某天清晨聂梁醒来,感觉出来度假真是个极棒的主意:在香港他们总是谈着公事,床笫之间也无法免去刻意为之的僵硬,到了这里却似乎一切都自然而然起来:他们会为了午餐去哪家餐馆争论,会抱怨对方不认识路致使二人多顶了一个小时的大太阳,会比较同一个菜两家餐馆不同的手艺,穿着高定衬衣听裁缝店的老板煞有介事地评论大牌新款。在不大的小镇里他们很快闻名起来,但显然,居民普遍认为他们是兄弟。
      聂梁曾经说他们要不要试着在餐厅里接个吻,沈乔翻了个白眼,说他们指不定会被赶出去。话说出口二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玩笑其实有些过界------相对于他们总是带着拘谨的关系而言。但假日的愉快气氛显然令他们并未在之后用其他方式证明他们的生疏,而是用一种半推半就的态度来放任自流,试探着如果不施加干预,他们会走到怎样的境地。
      假期要结束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不舍,此番除却不舍,似乎还多了几分惴惴不安:这十多天的假期他们并没有用从前习惯的方式来相处,但显然,这种新的关系并未让他们感到不适,甚至从中得到了愉悦。而回到香港以后,焉知他们会不会回到从前的境地。
      “这里是个好地方,可以考虑下次带孩子们过来。”机场,聂梁侧头望着沈乔,征询着他的意见。沈乔想了想,复而笑道:“六月份他们会放暑假,今年可以不报夏令营。”
      言下之意,自然是一个月后便带上孩子再来这里,而那时他们刚刚培养的关系还来不及生疏。聂梁压抑住心中的狂喜,答道:“好。”

      六月底,两人各自带上自家孩子重新来了普吉岛。上次住的是一栋独栋别墅,四个人也并不拥挤。有孩子在,一些事情自然不方便做,这天下午聂梁好不容易打发了两个孩子去游泳池,才终于逮住机会想跟沈乔做一次。
      沈乔有极其顽固的习惯做前必洗,聂梁按捺不住,自个儿爬进了浴缸里。这家酒店浴缸设计颇为奇葩,在阳台上单独修了个阶梯,最顶上挖空修了个浴缸。理论上来讲保证了隐私性,但抬眼就能看见游艇和帆船,还是颇有些白日宣/淫的羞耻。聂梁近日胆子颇肥,不管不顾就要在浴缸里行事,沈乔刚想爬起来,聂梁便不动声色地把浴巾扔到阳台另一边。
      白日宣/淫与裸/奔,单选题。
      晚上聂梁一通电话把孩子们安抚在别墅一楼看电视,自个儿搂着精疲力尽的沈乔躺在沙发上,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赔罪。直到九点整他才听到沈乔金口一开:“以后我洗澡的时候,除非发生危及到生命安全的情况,不许进来。”
      “好。”聂梁连忙点头。
      沈乔轻哼一声,缩起来继续看电视。聂梁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孩童话语,再望着怀里的沈乔,忽然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不太真实。
      他从前看书,知道“岁月静好”四字,明白了其中意蕴,便一直心向往之。而现在,好像他一直梦想的生活,已经是他所拥有的了。如果这不是假期的例外,而是长长久久的岁月,多好。
      可他也不过是想一想。下一刻,理智便把他拉回了现实:想要一步登天,未免操之过急。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伸手捻了捻沈乔柔顺的黑发,不发一言。

      之后的日子似乎重回了正轨:他们毕竟还年轻,还是能在事业上大干一场的年纪。“假期”于他们,终究是奢侈品。
      只是在繁忙之余,偶尔的闲暇时光,他们首先想到的是陪对方一起度过。各自的家里为对方和孩子留了多余的房间,像是借住已经成为了习惯。
      霍霖在升学时跟聂昀昭选了同一个小学,三岁的年龄差让聂昀昭总是以哥哥的身份自居,处处关心霍霖的生活起居。有一次沈乔去聂梁家接霍霖回来,霍霖虽然乖乖巧巧地跟着走了,路上却显然不太开心。
      “我想跟昀昭哥哥在一起。”霍霖扁着嘴,“舅舅要是跟聂叔叔住,或者聂叔叔过来住就好了。”
      “说什么呢?”沈乔失笑。
      他没有告诉霍霖的是这些年他一直筹谋着要回北京。香港的相对衰落是大势所趋,“北上”这个从父亲开始就执行的决策他从未放弃。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霍霖,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但那一天比他想象的要快。
      查尔斯·霍布斯去世,克里斯托弗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不得不向他求助,他们达成交易,从今往后霍布斯会撤出在香港的所有经营,并交还他们在沈芸大学期间代管家族所取得的代理权。这意味着沈乔有资本在离岛实行真正的独/裁,再也没有别的人能阻挡他在沈家的绝对权威。整合了家族势力,也代表他有能力朝北京进发,继续沈芸当年没有完成的计划。
      他要离开香港了。

      听说这个消息后聂梁来找他。对于聂梁来说,如今的结局并不意外。就像他曾经预感的那样,终有一天他什么都无法带给沈乔,他不会再由他掌控,因为他既不能带给他利益,也不能带给他爱情。
      他自有办法阻碍他和霍布斯的联盟,或者和北京重新建立关系的举动。但谢焓向他提出这两个建议时,他并没有采纳。
      他光想,就觉得那完全是不可思议的。
      即便是告别,他们似乎也应该有一个愉快的结束,至少有机会再相遇时,还能以朋友的名义和平共处。阳台上,沈乔穿着绸质的高定衬衣,难得喝了酒,眼底略微有些醉意:“小霖这几天一直哭,说不想离开聂叔叔和昀昭哥哥。我骗他,说你们过段时间也会来北京。”
      “那我们要是一直不来,小霖不得恨死你?”他开玩笑。
      “是啊。”沈乔说,因为酒后燥热,他伸手解开了一颗衬衣扣子,“所以为了我们的舅甥关系着想,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北京?”
      聂梁霎时愣住,沈乔低低一笑,眼底浮起笑意,恍然间竟有了少年时的轻狂影子。他说:“只要你一句话,说你会来北京,我就等你。”

      对于沈乔来说,他发觉他对聂梁的感情已经变质时,完全可以用“惊觉”两个字。
      当年答应他,多少带了几分怨憎,聂梁自己也承认他是乘人之危,委实不算光彩。但最艰难那两年,聂梁对他处处维护,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利益遭到损失,他也看在眼里。
      恃宠生骄的人,一直是他。
      一个个一起度过的假期,他们逐渐有了超越朋友或情人的默契,恍然间他同聂梁间已经建立起家人的信任,毕竟他是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人。
      他们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所以如果他回了北京,这段可能成长为爱情的感情,会随着天各一方而被按在心底,无疾而终。
      他想,也许他该考虑一下,主动一点了。
      去见聂梁的那个晚上,他把那只七年来从未离手的表锁进了抽屉,在自己的心底,对曾经的爱人做了告别。
      那是他最好的年华,最好的爱情。
      可那已经过去的了。

      两年后聂梁果然带着聂昀昭来了北京。霍霖兴奋地拖着聂昀昭去了城里,两人坐在阳台上望着远去的少年,不由都有些恍惚。
      岁月催人老。
      转念一想却又释然:毕竟现在的他们,到底还算年轻。
      他们在北京相互扶持,事业稳定,感情也愈发稳固。直到有一天,聂梁忽然问他:“还想演戏吗?”
      再老,可能就演不动了。
      他的确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可在他心底,最初的梦想仍固执扎根,即便被剥夺了生长的机会,也不肯被连拔出。
      他回答说:“想。”

      聂梁来北京创立了旗腾影业,在娱乐圈颇有声名。按理说和原本的龙头飞帆势必有一场龙争虎斗,但一开始他和沈乔规划蓝图时沈乔便建议不要与飞帆选择同一路线,与其争得你死我活,不如各自在各自的领域当龙头。他不否认自己的确有私心,一开始便坦白:
      “当年是我毁约在先,要我现在反咬,我的确做不出来。”
      旗腾很快做大,势必与飞帆有了接触。因为蓝图的原因,聂梁想走的路线是共同发展合作共赢,在第一个合作项目谈判时他带上了沈乔,而对方竟然请出了郑耀国亲自出面。
      谈判很愉快地结束。临别前,郑耀国叫住沈乔,一声长叹:“当年我把事情闹那么大,有我的私心。沈乔,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是我毁约在先。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您说。”沈乔直直弓下腰,“是我辜负了您和宋老师的期望,也对不起大家,尤其是文彦。”
      郑耀国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却终究是一语不发。他只对他说:“你可能不知道细节,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文彦过得很好,你不必愧疚。”
      赵文彦到底过得怎么样,是他跟郑耀国说,想回来拍电影时才知道的。
      当时郑耀国只是说,晚上带他去一个饭局。他知道大概是为了牵线,很痛快地答应了。谁知道酒桌上坐的,竟然是多年未见,一直旅居国外的赵文彦。
      十余年不见,他们各自的变化都称得上翻天覆地,却都还能一眼认出对方。
      郑耀国带上门,留他们两人在包厢里。他们注视着对方,竟情不自禁一同笑了起来。
      他们始终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而现在就是机遇。

      赵文彦在法国有了新的爱人。一开始他的确抱着孤独终老的念头,仅仅将那人当做朋友,可随着时光的流逝和各自意外的机遇,他终究还是爱上了另一个人。
      他这次回国是想拍一部华语片,而后他会申请法国国籍,彻彻底底与从前的自己告别。
      他没想到沈乔会正好想演戏,就像沈乔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关口回国一样。
      也许就跟他们曾经的相遇相爱一样,命中注定。
      “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像爱你一样爱任何人。”临别时赵文彦眼神微微迷茫,清俊的脸孔在夜色中仍旧夺目,“可沈乔,当我终于接受了你离开的事实,开始习惯另一个人在身边的日子时,我忽然明白,我并没有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我也是。”沈乔说。
      他们还爱着彼此,甚至彼此还是他们心中最爱的人,可他们身边的爱人终究是别人,他们会和站在身边的人一起度过一生。
      至于彼此,再见面时也许会相视一笑,却终究是一对相忘江湖的------
      陌生人。

      晚上回到家,沈乔对聂梁说了新电影的事。聂梁近年来也颇为关注影坛动向,听到赵文彦的名字也很兴奋:“这个机会的确难得,你们再次合作也是很好的宣传点。”
      “是这样没错。”沈乔说,“但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如果你知道这件事后反对我拍这部电影,我立刻辞演。”
      “赵文彦是我的前男友,直到现在我都不能保证,我到底有没有完全忘了他。”
      多年相处,聂梁其实隐隐约约发觉了刚开始沈乔对他的抵触,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自尊被侮辱。
      他心里曾经有一道白月光,也许到现在,都是他的意难平。
      聂梁曾为此患得患失,最终却释然:不管沈乔有着怎样的过去,爱过怎样的人,是他自己选择以爱人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所以在沈乔向他坦白后他并没有感到意外,甚至还有隐隐的轻松。
      是以他可以不加思索地对沈乔说出那句早已准备好的:“没关系。”

      电影大获成功。记者采访时问道导演和主演会不会考虑再次合作,赵文彦看了沈乔一眼,笑着摇摇头,说不会。
      “这是我最后一部华语片,我很高兴,我合作的是沈乔这样优秀的演员。”
      影迷引为憾事,两个当事人却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平静的日子出现最后一场波澜,是因为几年后,乔治·洛克特因为和亚洲杀手界的交往,意外得知了霍启渝真正的死因。
      他言之凿凿地告诉沈乔,是聂梁通过谢焓的关系雇佣杀手,而后谢臻亲自承认。
      沈乔完全不敢相信。
      他回到家,只觉天旋地转:如果真的是聂梁,那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岂不都是一场骗局?
      来不及等他和聂梁对峙,谢焓先找到了他。
      他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包括他对聂梁求而不得的爱慕。他看着沈乔,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妒忌与恨意:“我做这一切,的确是希望梁哥得到你,不过当时我以为,你迟早会因为屈辱离开他。”
      “我会去纽约,让乔治·洛克特处置我。但你要清楚这件事和梁哥没有关系,你如果不打算离开他,就不要让他知道真相。”
      他的确不打算离开他,所以至死他都一字未提。

      沈乔临终前回顾一生,终觉虽有波折,到底也平顺。他最终得到的并非一开始便幻想拥有,却终究是带着满足的心态,同爱人一世白头。
      他很幸运。
      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聂梁曾经打算跟他去戛纳。他那时对赵文彦还没有完全放下,到了戛纳,即便没有见到他,面对铺天盖地的报纸新闻,肯定也不会像在普吉岛一样,度过一个愉快假期吧?
      那也许他永远不会接受聂梁,永远困在过去的心结里。永远守着年少时的爱恋,把自己活成求而不得的意难平。
      也许去了戛纳,人生又是另一番光景。那个人生也许也是美好的,但毕竟只是假设------
      一念之差,他最终拥有的人生,翻天覆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番外四: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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