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你（第一季）》双语燕

8、第八幕

　　回程路上一起不大的车祸耽误了不少时间，郑浩锋中午之前才回到渝城，到家时，邻居正好出去，看见他，忙告诉他康瑶留言说这几天要和她妈去哪哪哪儿，说完还问郑浩锋：“你们家康瑶胆子可够小，你一出差，她晚上就把所有灯都开亮了。昨天晚上我加班回来，你们家门就这么大打开，就看见她蹲在门口，把我吓了一跳！我说老郑，你下次出差把康瑶带上得了，一个人在家，多可怜啊。”
　　郑浩锋微惊，问：“她一晚上都把灯开着？”
　　“可不是，我回来哪会儿快三点了吧，我问她干嘛把门打开，多危险啊，她说怕你听不到你脚步声。嘿嘿，我说，你们两口子可真够腻人的，才结婚几天啊……”
　　后面的话郑浩锋没怎么听进去，他放下钥匙，拨起康瑶的手机，两三次之后女人声音还是无情的说不在服务区。这时，他才想起了一个人，电话很快被那人接起，因为他是拿座机打的，那人一接起就问：“康瑶，睡醒了？”
　　郑浩锋拿起电话，无表情地说：“她没在家，看来更不在你那儿。”
　　麦田楞了三秒后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昨天晚上康瑶给我打电话，你知道她问起什么？她问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郑浩锋，她连这种问题都跑来问我，你说，我该怎么回答？还有，康瑶的手机是不是老不在服务区？今天早上，陈小蓝出差时让我去看看康瑶，说她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跑她那去了，问你们是不是吵架，郑浩锋，麻烦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她回家了，和她妈妈去探亲了。”郑浩锋不想再听麦田的声音，挂断了电话。跟着，走进卧室准备拿件干净衣服，一打开衣柜，停住了动作。
　　衣柜最下面是放旅行用品的地方，一个旅行包的位置空了。
　　那个旅行包是郑浩锋和康瑶去墨脱的时候买的，那次两个人差点回不来，所以郑浩锋对那个包印象深刻。看着旅行包不见，郑浩锋马上重新拿起电话拨起康瑶妈妈家。康要妈妈接起，还没等郑浩锋问就先说你们明天回家来吃饭吧，你们二舅舅来渝城，带了很多干货，还说回来吃饭的时候让小瑶去XX油库买那个XX酒，二舅舅喜欢喝那个。
　　郑浩锋已预感到一些事，说妈我和小瑶明天可能回不了，她一个朋友结婚，我们都定好了机票，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要不你让舅舅多玩几天，我们赶紧去赶紧回。康瑶妈妈回答那也行，反正你舅舅这次来渝城的时间长……
　　一等康瑶妈妈放下电话，郑浩锋澡也不洗了，立即换上衣服，拿了电话就下楼。很奇怪，他似乎很清楚康瑶去了哪里，立即打电话给旅行社订了一张飞机票。本来，他准备再给麦田去个电话，可是电话拿在手上，几分钟过去，他还是决定一个人解决，径直冲向了机场。出发前，他查到去昆城的航班有两次，一次是早上8：45，一次10：00，郑浩锋根据麦田说得陈小蓝出差前打了电话让他去看康瑶，那个时候康瑶去赶飞机应该很紧张，所以十点钟航班的可能性最大。
　　12：45，飞机准时起飞，郑浩锋闭着双目，眉头皱出了一个“川”字。

　　PM18：10，XX大学新校区。
　　从昆城到XX大学新校区，需要七到八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康瑶一下汽车，就叫出租送她到位于一旅游景区附近的X大学校，赶上了学校暂未关大门的“下班”时间。
　　站在校舍的楼上，远目极望，似乎可以看到玉龙雪山在阳光下的金色山影。天碧蓝，蓝得让人窒息，半空，总是那么一两朵的云懒懒浮着，阳光透过那些云，在或红或绿的大地上射出斑驳。XX大学依着苍峻连绵的高山而建，看着那些山，康瑶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释放出来了，可惜，她并未觉得大学生涯时自己有这种轻松飘逸的释放感；可惜，她此刻的灵魂也并没有在此地获得轻松，反而，当高速客车离X大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心也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很多人对大学都是充满着感情的，不要说大学，就是中学，小学，幼儿园只要是呆过几年的地方，都会滋生出感情，康瑶对这个地方的感情是什么？她说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喜欢……在这个地方，她的心就像操场被上空的云压下，其他地方有阳光，唯独云层下方阴翳。
　　这种心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教务处的王老师曾教过康瑶他们十几节课，后来因为生病才换了其他老师。这个姓王的老师很风趣，跟学生的关系就像老友一样，比如现在，她就把一沓啦照片放在桌子上，指着其中一个说：“康瑶啊，怎么长变了啊，以前没觉得你这么淑女嘛！”
　　康瑶哭笑不得，看着自己的照片回答：“王老师，你近视越来越凶了啊，这个不是我，这张也不是我们班的照片，你拿错了！”
　　“啊？不会吧。”王老师推了推眼镜，拿起照片仔细看着，忽然拍起桌子：“哎！果然不是你们班的，我就说你哪儿有这么文静嘛，这是我带的那个历史系二班的毕业照。说起还真巧，一回来你们这些出去的就都回来，昨天还有二班的同学回来看照片，还复印了一张走，难道现在流行怀旧大学生活了？”
　　康瑶在王老师把那张照片放在桌上，起身去找其他照片时又看了看这张拿错的照片，她边扫着人头，边说：“现在流行集体怀旧，所以我也跟着回来了，哎？王老师，这个是谁，好面熟。”
　　王老师凑近：“这个……这个不就是我刚才认错的嘛，她叫余薇，昨天那个同学回来找我聊天，就聊了很多关于这个同学的事。哎，说起来可惜，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自杀跳了洱海。你不记得这件事了？我记得你跟她好像还比较熟嘛，有几次看见你们同游的嘛，想不起了？哎，我说你怎么记性这么差，才多大年级，这个余薇当初不是把你们班闹得鸡飞狗跳，就那个……那个来承认错误，说她抢了你男朋友的？”
　　康瑶愣住，一下子拿起那张照片，仔仔细细看起来。
　　照片上，一个长发微曲的女孩死死盯着镜头，康瑶看着照片中的她时，就导致她也是在看着康瑶。因为集体照，康瑶只能看到这个叫余薇的女孩没有笑，跟她旁边几个咧着嘴抱成一团的女孩形成迥然区别。她看着那双黑漆的眼睛，看着，看着，一种熟悉感渐渐升起……
　　“我想反正你们都毕业了，这仇哪儿能跟到现在，是吧？”王老师看着康瑶的神色有些严肃，以为她还对以前发生的事有顾忌，于是又说：“我们也是你们那个年龄过来的，年轻人，就喜欢风花雪月，爱得要死要活，不过康瑶我倒很佩服你，处理事情很成熟的嘛。”
　　康瑶放下照片，醒过神来：“王老师，你刚才说她来承认错误，说抢了我男朋友？”
　　“你连这件事都不记得了？”王老师瞪着眼睛，把那张照片从康瑶手上拿了过去，说：“余薇学习不错，人长得也漂亮，还特别聪明，可就是性格上……她是个孤儿，可能就这个原因吧，她行为做事有些乖张孤僻，基本上不跟人来往，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你男朋友了。哎！你们年轻人的事就是这样，不过你还好，听说当时她来道歉，你态度还挺平和的，那谁谁谁都说换了是她，早一巴掌甩过去了……哎呀，我怎么八卦起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来了。对了，康瑶，这次回来是……”
　　王老师赶紧转题的时候，康瑶问：“王老师，能给我具体说说这件事情吗？”
　　“具体说说？说什么，都过去的事情了。怎么，难道后来你跟她真得做了朋友？”王老师的八卦精神又上来，康瑶摇头：“不是……是这样的，我在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要写一篇关于自杀行为的研究报告，正好这几天在这儿旅游，所以就想到她了，王老师，拜托你了。”
　　康瑶深吸一口气，缓住心跳。
　　王老师放照片时说怎么你也研究起这个来了，不过多学点心理方面的知识也好，一来可以调解调解自己的情绪，二来也可以疏通疏通别人。她放了照片她又叹息说现在这个社会是怎么回事啊，心理疾病的人越来越多，前不久，我们学校还……哦，对了，昨天那个同学也是学心理学的，研究历史转研究人心了，有趣得很……
　　王老师罗嗦着放好了东西，才对康瑶慢慢说起了余薇来。

　　郑浩锋出了机场，随便买了个面包就坐上去XX大学的高速客车，途中，他因为长时间的“赶路”而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某年夏，天气热得沥青路面冒烟，人在上面一走，鞋底就跟要黏住一样抬起要费些力气。在这样的天气里面，这样一个下午两三点的炙热时间中，他在失去余薇几天消息后终于接到她来的一条短信，他看了短信马上摁回拨，僵硬的声音于是就说：你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请稍候再拨。
　　开机，关机的速度让郑浩锋恼怒，尽管余薇在短信上说：到大理人民路来，我等你。
　　他不知道余薇到底在害怕什么，是他郑浩锋给不了她一个承诺，还是她余薇根本就不相信他，所以才几次三番说要分手。本来，那个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康瑶，说出了要分手的事，但还没他开口，康瑶就说看见他们牵手了，看见余薇靠着郑浩锋，两个人走在大马路上。；
　　康瑶说：你还怎够快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快，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快。
　　她看见康瑶脸上浮出一种表情，不是普通男女分手时该有的伤心，流泪，而是笑。笑从康瑶眼睛里泄出来，她笑：她来找过我，竟然是来跟我说道歉的。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爱就爱吧，道什么歉呢，如果后一秒要道歉，前一秒干什么去了呢？再说你跟我又不是法律上的夫妻，她道歉有什么意义？你安慰下她，不是所有人面对这种情况下都能像我一样，没把她当神经病。
　　康瑶的手腕露在郑浩锋面前，几道明显的指甲痕迹。
　　他听说了，余薇跑到康瑶宿舍道歉，同宿舍的人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情形”的道歉，说了，哭了，就伸出手开始狰狞了，甚至还追到康瑶班上，让康瑶放过她……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了。康瑶终于有了一种无力，失意的说：她，是一个极其需要保护的人。
　　康瑶对郑浩锋还说希望你保护余薇的时间够长，她这种问题，不仅折磨自己，还折磨他人，郑浩锋，我对你的好感依然不减。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和余薇分手了，我说得是真正意义的分手，到那个时候，我还会来找你。
　　这段末尾的交谈被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余薇听见。
　　郑浩锋坐在对咖啡馆大门的位置，他看见余薇跑进来，在门口站住，盯着他，接着盯了一眼他面前的康瑶。她的眼神平静，没有错乱，面容平静，没有流泪，不悲当然也不喜，只是可能急忙过来而有些喘气。然而当时的一刻，郑浩锋把眼神给了余薇，所以他没有看到康瑶在站起来，离开他，尔后背对他走出咖啡馆，正面看到余薇那一时又出现了什么表情。虽然，后来他从其他一些事情上阅读到康瑶的另一面，不过那是后话，这一刻，她康瑶站起来，瞄了眼失去即焦距的郑浩锋，然后转身，正对余薇，一步一步走出去，再与她并不宽的距离下擦肩。
　　余薇看到了一副笑容，一副不明显只嘴角轻起的微笑。
　　这一幕，是否是余薇看见的已无从所知，因为它不是出现在余薇的倾诉，也不是出现在余薇死去放大的瞳孔中，它只是出现在郑浩锋沉入梦底的影像中。
　　很真实，一点不虚，
　　这一幕曾经也在郑浩锋的眼睛中出现过，真实，并非梦境，而是某年某月的某日，余薇在失去所有消息后，他从一道门缝中看到的一幕。
　　又在真实的下午六点十分，康瑶在X大和教务处王老师聊天，而高速路疾驰的客车上，郑浩锋的头靠在车窗上，他沉睡的眼前出现了余薇发给他短信后，他急急忙忙跑到大理人民路，终于在一家酒馆的楼上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