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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折损2 ...


  •   明珠停留之处是一个破败小院,杂草丛生,凄凄凉凉。面前只有一座小矮房孤独地伫立着。

      “想不到顾府还有这种地方,与这富贵之家还真是格格不入。”仰殊月道。

      二人推开矮房老旧的木门,一股寒冷扑面而来。狭窄的屋子里,只有一具二人合葬的棺材拥挤在正中央。周围、地上,全铺满了冰块。

      这棺材上还刻了个囍字,如此突兀迥异,不是顾家死去的二小姐的,又是谁的。

      “顾家竟然就这样把他们往这儿一丢,”仰殊月不解道,“同样是千金小姐,一个明日就要风光出嫁,一个却在这儿躺着……”他使劲推着棺盖,可半晌都推不动。淳预的手轻轻搭在棺盖边缘,道,“被人封死了,你往后退,我来。”

      仰殊月闻言往屋门口退了几步,淳预摊开手掌,停在棺盖上方,隔着空气微微抬手,只听几声脆响,嵌在木料内的数根铁钉接连落地。淳预顺手轻而易举地就将棺盖推了开来。仰殊月上前往里面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棺中原本盛装华服的美丽新娘已经面目全非,数道狰狞的伤疤布在苍白的面颊上,透过窗铺照下来的月色也被这一幕吓得惨白。

      “下手之人颇为狠厉,”淳预道,“你看。”他伸手在新娘的一处伤疤上轻轻划过,一缕黑气便窜了出来。“她的魂魄已经化为厉鬼,能让肉身积累怨气的,只有死者怨恨之人。”

      仰殊月惊愕道,“整个顾府受厉鬼所扰的只有顾沉璧。我去找她时,那模样全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淳预道,“人有千面,没什么可太过惊讶的,你看她的耳坠。”仰殊月闻声望去,新娘戴着的也是一对珍珠金耳环。

      仰殊月皱眉思索,这顾家两姐妹,真的连品味和喜好都如她们的相貌一般,别无不同么。

      淳预缓缓道,“双生胎已经有一张和他人一模一样的脸了,含欢,若换做是你,可还愿意吃穿都与同胞姐弟别无二样?”

      仰殊月摇摇头,“那多没意思。”

      淳预轻轻一笑,意味深长道,“是啊,多没意思。尤其是二人明明出于一脉,什么都相同,却偏偏要被外人分出个高下。换做谁,都不乐意的。”

      猛然间,屋外明珠的色泽浓艳起来,把夜也染得一片腥红。二人破门而出,外面的景象已经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血红,一抹浓重的黑影带着凶煞之气在半空中横冲直撞,几次想要直奔仰殊月而去,却都在即将触碰到他是又迅速撤回。

      淳预对仰殊月道,“此事还不到落叶归根的地步,且先留着她。”

      仰殊月点头应下,从袖间滑落出一个袖珍的小陶罐,对着那黑影大喊,“顾汀兰!休要作怪,你早该入轮回了!”

      那团黑影听到别人喊她为“顾汀兰”,立刻发了疯似的发出极尖锐刺耳的叫声,那叫声凄厉中含着绵绵不绝的哀伤。

      “顾汀兰!”仰殊月又大呵,那黑影蹿得更快,直接飞到了屋顶之上。淳预运起一阵强风,道,“阿月,跳!”

      仰殊月顺着风向一跃而起,被风送至数丈之高,与癫狂的黑影相近,陶罐装着能够净涤丑恶的浮水,仰殊月掐准时机将浮水倒在了黑影上,那团模糊不清的影子立刻如同人一样抽搐不停,过后又缓缓化出了人形,正是那晚出现在顾家大小姐院子里的女厉鬼。

      周围的血色随着她放弃挣扎而褪去,女鬼满身鲜血,她跌落在下方的屋檐上,干脆趴着不动,轻轻呜咽起来。

      淳预运风将仰殊月送到女鬼身边,仰殊月蹲到她身旁,叹了口气,努力柔声道,“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没伤过人,还没有罪。我可以送你去超度。”

      女鬼哭个不停,“不要……不要……”

      仰殊月如同一个操心的老母亲,道,“你别哭啊,哪有你这样嘤嘤嘤的鬼啊,还厉鬼呢,也太丢鬼的脸了吧。”

      女鬼不听劝,继续哭着道,“成亲……成亲了。”

      仰殊月点点头,“是啊,你长姐明日就要成亲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不好吗。”

      “长姐……并非长姐。”女鬼哭累了,双目干涸,无力道。

      “怨气,怨气。”喃喃完这一句话,鬼魂轻飘飘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仿佛就要消失不见,仰殊月抓住最后一丝残魂将她收进了陶罐内。

      小心翼翼地收好陶罐,他坐在屋顶上俯视地下,寻思着要怎么下来时,心里不禁开始期待着淳预方才伸出双手的怀抱。可转眼间,身子一轻,双脚落地,自己已经被清风接了下来。

      悄悄藏住内心的遐想落了空,仰殊月按耐住失落感,摊开掌心,将陶罐递到淳预面前,“在里面了,浮水可助她净灵。还有,她刚刚说……'长姐并非长姐'。”

      淳预拿起找陶罐,注视了片刻,扬眉道,“鬼会忽悠人吗?”

      仰殊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有哪个鬼吃饱了没事干呢,更何况这是厉鬼耶,她要是不爽谁,直接动手就行了。”

      淳预侧眸,含着高深的淡笑,又问,“那'长姐并非长姐'的意思?”

      仰殊月点头,“懂了。”

      第二日一早,顾府就热闹起来。今日是顾家重要的喜日,不管是主是仆,都起了个早。顾汀兰已经在洒满花瓣的木桶里沐浴,周围数个丫头在她身边伺候着,阿敏端着一盘首饰来到她身旁,轻声道,“小姐,您看哪一对耳坠子好?”

      顾汀兰泡在热水里正惬意,她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望了眼盘子里一对对的金耳坠,搭在木桶上的纤纤玉手冷不防微微握紧,她温和地对其余人道,“都先下去吧,一会儿再进来伺候。”

      等屋里的人都走光,只剩阿敏一人时,顾汀兰猛地掀翻了阿敏手中的盘子,金光闪闪的耳坠落了一地。阿敏被推了一个踉跄,惶恐地跪下,戴在脸上用来遮蔽伤疤的面纱也掉了下来,不安道,“小姐!”

      顾汀兰又靠回木桶,闭上眼睛,悠然道,“你拿这些东西来给我挑是什么意思?金子打造出来的玩意儿就是俗气,闪得我眼睛疼!”

      阿敏瑟瑟发抖道,“可是小姐,之……之前那位最爱的就是这样的首饰,未免破绽,咱们……还是按照她的喜好挑吧……”

      顾汀兰倏地睁开眼睛,愤恨地一把抓起飘在水面上的花瓣冲着地上的阿敏扔去,“哪来那么多废话!现在我就是顾沉璧,顾沉璧就是我!我爱戴什么就戴什么!去,把前几日刚到的红宝石备好!”

      阿敏不敢再说话了,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声说是。顾汀兰瞟了她一眼,又冷声道,“等等。把面纱重新挂起来,大喜的日子别让外人见了恶心。把地上的花瓣拾起来,让人换一些新的。”

      阿敏手忙脚乱地照做,一声不吭。

      巳时一到,鞭炮齐鸣,迎亲队伍锣鼓喧天地来到了顾府门前,新郎官坐在高头大马上,倍显英姿。不过多久,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就被搀了出来。

      顾汀兰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有些娇羞忸怩。老夫人欣慰地将女儿的手握在掌心,像是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终于可以宽心。她摸着顾汀兰手腕上一串红宝石的手链,有些讶异道,“你从前不爱这东西,只有你妹妹喜欢,今日怎么反倒是戴上了?”

      顾汀兰应对如流,言语间带了些许哀思道,“我舍不得兰儿……我对不住她。”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这事儿哪能怪你?这都是命!只怪她自己命不好,不争气。行了,你大喜的日子,咱们不提这个。”

      仰殊月站在顾老夫人身旁,低声道,“老夫人请放心,那女鬼已被我收服,绝不会再打扰顾大小姐了,您就安心地送大小姐出嫁吧。”

      顾老夫人这几日来的担忧一扫而空,开开心心地把女儿的手递给了容知恒,夫妻二人冲着老人家躬身一拜,向后头的花轿走去。路边凑热闹的镇民们接连赞叹,眼前的新人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你瞧瞧顾家两个女儿,一个知书达礼,贤良淑德,另一个呢,干出些没脸没皮的事。我呀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姐妹俩,虽然长的是一模一样,可人品、妇德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二小姐根本就没法和大小姐比的。”有人碎语道。

      顾汀兰脚步一顿,被喜帕遮住了的面颊骤然间变得煞白恐怖,尽管妆容精致美丽,也挡不住要从眼中翻涌而出的不甘与憎恨。

      容知恒牵着自己的新娘走在前面,感到异样后回过头,柔声问,“璧儿,怎么了?”

      顾汀兰迈开了坚硬的步伐,有些僵硬道,“无妨,知恒,走吧。”

      容知恒满脸的担忧,他柔声问道,“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你本就体弱,可是为了今日给折腾坏了?”

      这样体贴的如意郎君,让顾汀兰瞬间就释怀了刚才听到的话。顾沉璧再怎么被捧上天又如何,老夫人说得对,这就是命,命不好,又奈何得了谁呢,眼前这个原本属于她的男人现在不也成了自己的枕边人。

      “不碍事的,一会在轿子里歇息着就好了。咱们可不能误了吉时。”顾汀兰道。

      此情此景尽数入了仰殊月与淳预耳与眸,二人望着前面远去的一对新人,相视一笑,眼中有一丝光芒闪过。

      新娘入了花轿,迎亲队伍再度启程。红妆盛况在小小的雨山湾绵延,叫那些还没出阁的姑娘们看了都羡慕无比,要是哪天自己出嫁时能有这种排场,那可多风光啊。

      “来来来,大家伙儿都进屋吧!入座入座,管家,吩咐厨房,客人们开宴了,上菜了。”顾老夫人眉开眼笑地邀请宾客们进院子里,面边早已摆好了数桌酒菜。展见墨拉着王峥君大刺刺地挑了个位置坐下,刚喝了一口小酒,展见墨便张望四周道,“唉?淳预和阿月呢?”

      容府里亲朋满座,觥筹交错,等门口放起了鞭炮众人才停下筷子与酒杯,聚到门前,恭贺着容家大公子抱得美人归。

      新人拜过天地,入了洞房,酒桌上的氛围更是热烈了起来。容知恒陪着新娘子在喜榻上坐下,温柔地说着话,让她等着自己晚些的时候来揭盖头。顾汀兰娇羞地应下了。等容知恒离开后,她才悄悄地掀起红盖头,满心欢喜地打量起四周。这是容府,这是容家未来掌门人的屋子。

      终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终于也有自己把顾沉璧打败的时候了!只可惜,这么一件美事,却无人能够与她共享其中的快感。

      顾汀兰正在新房里信步走动,东看看,西瞧瞧,颇有兴味地打量着以后自己要生活的地方。突然间,背后划过一阵冷风,她回过头,门窗明明都关得好好的,哪里来的风?

      被厉鬼纠缠过的人,那种事见过了心里也有阴影。可想起顾府门前仰殊月信誓旦旦地说顾沉璧已经被收服,她心里又放松下来。

      “啪嗒”一声,熊熊燃烧的红烛突然断裂,鲜红的蜡油在地面上溅开,艳如鲜血。

      顾汀兰深吸一口气,捡起红烛,在断裂处滴上几滴蜡,将断烛重新粘合,盯着红烛重新燃烧起来再无异样后,她才松了口气,坐回榻边,静静等待着自己的郎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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