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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灵师 ...

  •   “诸位客官,今儿咱们就来聊聊,两百年之前,我朝灵师首位掌门人——仰荟卫,是如何与那些妖魔鬼怪斗智斗勇、还天底下一片安宁的!”

      坐落于帝都一角的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准备滔滔不绝地与在坐众人讲述着本朝百年前某位能人异士的英雄事迹。

      “这话呀,要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说起……”

      “据《芙蓉异京经》中记载,那…是一个阴阳混沌、鬼门大开的日子!都城向南五十里,有一偏僻村庄……这村子可是怪异无比啊!每入夜,方圆百里,都荒无人烟!”说书先生为了营造气氛,将嗓门压得又低又哑,好似这样就能给听客心头笼上一层神秘紧张之感。

      可惜偏偏有不买账的人坐在下面。一个一身月牙色圆领衣袍的小公子吐了嘴里的瓜子壳,挑刺儿道,“不是说村子在都城五十里开外嘛,晚上又变成百里开外无人烟了,那这意思是咱们敕京成了空城啦?”

      台上说书的最恨有人搅和场子,不乐意道,“这书上就是这么记的!写书的是谁你知道么?灵师第五代传人——仰柏净!老人家回忆回忆先祖风光往事,一大把年纪才写了这么一本。这些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你这么考究做什么?还听不听书啦?”

      小公子生得白嫩清秀,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庞已显来日风神俊俏。可就算是长得好看,脸上该有的嗤笑与不屑照旧不误地摆了出来,“我还就要告诉你,仰柏净——是我爷爷!我、乃灵师第七代独门传人——仰殊月!这书是他老人家写的没错,可要我说你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外行人啊,就只会哪门子热闹就凑哪门子的活计,我爷爷脑子都已经不清楚了,你们还把他写着玩的废纸拿来献宝,要是有什么地方讲错了,这不是给我们灵师日后的工作添麻烦嘛!”

      小公子陪同在侧的朋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阿月,别太认真啦,坐下来坐下来,就当听个传说故事了。”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啊,扫什么兴啊。这位仰小公子,就让咱们平头百姓用耳朵瞻仰瞻仰你家先祖的丰功伟绩呗。”

      说书先生得了优势,嘚瑟地望着仰殊月,等着他不服气地坐下。仰殊月也只得闷哼一声,嘀咕着不与这些外行人浪费口舌。

      “吟风,你干嘛拦着我?”仰殊月闷闷地问同伴。

      宋吟风笑嘻嘻道,“哎呀,难得逃课出来听说书,开心点嘛。”

      台子上的说书先生又开始神叨,“咱们继续。要说这入夜的荒村如何诡异呢,书中记载,当年一外地猎手途径此地,奔波一夜毫无所收,就随便在村子里找了间茅屋将就过夜。不曾想!……到了午夜子时……怨灵出没!成群结队!把那猎手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啊!”

      台下有人入戏地着急道,“哎哟那可怎么办呀?”

      “猎手惊慌之余,脑子到不糊涂,那可是保命要紧啊!于是他也不管自己胡乱抓起了什么家伙,好一阵劈头盖脸地往那群怨灵身上又扔又砸,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些人一动不动,就这么原地呆着,阴森森地望着他!他冷静下来,一步一步、在里边穿梭……”

      “哎哟喂,怪渗人啊!”又有人插嘴道。

      说书先生挥挥扇子,“可不是么!不过那猎手到底是生杀惯了的,他打量着这群不人不鬼的的东西似乎没什么杀伤力,也慢慢冷静下来,想着此地不宜久留,便收拾行装要走人。可是!怪事儿又来了……只要他一转移到另一间屋子,不用半柱香的功夫,那群怨灵又已经无声地聚集在他身后,翻着眼白瞪着他!”

      仰殊月皱着眉,一只胳膊撑在桌面上支着自己的脑袋,一副“我看你接下来要瞎讲什么”的表情。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一连几回都这样,这下猎手又慌了神,心想自个儿该不会是被缠上了吧。于是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跑进了都城里。不曾想那些个脏东西是一路穷追不舍呀!原本好好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儿,不过几天的功夫,变得那是行动缓慢四肢倦怠,两只眼睛凹下去,眼眶乌青乌青的!”

      “那、那后来呢?此人得救了么?”有人边嗑瓜子边问。

      “您别急,我这不就要讲了嘛。话说这精壮之人,肉身依旧人高马大,可这魂魄呀,却开始跟着了迷似的,整个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手脚并用的乱抓乱挠……可这时!!——仰荟卫!仰高人一日在街边偶遇了此人,一眼便看出了猎手周身的污浊之气!这些根本不止是人之亡灵这么简单,而是被狐妖摄了的生魂啊!”

      “什么嘛……”仰殊月又嘀咕着,“非人之气岂是你我的凡胎肉眼可以瞧见的?就算我先祖是个高人,也不至于被神化成这样吧!乱讲乱讲,乱七八糟!”

      宋吟风一个劲儿的压着他,一根手指竖在唇前,不停地冲他比划着禁声的手势。

      说书的不干了,摊手道,“小公子,书里这么写的我就是这么照着讲的!你觉得不对那你找你爷爷去呀?你们仰家不世世代代都是得道高人么?”

      不等仰殊月还嘴,已经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掺和道,“哎呀什么世世代代呀,这谁不知仰家灵师到了第四代就开始没落了?先帝在位时四王纷争起乱,闹得处处血流成河,哪块地不是千疮百孔?从那时起,这天底下就妖归妖人归人,亡魂散去还人清梦,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不过这要我说么……普天之下,怕是早就没有那些妖魔鬼怪了。大家伙看吧,这都太太平平百来年了,也难怪仰家大不如前啦!”

      仰殊月愤怒地一掌拍在桌面上,不小心用力太过,把自己都拍疼了,他还是硬忍着道,“不出现不代表不存在!天底下这么大,总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你们且看好了,仰家灵师盛名会经久不衰的!”

      言罢,仰殊月便怒气冲冲地转身快步走出茶楼。宋吟风着急忙慌地跟上去,“阿月!你慢点,等等我啊!阿月!”

      楼外边已近黄昏,街上的行人却不减。道路两边的小摊摆得十分拥挤,各种小食的香气飘散出来,混在空气中钻进人们的口鼻,勾引过路人上前一品。

      昏黄还没来得及遮盖住余晖,最后几缕残阳洒下来,铺在仰殊月的衣袍上,原本月牙色的柔锦上镶嵌着的淡丝终于得已在他的大步流星中发出光点,衣角上几朵簇拥着的芙蓉被勾勒了出来。

      “阿月,你跟他们生什么气嘛。”宋吟风快步追了上来,一边喘气一边努力与仰殊月保持着相同频率的步子。

      “我不跟他们生气,我就是不乐意我们仰家被人看轻!当年若不是我家先祖出山救世,如今大路上早就妖魔鬼怪横行霸道了!当初皇家封了官阶下来想要留住我家先祖,不然谁稀得这个枷锁一样的虚名!”

      仰小公子生气委屈时,脸上少有的爬上一层红晕。宋吟风日日跟他混在一起,对他脾性甚是了解。仰殊月长得乖巧好看,白净秀气,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感,但只有私下里和他接触久了的人才知道,此人表里不一,异常不羁,能让他羞愤的事,也只有他的心头病心头好——重振灵师之名,踏遍四海九州!

      “是是是!”宋吟风赶忙附和道,“阿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仰殊月终于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日落,胸腔中又不自觉地涌起一阵热血。“嗯!所以当务之急,是——”

      不等仰殊月发表完自己的宏图伟业,宋吟风先一步打断他,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的来人,“当务之急……是……过了昭君那一关……”

      仰殊月顺着宋吟风呆呆傻傻的目光望过去,等看清了步步逼近他们的人,他却不屑地冷笑了出来,“哟喂。”

      王峥君身子还没立定呢,就被呛了一句,发怒地吼道,“仰殊月!好啊被我抓住了!逃课逃学,来大街上瞎转悠!看我不告诉先生,在他面前揭开你虚伪的好人皮!”

      仰殊月摇摇摆摆上前一步,一扫先前的踌躇满志,吊儿郎当道,“昭君,你都试了多少次了,成功了吗?我在先生眼里,可是一个爱学习的乖学生,你说了这么多回了,有哪次先生信你啦?”

      王峥君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不许叫我王昭君!”

      王峥君此人,与当今圣上一个姓氏,追根溯源百把年的,也算是皇亲国戚。前几日学堂里,先生给他们讲“昭君出塞”的典故,仰殊月下课后随便调侃了他一句“你的名字只差一字,也能当一回大美人!”随后“王昭君”这个外号便在同窗之间传开了。

      每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都这么叫他,王峥君生气了,放开嗓门,“我宁愿叫王八蛋!也不要叫王昭君!”

      这一句,正中仰殊月作妖的下怀,他立刻笑逐颜开地改称他为“八蛋兄”,随后,这两个绝无仅有的外号,便并驾齐驱,收不回来了。

      始作俑者笑嘻嘻地望着王峥君,十分期待着他的怒火能升级到下一个境界。他就爱看王峥君被气得只能咆哮的样子。

      “阿月,你快别。”宋吟风省时夺势一番,劝他道。这毕竟是大街上不是学堂里,由不得他们胡闹。

      王峥君却一反常态地平息怒火,高深莫测地望着仰殊月笑道,“好,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没关系,先生治不了你,你爷爷还不行么?”

      仰殊月警惕起来,“你想怎么样?”

      王峥君歪头,“仰殊月,我这次,可是扳回一成了!”

      仰家府邸坐落在帝都最繁华一带的最安静之处。这样黄金的地段,已经落魄的灵师一族自然负担不起高额房价,那比金银珠宝还珍贵的一纸地契,还是多年前先帝赏的。仰家灵师开山之祖入世后,世世代代都居住于此。

      屋房经过几辈人的翻修与折腾,保留了多年前的战火沧桑,锁住了百年之久的浮世尘嚣,也彰显了主人曾经的风光无限。

      仰家大宅很大,院落又多又深。甚至还有富贵的前人在此栽种一片竹林,栽培一片花海,饲养一池鱼水。

      晚风拂过,竹叶飒飒轻响,竹林后头,是仰家世代先祖的祭堂。

      祭堂当初修的偌大,是前人本以为仰家会世代盛名,能人辈出。

      仰殊月猫着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溜到窗外,探出脑袋向里看去。只见幽幽烛火中,只有一个佝偻的人影,孤单地跪坐在祖宗排位前。

      “臭小子还不进来!”老人声音沙哑,话中有怒。

      仰殊月叹了口气,只能乖乖走进去,低声下气道,“爷爷……我回来了。”

      仰柏净一下子站了起来,四肢不利索,身子晃了晃,横眉怒目,“当着祖宗的面!当着你爹娘的面!哦……你爹就算了。当着你娘亲的面!给我老实回答,今天有没有在学堂好好上课!”

      仰殊月用力点头,“有有有!!”

      “哼!”老头不信道,“阿木你真是太让爷爷失望了!”

      仰殊月再度无奈,“爷爷,我是阿月。”

      仰柏净大手一挥,“阿木阿月的,都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同窗,那个叫……王昭君的,来告诉我,你今日不仅没在学堂好好听先生讲课,还去了酒楼找姑娘!?你小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多乖多听话,却偏偏要铺你爹后尘!”

      仰殊月大惊。这王八蛋也太是个王八了!知道他爷爷最恨女色,还要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害他!

      “我没有啊!爷爷!您不可以听别人一面之词的呀!我今日去学堂的路上,遇到一个老人家摔倒在地,晨集还没过,车水马龙的,我就扶他到了他要去的茶楼,老人家夸我心肠好,硬是要留我下来喝杯茶,这才耽误的!”

      仰柏净将信将疑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

      仰殊月拼命点头,“真的呀!爷爷您不信,明日我带您去那茶楼找老人家对峙,还我清白!”

      爷爷早就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他才不会轻易出门呢。

      仰柏净信了,挥挥手,“算了。信你。我才不出去,外边那些人笑话我仰家没用,我才不看他们的嘴脸!”

      仰殊月立刻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爷爷,今儿什么日子,怎么来祭堂了?”

      却不想又不小心踩了另一个雷区,仰柏净瞪大眼睛批评道,“今天是先祖的忌日!这也能忘了!念书念傻了!”

      幸好幸好,他没记住这个日子,他爷爷说是念书念傻的。仰殊月从字里行间推测,这个怒火等级不高。

      仰柏净不去看自己孙儿,自顾自又坐在蒲团上,长吁短叹,“你啊,切记!切记!女色误人!咱们仰家世代英明,就出了你爹这一个没用的风流情种!日日酒色,最后死在女人堆里!”

      仰柏净说话时,是满面都恨铁不成钢,可不一会儿他又满目慈爱与怜惜地望向仰殊月,“幸亏你娘生了你,我仰家后继有人……你可要以你父亲做警示,记住,万不可沉迷酒色!知不知道?”

      仰殊月这话是从小听到大,他耳朵里生的茧子也不差这一个了,只得不停地装作乖乖点头。

      仰柏净随后又严肃道,“你先生说你在学堂,学习用功刻苦,继续保持!不要松懈下来!等你弱冠了,考一个状元出来,吓傻了那群看轻我们的人的狗眼!”

      仰殊月皱眉,“爷爷,我是灵师传人,怎么可以跟文人抢饭碗啊……我要重振仰家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已开,从此又走上了日常求收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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