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灭朝记》末瑾

13、chapter 12

　　回去的路上——
　　烟雨蒙蒙，青草萋萋。
　　我和喜媚蹲在树林子里头，远远观望那群跪拜在地上的人。
　　远处似乎是在做法，一群人神色虔诚的跪着，前头有个法师模样的人，手执镰刀，喃喃着挥荡。最中间的圆桌下，躺着一位被捆绑的少女。
　　“姐姐，他们不会是要把那个女孩子当活祭吧？”
　　“好像是诶。”拨开前面的杂草，我正打算继续观察，前戏却似乎已做足，那少女像条鱼一样被拎上了桌子，法师将她摆好，挥起镰刀——
　　“等下！”
　　随着我惊天动地的一声吼，众人皆回头看我。
　　“那个……”挠挠头，我笑道，“你们是要杀她吗？这姑娘长的真漂亮，死了多可惜啊。”
　　“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姑娘你是不知情啊。”一位长老级人物从人群中走出，轻咳几声，道，“我们这儿闹了半年的旱灾，颗粒无收，大家差点就要饿死。幸亏一位西岐商人路过这里，赠与了我们许多白米，又给了我们些钱得以维持生计，他就是我们村子、我们大家的再生父母！”
　　“那个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啊？”我莫名其妙。
　　“当然有关系！那位恩人，帮助我们却不求回报。但我们大家非要好好报答他不可，于是他就拿过一旁的这把镰刀自杀了。”
　　“啊？”我听得一愣一愣。要我说吧，那个西岐商人简直就是有病！人家报答他他就自杀，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我又问，“你们杀这个少女，难道就是去慰藉他的灵魂？”
　　“那当然，选中这个女孩子是她的荣幸。”
　　“呵呵，你们不觉得。”我亲切而友好的赔笑，“这太自作多情了一点吗，人家又没说死了要有女孩陪。”
　　“不不不，他说了。”长老神色严肃。
　　“说了？”我要再次感叹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神经病一样的自杀就算了，还神经病一样的拉别人陪葬，简直是恶劣至极！喜媚好奇的凑到一旁，问，“他说什么啦？”
　　“恩人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话。”他神神秘秘紧张兮兮的将脸凑近我们，“他说，女人是种很好的生物。”
　　“……”
　　“哈哈哈，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领悟出这其中的奥妙啊！恩人也真是的，担心死后寂寞了就直说嘛，还非要这样暗示我。这不，我立刻就送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去给他。”
　　“……”我还能说什么呢，这老头子的想象力真是强大的可以。扯掉滑下来的三根黑线，我真想踹飞眼前这自豪自多的人。
　　“好啦，继续吧。要用杀死恩公的镰刀杀死她。”他快乐的笑着，仿佛完成人家遗愿一般。我最见不得这种视人命如杂草的人，坚定的将少女从桌上拖下来，我抬头俯视他。
　　“唉，你干什么啊！”他显然很吃惊。
　　“我说长老啊。”觉得威势不够，我踮起脚来，决定更具气势的俯视他，“你到底理不理解‘生物’这个词的含义？它表示能说能动活生生的动物！你那位奇怪的恩人死前一定是想说希望女人要好好的活着，死了就不好了！你杀了她就是违背你恩人的遗愿！”
　　“是、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不用怀疑。”我肯定无疑的拍拍他的肩。管它是不是这样，反正不能让这女的死。
　　在亲眼看着长老为那女孩子松绑后，我心满意足拉着喜媚离开。躲到树丛里瞬间转移，周围的景色再次变换，然后，我再次喊停。
　　远处的悬崖边众人闹哄哄围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子轻施脂粉，却是眼泪连连。
　　我忙跑过去凑热闹。
　　“怎么了吗？她干嘛站到这里哭啊？”
　　一个小伙子笑道，“不是有个西岐商人救济了咱们村嘛，结果我们要报答他时，他就跳崖自杀了。临死前还说了一句，女人是种很好的生物！我们村长便决定送个女孩去陪他。”
　　“……”最近怪事真的是非常多啊。
　　用同样方法救下这个女孩，我再次拉喜媚离开。
　　四周场景变换几次后，我看见远处的河边，众人押着一个少女坐上蒲苇席子，正要将她送往河中心。
　　小学课本上曾提及这种事，女孩子坐在席子上，起初不会沉，到了河中心便会沉下去，以此嫁给河神。
　　于是我又一次叫停。
　　跑过去问，一人道，“有个西岐商人……”
　　“等等，我大概猜到你们恩人是跳河死的了。”我打断他，叹一口气，这西歧的商人是商量好了还是怎么回事？专做善事的死士么？被人报答了就得自杀，还连累无辜少女，奇怪的人真是多的离谱！
　　同村长谈过后，我再再一次和喜媚离开。
　　这回一次性抵达王宫。
　　狐狸姐姐见到我们，有些吃惊，问，“怎么又回来了？”
　　“那个黄飞虎啊姐姐，你快点把他赶走。”
　　“黄飞虎？”听到这个名字，她眉头皱起，闷烦的叹口气，“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死不开窍的赖皮鬼，不管我怎么打他骂他整他蹂躏他，他就是坚定不移的不肯走！天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劝我改邪归正，我打算明天就灭了他！”
　　“千万别杀他。”我连忙说道，“我现在就去劝他好了，他对西岐来说真的很重要。他现在在哪？”
　　“他家。”
　　“好，喜媚，我们走。”我自觉地抱住喜媚，任她转一圈，瞬间转移到黄飞虎家中。不顾家仆阻拦，我忙不列跌跑到里房找到黄飞虎。他此刻正在练剑，看到我，皱了皱眉，“锦妃娘娘？”
　　“我是她双胞胎姐姐，最近投靠了西岐。商纣王这么昏庸，你怎么还不弃暗投明啊！”
　　“我黄家誓死效忠王上。”他一脸大义凛然。
　　“哎呀效忠王上有个屁用！效忠百姓才是硬道理！快点去西岐吧你！”
　　“我相信王上总有改过自新的一天。”
　　“你……”我抽动下嘴角，望着眼前这个乐观的孩子。天呐，他不是普通的“很傻很天真”，居然痴痴的等着纣王改过自新。我正要继续劝说，他却手一挥，做出逐客令的手势，“姑娘不用多说了，我生是纣王的人，死是纣王的鬼。是决不会背叛他的。”
　　“啊？”我禁不住联想翩翩起来。拜托，表达自己的衷心就不能换一种说法么。
　　“姑娘再见。”他一副独守空闺苦等良人归来的痴心样，将我往门外推。
　　“喂喂。”我被他推到门口，眼见着门就要被他关上。终于一咬牙一切齿，眼睛一眯，既然如此——“喜媚，上！”
　　“好！”喜媚气势雄伟的迅速奔上前，轻轻呵一口气，眼前的大汉便晕倒在地。
　　然后她变出麻袋来。
　　然后我乐颠颠将他往麻袋里塞。
　　呵呵呵，直接把他拖回西岐，看他怎么着！
　　快乐的拖着麻袋，快乐的回到宫中同狐狸姐姐告别，快乐的回西岐。
　　却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一名熟悉的女子。
　　彩衣青丝，嘴角挂着魅惑的笑。她正坐在路边的板凳上，面前是道骨仙风的男子，似乎是算命的先生。
　　那不是苻颜么？
　　我拉着喜媚跑过去，同她打招呼，“你在算命？”
　　她却斜着眼睛望我，“你不是纣王的妃子么？我和你势不两立，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不说就不说。”愤愤然转身，我真想大吼一句，你们西岐要是成功了还得算上我们的一份功劳呢！算了，好人总是孤独的，不被理解不被理解吧。走远几步，听到那算命先生说，“姑娘的来世——将会出生在目前还没有的国家，日本。”
　　日本？
　　耳朵动动，我好奇的停下来偷听。
　　“姑娘会爱上不该爱的人，因他而死。”
　　“我爱上的人是谁？”
　　“东宫殿下，相当于太子。”
　　因为东宫而死？
　　我居然联想到了和封。
　　回头望苻颜，我有些难以置信，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她的来世就是和封口中的女孩子？
　　听那道士的说法，还蛮像那么一回事。我皱眉打量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想象中的女人应当是天真可爱无邪的啊。她察觉我的目光，略带敌意的扫我一眼，“还不走？”
　　知趣的抱着喜媚，我们继续瞬间转移。
　　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苻颜影像，她的来世，真得会是让和封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
　　为何对她的感觉瞬间复杂起来啊。
　　“到了，姐姐。”喜媚放我下来，接过麻袋，笑道，“这个黄飞虎，你暂时还没有法力，就由我把他送到文王房里去好了。让他们自己去说服人家吧。”
　　“嗯。”
　　她精力充沛的将麻袋扛在肩上，消失于我面前。待她离开，我走到后花园处，坐在石椅上，又想起和封和苻颜来。真烦！我干嘛老想着这种事啊！甩甩头，我决定思考其他比较有意义的事。
　　却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哟嗬，回来啦。”
　　回头，是和封。他的伤势似乎已完全愈合，毫不费力的飘到树上，嘻嘻的笑，“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遇到一桩很怪的事。”我挪挪屁股，靠他近些，“我路过几个村庄，他们都受到了来自西岐的商人的帮助。”
　　“嗯？”
　　“但是那些商人呢，在村民报答他们时全都自杀了。”
　　“啊？”
　　“很奇怪吧他们。”我瞟一眼和封。
　　“……”他摸着下巴沉思。
　　“奇怪吧？”见他不回答，我继续追问。
　　“……”
　　“喂，起码的礼貌啊！”见他一直沉默，我终于有些不爽。他却皱了皱眉，从树上飘下来，啧一声，“好像说的是我啊。”
　　“你？”这孩子没发烧吧！
　　“我是昏君嘛，又不能帮那些百姓做些什么。但是看他们束手无策的样子我又想帮他们，所以就随便附个死尸以西岐商人的名义给他们点帮助喽。”
　　“想不到你还挺关心老百姓的嘛。”我围他转一圈。这家伙平时嬉皮赖脸的，原来也会偷偷帮助人啊。我还以为他只知道吃喝嫖赌拉撒玩乐，.嘿嘿，还是有点良心的。
　　满意的笑笑，我正打算表扬他——
　　“等等，那你帮了人之后干嘛自杀啊？”我猛地想起这个问题。
　　“无聊啊。”他漫不经心的耸耸肩。
　　“……”点点头，我继续问他，“好，那你死就死，还说什么遗言啊？”虽然他是为别人着想，但归根结底就是救了一帮人，害了几个人。这家伙的确无聊！
　　他依旧漫不经心，打个呵欠，“纯粹无聊的死前感慨。”
　　我的天呐！我要爆发了！“你简直是无聊的无药可救了！我才只遇到三个村庄，谁知道你救济了多少个村庄啊！那些可怜的少女……”
　　“什么啊。”他有些莫名的皱眉，略带委屈略带无辜的瞟我一眼，“我帮他们很好啊。”
　　“你下次帮助人能不能不要再画蛇添足的无聊一下。”无奈的叹口气，我是很赞同他助人为乐的精神啦，但是……
　　“你！就是你！”一声怒吼由远极近传来。
　　“啊？”我吓得一转身，却见姬发正怒气冲冲的朝我迎面走来，身后跟着挂着淡笑的白修翎。我一瘪嘴，他们怎么就来了。
　　“说！为什么把我打……”
　　“那是您记忆错乱。”打断他的话，我扯出一个值得信赖的笑容。
　　他眯起眼睛，不太相信，“那我怎么会……”
　　“您一激动一雀跃就磕柱子上了。”我继续亲切的笑。
　　他摸着后脑勺，明显是被我踢得不太清醒，摇摇头，似乎记不清当时的事，“那……那个鬼……”
　　“已经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是吗……”他有些狐疑的皱眉，却听到一声甜腻腻娇脆脆的呼唤，“姬发哥哥！”
　　我眼睁睁看着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朱美丽的脸在眼前一晃而过，下一秒，姬发已消失在我们面前。徒留滚滚尘埃。
　　……
　　呼，幸好朱美丽把他给拐走了，我真害怕他突然想起来。
　　拍拍胸，我决定继续教导和封“无聊也有错”。
　　却在抬头的一瞬，看到不远处浅笑盯着我的白修翎。眨眨眼低下头，我怎么忘记白修翎也在了。深呼吸一口气，我笑着抬头，道，“今天早上你睡得那么死，我就不好叫醒你，自己出去玩了。毕竟我到这里来都没好好玩过嘛，不好意思啊。”
　　他不表态，依旧死死的盯着我笑。
　　于是我也礼貌的回一笑。
　　然后时间慢慢的过。
　　在礼貌性的朝他笑了至少30次以后，我终于觉得不耐烦起来。他到底要盯着我笑到什么时候啊！尤其是这种意味不明皮笑肉不笑的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挠挠头，我终于决定先行一步，“那个……”
　　“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你。”
　　“啊？”我被他的话愣到。
　　他依旧是直勾勾的笑，双手环胸，“虽然你遇到采花贼的几率还蛮高的。”
　　“……”我如同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莫名其妙！
　　“以后出去先告诉我一声，要懂礼貌。”
　　“啊，哦，好。”我连忙点头。
　　接着依旧沉默，他继续平静的盯着我笑。一直笑，一直笑……
　　天呐！
　　“我先走了。”跟他挥挥手表示拜拜，我迅速逃离。这气氛诡异的不行！女性直觉告诉我，再呆下去要出事。他却一个瞬间转移，挡在了我面前。我有些生气，皱眉望他，“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侧身从他身边走过，手腕却被抓住，头顶响起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啊？”
　　他顿了半晌，低头俯视我，非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不容半点置疑的开口，“娶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