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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姐妹俩 ...

  •   中午,小溪的妈妈,舒兰,正在灶旁做饭,身后相跟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就像是舒兰无法甩掉的尾巴,男孩大一点,是大儿子斌的儿子;女孩小一点,是二儿子贺的闺女,舒兰似乎完全有能力变身成两个人,既照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不耽误干家务。
      舒兰做好了饭菜,摆在外屋的饭桌上,两个孩子一边一个坐了,先开了饭,她靠着门槛坐在一个小木凳上,难得的清闲一会儿,舒兰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眼神有些迷离。
      虽然已是中年,她却仍是个很美的女人,漆黑的短发别在耳后,鹅蛋形的脸,大眼睛美丽而又传神,仿佛能说出心里所想,她的身材是男人们梦想中的那一类,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胳膊和腿,却有着曼妙的丰乳肥臀。静坐中的她,美不胜收。
      小溪先进了家,看见两个孩子又打又闹把饭桌糟蹋的一片狼藉,皱起眉头,径直进了屋里,不高兴的从屋里扔出一句话:“妈,嫂子们怎么又把他们都送来了?”
      “早起就送过来了。”舒兰赶紧收拾干净饭桌,打发两个已经吃饱的孩子到院子里玩,为两个女儿盛好了饭。
      玲回来了,脸色难看,好像跟谁在置气,对舒兰和两个孩子全不理睬,看都不看小溪,手也不洗,坐下就吃,玲吃起饭来,全然没有眉眼高低,夹菜只管挑拣自己爱吃的,也不管盘子里还剩下多少,够不够吃,舒兰也懒得管她,任由她去,舒兰只是奇怪玲的不开心来自何处,玲平时是一个话唠,饭桌上她话最多,今天反常,即使是两个孩子扰乱她最打紧的吃饭,她也不像平时那样朝他们翻脸。
      “桌上怎么多了个哑巴?”舒兰故意这么问小溪,瞟了一眼吊着脸子的玲,小溪不回答,玲却无厘头的瞪了小溪一眼,眼神里含有很重的威胁意味,小溪干脆撂下碗筷躲到屋里去了。舒兰冲着筷子舞动不停的玲:“你这是刮得哪股邪风,鼻子脸上都带着气,你瞪小溪干什么?她又没惹你。”
      玲装聋作哑,全神贯注于吃饭上。舒兰再问玲到底怎么回事?
      玲被舒兰追问,烦躁的扔下筷子,表情忽然大翻盘,哭丧着脸说:“我降班关她什么事,她好像比我还难受,放学不和我一块走,连一个字也不和我说了,说明她比我有脸呗!”
      舒兰俊秀的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阴云,难以置信的盯住玲问:“你降班了?”
      玲把脖子扭向一边,一下子哭出声来,泪珠很大,成串掉落下来,好像阴沉许久的天,忽然暴雨倾盆。
      舒兰一点也不怜惜痛哭的玲,训斥道:“你还委屈了?你比小溪大两年,你也一天三顿按时吃饭,比谁吃的都多,也按时按点到学校,为了躲着干活,比谁回来的都晚,最后是人家升班,你降班,你真有出息啊,竟然和小溪到了一个班,丢不丢人!我都没脸出这个院子了。”
      玲刷的站起来,拿了书包,旋风一样走出家门,丢下一堆话:“降班就降班,我一点也不在乎,我自己都不嫌丢人,关你们什么事?我生来又笨又丑,学习又不好,不招你们待见,只有干活的时候,才瞧得见有我这么一个人,这不是正好么,我降班了,你们更瞧不上我了,以后下地做饭洗衣服带孩子都归我不就行了么?也省得我那两个嫂子天天抢着把孩子送家里来折磨你了,她俩也不用背地抱怨你了。
      舒兰听玲这么说,老半天没言语,玲都走的没影儿了,舒兰叹口气,自言自语:临出门也不能憋住一句话,得倒出来气了人才走。
      小溪在屋里说:妈,你别说她了,校长在校园里当着很多人的面批评她了。
      舒兰立刻担心起来:“校长怎么能在校园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批评一个女孩子呢?她当时哭了没?”
      “今天校长在校园里宣布升班降班,校长看见我们到了一个班,就说了她几句,她当时没哭,肯定也很想哭着,吃饭的时候,她肯定是忍着了,你总问她,才忍不住了吧。”
      舒兰听小溪这么说,心里有些后悔,嘱咐小溪:“放学后,你盯着她早点回来,唉,一个人一个天性,也不是每个人都要走同一条路的,我只是希望她努力点,她爱攀比,心眼小,我怕她将来看着别人比她过得好自己后悔。”

      小溪背着书包走出屋子,掩饰不住喜滋滋的心事,还是说了出来:“下午学校开大会,我会得奖品。”
      舒兰看着小女儿开心了,自己也笑了:“怪不得穿上这身衣服了,是全校大会么?”
      “嗯。”小溪应了一声。
      舒兰说:“考了第一,学校给什么奖品?”
      小溪张嘴要说话,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故作神秘的说:“领回来给你看,反正是我最喜欢的,最想要的,我就是因为这个奖品才努力学习考第一的。”
      “怪不得呢,前些日子那么用功。时候还早,妈给你编个辫子吧,配上这身衣服,就更好看了。”
      舒兰先给两个孩子洗了手,把他们抱到里屋的大炕上,嘱咐他们在炕上玩,这才拿了梳子走出来。
      小溪坐在北门槛上,面朝北,舒兰坐在她身后,开始给小溪编辫子。
      小溪愁苦的说:“唉,她一点也不喜欢上学,她总说,一上课她就头疼,一下课,头又不疼了。”小溪说的是玲,她从不管玲叫姐姐。
      “一个人一个命,强求不得。”
      此刻,小子彦就在小溪家南院的黄瓜秧架下。
      小子彦住在小溪家的北边,小溪家的黄瓜秧种在了院子的南边,小子彦早起看见小溪后,变得很兴奋,就像焕文每次刚买给他一个新玩具,他会着魔般喜爱它研究它,现在他喜欢上了小溪,对小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仿佛他心里那片白纸被画上了一道彩色,他无比高兴,他先是早上跟踪小溪到学校,在校门口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念了宋词,他以为自己一定引起了小溪注意,甚至小溪会像村里大人孩子那样认为他了不起,可是他发现小溪根本不在意他,他心里有点失落还有点不满,小溪放学后他又尾随回来,在小溪家白色的大铁门外晃悠了几圈,最后他选择绕道来到了小溪家的南院,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那个时候,玲正哭着,舒兰只顾着数落玲,没人注意到他。
      南院很短,只有几米长,他目标小,跑得又快,小溪家负责把守南院的大鹅忙着啄食没有察觉,让小子彦成功潜伏在黄瓜秧架下,他想观察小溪的一行一动,也想搞清楚小溪家里有几个人,都长得什么样子,躲在黄瓜秧架下的他达到了一部分目的,他认为小溪的妈妈和小溪一样,好看的可以在村里女人们中间排第一,玲却很普通,小鼻子小眼睛长在一张圆团团的脸上,他觉得玲既不好看也不难看。
      舒兰和小溪背对着小子彦的时候,小子彦饿了,眼睛开始盯着黄瓜。
      黄瓜还小,舒兰还没舍得摘过,小子彦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大一点的,摘了一个顶花带刺的,一两口就吃掉了,又摘了两个比较起来算是大的装在兜里,小眼珠转了转,把所有长出模样的黄瓜统统摘了下来,扔在黄瓜秧架下。

      小溪的辫子编好了,在外屋又洗了脸,端了脸盆去南院泼水,小子彦从黄瓜秧架下看见更美的小溪,看得呆了,小眼睛瞪得溜圆。
      两个孩子在大炕上已经睡着了,小溪走后,院子里只剩下舒兰一个人,舒兰起身收拾碗筷,弯腰在大锅里刷碗。
      小子彦觉得现在正是脱身的时机,于是钻出黄瓜秧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干,他得去学校开大会,看小溪领奖品。不幸的是,那只大鹅发现了他,咕咕叫着追着他不放,小子彦一点也没把这只鹅放在眼里,一个打败过大黑狗的勇士,能怕一只笨鹅吗?因此跑出院子后,他慢悠悠走着,听见大鹅咕咕追上来,也没在意,大鹅撵上他,竟然用嘴钳他的衣服,小子彦很光火,弯腰捡石头,还没等他回过身来,大鹅的嘴巴已经揪住他的裤子,差点把他给拖倒,大鹅用嘴狠狠的拧巴着他的裤子,险些把裤子扯下去,小子彦慌忙扔了石头,腾出手拽住裤腰,大鹅死揪着不放,只听撕拉一声,屁股后面的裤子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小子彦的小屁股露出来一大块,大鹅仍然不罢休,继续纠缠打斗,小子彦没忘正事,两只手提拉着裤子,仓皇跑远了,大鹅才叼着那块布回了院子。
      舒兰听见大鹅在院子外不屈不挠的叫唤着,她追出去,大鹅正伸着脖子朝着一个方向张望,可是,远处近处,都没个人影儿,除了碧绿的大山,就是潺潺流动的小河了。
      烈日就像巨大的火把,仿佛就在头顶上燃烧,它光芒万丈,让人们不敢抬眼直视它,皮肤却被炙烤的灼热难受。
      校园里集合了所有的师生,面对主席台坐了,学生们坐在从自家带来的高矮不一的小板凳上,一个比一个不老实,招猫逗狗的闹腾着;老师们或坐或站,像被晒蔫了的向日葵似的,无精打采的呆在班级的后面,所谓的主席台,就是校长办公室前面一个长方形土台子,上面摆着几张长条桌子和几把木头凳子,因为大会还没有开始,主席台上还空着,没有来人。
      小溪和玲隔着七八个座位,一前一后坐着,和小溪到了一个班里,玲脸上挂不住,浑身很不自在,上午挨了校长的批,中午又遭到舒兰的数落,玲心情很差,耷拉着脑袋。
      小溪好美,俨如鹤立鸡群。舒兰给她扎了一根长长的麻花辫,麻花辫里还埋着七彩毛线,五颜六色的麻花辫,柔顺的贴在少女娇俏的背上,小溪的上衣,绸缎面料,白底色上隐隐绣着白色牡丹花,背带短裙也是黑缎子面料做的,这身衣服是舒兰用年轻时在城里穿的旗袍改制的,在这个村里,没有哪家孩子会穿得到这样一身美轮美奂的衣服,美轮美奂的小溪,被包裹在这套衣服里简直是可爱至极,她的脸蛋小巧精致,个子小巧窈窕,小麦色的皮肤,像绸缎般光滑细腻,齐齐刘海下长长睫毛掩映着一对清澈妩媚的眸子,俨然就是一个精灵。
      小溪和玲的队列前面传来异样的声音,是连续不断发出的嗓子被卡住后痛苦不堪的咳嗽声,但那声音却是怪怪的,让人感觉很不自然,有人为故意作怪之嫌。制造这个声音的人是和玲一起刚刚降班的高家女孩子高秀芬,她个子矮小,坐在队列的第一个,她的确是在成心作怪,发出这种声音只为引起周围注意,当她发出更尖更高的咔咔声后,身边的学生全都注视到她了,她这才尖着嗓子,怪腔怪调:“原来这个班里有个妖精,西游记里的妖精本事大了,竟敢从这个班里现身了,辫子扎成那样,还五彩的;衣服穿成那样,美不死人啊,怎么打扮都白搭,我一下子就把你给认出来了,你不就是西游记里那个被孙悟空打死的白骨精吗,被孙悟空打死了还敢上这来显摆,不怕再被打死一回?”随后又是一连串尖利滑稽的卡嗓子声。
      唯恐天下不乱的学生们哄堂大笑。
      她用各种搞怪的声音把这些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卡嗓子的声音也越来越怪异,出尽了洋相,有更多的同学注意这边了,老师也被惊动,走过来看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高家女孩说的那个白骨精是小溪,小溪当然也听见了,忽然遭戏弄,她红着脸不知所措,情绪低落垂头丧气的玲明白怎么回事以后怒不可遏,愤然起身,也不管这是不是会场,飞也似的冲到高家女孩身边,愤怒的像要一口吃了高家女孩似的,用手指着她眼珠子发出质问:“你说谁呢?你恶心谁呢?你妈中午做饭把鸡毛放菜里了,卡住你嗓子了?”
      高家女孩毫不示弱,仰着头,瞪着玲,像个斗鸡一样迎战:“你管呢?”
      玲一把採住她衣服领子,把高家女孩从座位上揪起来,怒吼道:“你说我妹妹就是不行,我不高兴。”
      “不高兴有法想去。”刁蛮的小个子高家女孩勇敢对抗大个子的玲。
      “我当然有法,你就是欠揍。”玲大力推搡她,高家女孩被玲拉扯的像个轻飘的鸡毛似的,但是厉害的高家女孩毫不示弱,玲的脾气越来越大,一气之下把她推到地上,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有机会翻身。
      高家女孩的嘴巴和玲一样,一点也不饶人,一边反抗一边喊:“她就是妖精,我就说了,我看着她不顺眼,我就这么说了,你能怎么着?”
      玲一边往地上推搡她一边喊:“你就是嫉妒,看我小妹衣服漂亮人漂亮,你比不上,气得冒烟,活该,怎么不气死你,有种你也长漂亮点,有种你也穿一身漂亮衣服来,你行吗,你有吗?”高家女孩被玲给折腾的就要散了架了,再也没力气卡嗓子了,她已经有点慌张,嘴硬身子软了。
      高家女孩声音低下去几度,但还是嘶喊出声:“我没有,你有?你不是也没有吗?”
      玲充满骄傲的大声喊:“我是没有,可我小妹有;你没有,你小妹也没有。
      “那你也穿不着!”
      “穿不着我愿意,反正我小妹穿得着,怎么也比你没有强。”
      忽然校园里响起了几个孩子稚嫩的童音,他们朗朗上口的喊着:“下小雨,盖酱缸,高秀芬的妈妈尿□□。”他们的童音是那么好听,念出来的却是这么滑稽的内容,师生们哈哈大笑着,纷纷站起来寻找他们。
      从办公室里跑出来一个年轻的男老师,奔着那七八个孩子而去,小子彦率领他的部下像野兔子似的跑远了。
      玲和高家女孩被班主任抓去挨训,经过小溪身边时,小溪深深低下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姐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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